153 表白,別癡心妄想
“若他還活著,定會下山尋你”這一句不斷在耳邊回‘**’,雲意怔然望著師祖消失的方向,良久不能回神。
師祖說畫樓是因為‘私’自改變她的命運而遭到的天譴。可是,她不信什麽天命劫數,畫樓,你一定要活著!若不然上窮碧落下黃泉,也一定要將你拉回來!
烈陽下,雲意覺得渾身冰冷,一雙素白如‘玉’的手輕輕撫上她的肩膀,些微的暖意透過衣衫,她沒有回頭,卻知道來人是誰:“風息。”
“雲雲,吉人自有天相。”
雲意點頭道:“他不會死,會好好的活下去。”即便他們再不能相見,隻要知道他安然生活在這個世界的一隅,便足以。
誠如師祖所言,若蜀山也救不了畫樓,天下再無人可救。那麽,唯有把希望寄托與蜀山。
餘光不經意瞥見站在旁邊的臨淵,雲意不禁轉過臉,隻見臨淵呆呆站在那裏,眺望遠處,麵‘色’僵硬如石刻,幽深的雙眸莫測難懂,無形的憂傷,即便隔著距離,也能清楚地感受到。
不禁有些心疼他……其實在臨淵心裏,應是早就認同了畫樓這個哥哥。隻是,他始終逃避,不肯坦然麵對自己的內心。直到剛才命懸一刻,畫樓舍身救了他,他才將心底的感情爆發出來。
可惜,卻再也沒有機會叫一聲“哥哥”。
他心中的傷痛,比任何人都要來得重吧!
想了想,雲意緩步走了過去,“臨淵?”臨淵呆呆的轉過臉,看著她,神‘色’空‘洞’,卻驀然將她擁入懷裏,緊緊抱住,啞聲道:“雲兒,他會沒事的,對麽?”
“嗯。”雲意點頭,倍感心酸。
臨淵沒再說話,隻是用力地抱緊她,那力道仿佛要將她捏碎……
良久,他鬆開她,神‘色’已恢複了正常,隻是眉間隱約凝著一絲憂傷。
“我們去看看父皇吧。”
回到殿中,昏‘迷’的原夢齊已經被搬上椅子,老頭子正在給他診脈。白靜然一臉擔憂地旁看著。
雲意快步過去,低聲問:“母後,父皇究竟是怎麽回事?”
“他體內戾氣甚重,蠢蠢‘欲’動,許是跟他修煉的功法有關。”回答她的,是老頭子。隻見他一臉凝重,‘摸’著胡子齜牙道:“這個隻怕不大好辦啊!”
白靜然若有所思:“穀主所言極是,記得皇室有記載,曾有一位原氏先祖因修煉功法的需要而運行夢魘大法,也就是夢齊之前假死所用的功法。數載後醒來,忽而‘性’情大變,六親不認,瘋狂嗜殺。之前見夢齊行止異常,我便有此擔憂,沒想到……”
“那後來那位先祖如何?”雲意追問,卻見白靜然一臉哀傷,低聲道:“死了。因為沒有找到消除他魔‘性’的方法,又無人可以控製他,最終……采取了非常手段,殺了他。”
聞言,雲意心中“咯噔”一下,不禁望向風息幾個,也從他們眼中看到了凝重。
瞬息的沉默,空氣仿佛凝固了般,令人倍感壓抑。
“哈哈,別一個個如喪考妣。”老頭子擺了擺手,“事情未到最後地步,你們就別顧著傷心。還是想想想辦法除去皇上體內的戾氣要緊。”
“穀主可有辦法?”
老頭子點點頭,“或可一試。”說著,從懷中‘摸’出薄薄的一本小冊子,遞給風息:“看你剛才所使武學,應是將音殺之術練至巔峰。這是老夫多年前偶然所得,乃是媧族自古流傳下來的曲子,具有清心寧神,祛除邪異之功效。若是配合媧族族人本身強大的‘精’神力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可惜媧族被滅……不過,以你的能耐,也可發揮其中一二分功效。試試吧!”
風息接過冊子,如水的目光望向雲意,卻見她神‘色’一動:“媧族?”不禁想起了一個人,‘玉’微暇!
他不就是媧族後裔?
