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表白
整個過程中,最驚訝的要數鍾澤林,他和顧靖宸同室三年多,最清楚不過他是怎麽樣的人。若是以往,他冷嗤一聲:“這種幼稚的遊戲我不參與。”
或者,自罰一杯了事。他氣場太足,也沒有誰敢真的跟他計較,一個冰冷的眼神射過來,殺傷力太強大。
而今天他居然說,他選擇大冒險。
掌聲停下,顧靖宸半垂著眸子安靜地坐著,並沒有看誰。他的神色平靜,看不出任何喜怒哀樂,沒有膽怯、沒有勉強,甚至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不許耍賴!”吳言不依不饒,“快點在現場挑一位女生吧。”
他刻意加重了“女生”兩個字。
大家紛紛說道:“就是啊,不許耍賴!”
“嗯。”顧靖宸筆直地站了起來。
顧靖宸的反常,令大家都覺得瘋狂,他們一個個張大了嘴,再次拚命地鼓著掌。
蘇夏聽到旁邊一男生道:“我覺得吧,顧老大這麽反常,原因一定出在阮盈盈身上。”
“必須的,要是哪個漂亮的女生這樣向我表白,我第一個反應肯定是愣,第二個反應是接受,吻回去啊!”
大家的視線在顧靖宸和阮盈盈之間逡巡:“親過去,親過去,親過去!”
在這種喧鬧的氛圍中,明明才過了幾十秒,蘇夏卻仿佛過了很久、很久……他其實被阮盈盈感動了是嗎?她偷偷地看了一眼阮盈盈,她先前的失落已經**然無存。此刻她的雙眸鎖定在顧靖宸的臉上,綻放著一種獨有的光彩和一種深深的期待。
明明隻是遊戲,可所有的人都當了真。
蘇夏有些無力,唇被牙齒咬得泛白,她喜歡他,卻隻能被動地看著他交別的女朋友,親吻別的女生。大家都在笑,可她做不到,甚至連拍手都不想,一個人沉默地坐著,每一刻都是煎熬,真的好尷尬。
“我選你。”清晰而短暫的話語從她的頭頂傳過來,她抬頭,竟發現這句話是他對她說的。
她聽得不真切,隻是張了張嘴:“什麽?”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一雙幽暗黑瞳,深邃如潭,喜怒難辨。被他這樣凝視,蘇夏一陣頭昏目眩,心毫無預兆地撲通撲通跳動起來。
“我選你。”他看著她認真地重申了一次。
蘇夏徹底愣住,張了張嘴,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為什麽選她?顧靖宸拉著蘇夏起來,他的力氣很大,蘇夏幾乎是被他拖著站起來的。他的明明臉色平常,可她仿佛看出了一種慍怒的味道,這又是為什麽?
“親下去,親下去,親下去!”小包廂裏爆發出尖叫聲,現場完全失控!
他低下頭,俊美的輪廓近在咫尺,她第一次這麽近地望著他長而密的睫毛,第一次這麽近地望著他明亮的雙眸,第一次這麽近地看著他眉毛下的小黑痣。
微熱的氣息噴在她的臉上,她的大腦不由自主地停止運轉,她完全沒有半點準備。她微握的掌心裏都是汗水,她的臉龐在發燒,心都快要從胸膛裏掉出來了,不要、不要靠那麽近……
阮盈盈這一刻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她激動地站起來,凳子和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沒有人注意到她,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顧靖宸和蘇夏的身上:“親下去,親下去!”
顧靖宸好看的臉龐越靠越近,蘇夏的腦海裏有什麽一閃而過,她下意識地伸手擋在自己的唇上。
她的眼前一暗,他的吻驟然而降,落在她的掌心,她的掌心裏一片溫熱,這一刻,她的心似乎都被融化了。
他們的臉挨得那麽近,鼻尖蹭著鼻尖,呼吸彼此交纏,這或許是她良久以來都想得到的。
但是她莫名地想哭,眼睛濕濕潮潮。
或許,是他背她的時候,她對他就有了這樣的幻象。
或許,她第一次坐在他自行車後麵開始,她對他就有了這樣的情緒。
或許,是她再見他,他為她頒獎的那一刻。
或許,再早一點,初三那次,她被小混混圍住時,他從天而降,解救她於危難之時,她已經芳心暗許。
她喜歡他,喜歡他,比她所想的還要喜歡他……胸口一片強烈的悸動,她快要死掉了!眼淚悄然而下,滑過她的臉頰。
他吻了她多久,她不記得。短暫得像是幾秒鍾,又遙遠的像過了幾個世紀。
可……他不屬於她,她突然覺得憤怒,他已經有女朋友了,為什麽還招惹她!她伸手一把將他推開,顧靖宸的身體微微往後晃了一下。
她的眼淚模糊,完全看不清他的表情。
顧靖宸看著她微紅的臉龐,憤怒的神色,還有那雙用力瞪著他被水洗過似的濕漉漉的眼睛。他呼吸一滯,有些鬼使神差地想伸出手揩去她臉上的濕潤。
她的表情又憤怒,又委屈。
顧靖宸的手在空中停頓了一下,慢慢地收回了手。他的眼角微垂,又恢複了淡漠如水的樣子。
鍾澤林望著流淚的蘇夏,遲疑地問了一句:“小學妹,你是激動得哭了麽?”