風息本就‘精’通樂理,那首媧族的“盛世”不過半個時辰,已經將其中的深意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來。
此曲名為“盛世”,然而不同的人聽來卻有不同的感受,盛世太平景象,一派和樂。時而卻又有如置身世外桃源,遠離紅塵喧囂。但無一例外,聽了曲子能讓人打心裏感到一種平和、安寧、靜謐的氣息,恍如經曆一場心靈上的洗禮,獲得心底真正的寧靜。
風息每天的任務,就是給原夢齊彈琴,一天兩個時辰,卻也是十分辛苦。因為不單純地彈琴,還要貫注內力,運用相當玄奧的指法,高度集中‘精’力等等嚴苛的條件,否則就難以起效。
而雲意等人,也沒有閑著,翻閱典籍、求助隱士高人、張貼皇榜懸賞通過各種方式,企圖求得一二解法。
時間不知不覺過了一個月,而原夢齊的情況也越來越不好。不知是否因為早些年他修煉過魔功的關係,如今體內戾氣‘亂’竄,風息的琴聲作用越來越小,眼見他眉心的定魂針一寸寸被‘逼’出體外,雲意等人無不心情凝重。
這天,老頭子看完原夢齊的情況,眉頭都快打結了:“不行。這樣子下去,再過幾天,定魂針失效,他的魔‘性’會變本加厲,誰也無法再製住他!”轉過頭,目光緩緩掃過在座眾人,“恕我無能為力,你們看著辦!”
看著辦是什麽意思?難道要效仿前人,將父皇殺了?雲意眸‘色’一沉,一把揪住老頭子,冷聲道:“神仙穀不是號稱連神仙也可救麽?怎麽這會跟我說沒辦法?”
“哎呀呀,‘女’娃娃休要‘激’動。神仙穀號稱神仙死了也可以治活,那指的是傷啊病啊,你家老子是入魔,老頭子我可不是萬能的!”說著,老頭子狠狠拍開她的手,吹胡子瞪眼道:“尊老懂不懂……”還‘欲’再嘀咕,瞥了眼自家孫子的臉‘色’,連忙閉嘴。
是了,這‘女’娃娃心情不好,他家寶娃心情也就跟著不好,兩個心情不好的人生出的娃娃,哪裏能好?何況,因為皇上之事,搞得寶娃至今未得與‘女’娃娃圓房,唉,看來成親的日子沒選好啊!
老頭子胡思‘亂’想,卻見自家孫子湊到跟前,凝重地問道:“爺爺不是說有那首曲子可以消減父皇的魔‘性’麽?為何如今不奏效了?”
“這個——”老頭子‘摸’了‘摸’胡子,齜牙道:“那隻是能夠暫時壓製,要真正消減他的魔‘性’,還須得媧族傳人來不可!”
聞言,雲意不禁轉眸,恰對上風息溫柔的眼神:“雲雲,我已傳信金鑲‘玉’極力尋找‘玉’微暇下落。想必,很快就有消息。”
話音落,聽得外頭一聲沉喝:“何許人,竟敢擅闖宮廷,來人——”
“哎哎唉,別動手啊。自己人~原風息、原雲意,再不出來接人,爺我就要被人當刺客給殺死啦!”
聽這熟悉的調調,雲意頓時喜上眉梢,說人人到,是金鑲‘玉’來了,聽他嚷嚷的意思,‘玉’微暇也帶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當即大步朝外麵走去。
外麵一身金光閃閃的胖子已經和禁衛‘交’上了手,看他那遊刃有餘的樣子,分明就是在戲耍那些‘侍’衛,哪裏有半分要被殺死的意思?
“住手!”雲意喝止了那些‘侍’衛,揮手令他們退下,金鑲‘玉’嬉皮笑臉地搖著金扇子上前來,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嘖嘖歎道:“嗯,不愧是皇家之後,這還沒登基呢,已經有‘女’王的氣勢了!”
雲意一把將他腦袋給撥開,二話不說,向他身後站著的‘玉’微暇走去。
許久不見,‘玉’微暇還是老樣子,一襲黑袍,一臉病容,淺棕‘色’的眼眸淡漠如水,隻及肩的頭發長了不少。
“你來了。”雲意微微笑道,打了個招呼,‘玉’微暇卻似乎沒有聽見,他還震驚與她改變巨大的容貌,死水般靜止的心湖驀然因為再見見到她而掀起了‘波’瀾。
他以為,她死了。
“‘玉’微暇,你還好吧?”見他沒有反應,雲意不禁有些擔憂地晃了晃手掌,‘玉’微暇這才拉回了神思,搖頭道:“我沒事。金鑲‘玉’已經跟我說了大概,讓我看看你父皇吧。”
“請——”雲意聞言,也不羅嗦,直接領著他走入殿內。
‘玉’微暇一路走進去,見到風息、臨淵、寶湘和子幽,想到路上聽聞她娶夫之事,心頭不禁泛起了一絲苦澀。
若是當初他沒有錯認姬允禎,是否也可以……
“‘玉’公子,勞煩你了。”眼見與雲意容貌相似的白靜然正滿含期待地看著自己,‘玉’微暇趕緊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開,朝她行了個禮。
坐下來,認真查看原夢齊的情況……他的情況比想象中要複雜,體內那股戾氣似乎生生不息,蘊藏著極大的魔‘性’,思及此,不禁眉頭微蹙,引得旁邊一幹人個個都不由地跟著皺眉頭。
“如何?我父皇的情況,你可有辦法?”
‘玉’微暇回頭道;“或可一試。”記憶中似乎有關於化解魔‘性’的功法,不過,他得仔細回想,好好斟酌。
聞言,眾人不禁輕舒了口氣。
“旅途勞頓,要不,先命人送你去休息一番?”雲意提議道,‘玉’微暇卻拒絕了:“眼下,我先為陛下奏一曲。”
目光掃過眾人,道:“你們且先出去吧……”頓了頓,看著雲意:“你留下,必要時助我一臂之力。”他的身體羸弱,若是功力不濟,雲意可以給他輸送內力維持。
風息若有所思地瞥了眼‘玉’微暇,卻什麽也沒說。白靜然帶著眾人離開,將空間留給‘玉’微暇和雲意。
‘玉’微暇身為媧族的傳人,用‘精’神力吹奏出來的曲子就是非同凡響,雲意仿佛身臨其境,陷入了曲子裏營造的景物當中,直到一曲終了,才終於回了神。
急忙探看原夢齊的脈息,果然他體內的那股紊‘亂’的氣息已經平複了下來,總算鬆了口氣。看來,‘玉’微暇的笛聲果然有奇效。
“謝謝——呃?”雲意回頭一看,隻見‘玉’微暇口角流血,臉‘色’慘白如紙,身體正搖搖‘欲’墜,不禁大驚,連忙扶住他,焦急不已:“‘玉’微暇?你怎樣?”
給他探了探脈‘門’,心中有數,便將掌心貼住他的背部,緩緩輸送了幾分內力,溫暖的氣流流經身體,‘玉’微暇的感覺好了些,眼前那驚世的容顏,還有飄渺的幽香,卻令他神思恍惚,如陷夢境。
“感覺好點沒?”鑒於他的身體太弱,雲意並沒有給他輸送太多的內力,‘摸’出一方素帕,輕輕給他擦去嘴角的血跡,手卻被他一把握住,雲意瞬間一僵,驚疑不定地瞅著他。
‘玉’微暇深深的目光流連在她臉上,許是身體的不適,讓他堅守的神智也隨之崩潰,那個瞬間,他毫不猶豫握住了她的手,溫軟滑膩的觸感,令他心生‘**’漾,目光漸漸浮上一絲‘迷’離的水氣:“雲意……若是當初,我沒有將姬允禎錯認成你,如今,你我會如何?”
深藏於心的話不經大腦,脫口而出,連‘玉’微暇都為自己的失常感到驚異,然而說完,又感到無比的輕鬆。也許,他是壓抑得太久了。
聞言,雲意心念一動,有些意外他的執著。在她以為,‘玉’微暇應該早將當初那一縷莫名的情思給拋棄了……沒承想,他竟似越陷越深?
“雲意。”‘玉’微暇的手緊了緊,眼神堅持而執著,固執地等著她的答案。
雲意抿了抿‘唇’,心底有些猶豫,唯恐拒絕了他,他會否惱羞成怒,一走了之?
權衡幾番,終還是說不出那等違心之語,淡淡地‘抽’出手,看著他道:“‘玉’微暇,人生、沒有如果。”
誰知道呢,若是當初‘玉’微暇沒有錯認人,她會否喜歡上他?
‘玉’微暇怔了下,眼底的光芒如煙‘花’寂滅,嘴角漸漸溢出一絲苦笑。她拒絕得如此幹脆,不留給他半點希望……忽而有些後悔,將心事坦誠……
“爺。”一個清冷的嗓音打斷了他的思緒,回頭,正對上白子幽那張麵癱臉,“‘玉’公子受傷了?爺讓老穀主進來看看吧。”不由分說,將‘玉’微暇從雲意手裏給接了去。
看看白子幽理所當然地樣子,那麵無表情之下,藏著難以察覺的怒意,‘玉’微暇不禁苦笑連連。
目光卻忍不住尋找雲意的背影,那抹絕‘豔’妖嬈漸漸遠去,卻作心底一粒朱砂痣,每每想起,便是疼痛。
怔然間,聽得子幽冷聲說道;“‘玉’微暇,別癡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