“不是。”她有些泄氣地搖頭,然後不顧大家的嬉笑低著頭坐了下來。她隻是更加失落,她嚐過甜蜜的味道,才更知道什麽叫做求而不得。
“不算、不算,這個不算……”又有男生起哄,“這個怎麽叫做親吻?”
“重新、重新,重新親!”
蘇夏不想回應,顧靖宸也沒有,他又重新坐下來,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蘇夏用餘光看了他一眼,輕輕地在心中對自己說,隻是一個遊戲,何必當真?她端起麵前的半杯啤酒,一口喝完。
遊戲還在繼續,露骨的、曖昧的情節照樣發生,這樣的遊戲本來就沒多少節操可言。
桌上的菜已經吃得差不多,鍾澤林手一揚:“走了,我們唱歌去!”
ktv就在飯點的四樓,坐電梯上去很快。蘇夏本來想背包離開,鍾澤林用眼神示意她:“你再當逃兵,我就不理你了。”
蘇夏慢吞吞地跟在大部隊後麵,她感覺到顧靖宸走在最後,也放慢了腳步,她突然想勇敢一次,問個清楚。她與他並肩而坐,假裝不在意地問了一句:“你為什麽選我?”
顧靖宸目視前方,淡然地開口:“我們比較熟。”
我們比較熟,僅僅如此。
蘇夏的心直墜穀底,他打破她僅剩的唯一幻想,這一刻她不知道如何來形容自己的心情。
鍾澤林預訂得ktv包廂很寬敞,正好可以容納十幾個人。他豪爽地點了一些小吃和酒,開心地笑:“大家過新年,就是塗個熱鬧。”
“就是,就是來來,大家把歌唱起來,把酒喝起來!”謝翔宇拿了骰子出來,“誰搖到最小誰罰酒……”
阮盈盈坐在點歌台前點了許多歌《有一種愛叫做放手》,《愛太痛》,《我真的受傷了》,《獨家記憶》,《北極星的眼淚》,《為什麽你要離開我》……
她一口氣點了十幾首背上情歌。
在接下去的一小段時間內,阮盈盈一首首地唱,將自己都唱感動了,一邊哽咽一邊唱。本就悲傷的曲調偶爾帶上幾句嗚嗚聲,ktv被這種失戀情歌包圍,氛圍極其低沉。
男生這邊喝酒喝得正high,也不知道是誰先反應過來:“我說我怎麽聽著寒毛直豎呢,喂,盈盈,你就不能點點正常的歌啊!”
“就是啊,這哪兒是過年啊?唱新年快樂也行啊!”
阮盈盈用紙巾擦了擦自己的眼睛,瞪了他們一眼,很任性:“我就想唱這個不行啊?!下一首,我不是真正的快樂!”
“別、別!”過新年的還你不快樂我不快樂,多鬱悶。鍾澤林快步走來搶走她手中的話筒,“得讓小師妹先唱一首,唱快樂一點的,就唱那個三天三夜,行不?”
蘇夏先前喝了些酒,有些頭暈,一直都在偏僻的角落裏呆著,在被阮盈盈長達半小時後的悲傷摧殘,她的心情已經低落到無以複加了,她也想哭。
蘇夏看著鍾澤林朝她走過來,突然覺得自己這麽頹廢下去不對,不就是失戀麽,有什麽了不起。阮盈盈都能紓解鬱悶,她絕對不能比阮盈盈做得差。她站了起來,接過話筒:“給我點一首王妃吧!蕭敬騰的王妃!”
動感的前奏響起,蘇夏一番先前萎靡的樣子,脫了鞋子站在沙發上開始跳:
搖晃的紅酒杯
嘴唇像染著鮮血
那不尋常的美
難赦免的罪
……
愛太美
盡管再危險
願賠上了一切超支千年的淚
……
氣氛一改先前得悲傷,整個包廂裏的氣氛都活躍起來。男生們紛紛為她鼓掌:“哦!唱得好!”
另外兩個女生也拍著手:“不愧是歌手大賽的冠軍,再唱一首,再唱一首!”
阮盈盈看著大家為蘇夏鼓掌的樣子,她更想哭了。
蘇夏越唱越瘋,一連給自己點了幾首快歌,跳得渾身都是汗,頭發都亂了,這樣好像真的高興了很多。顧靖宸坐在另外一個偏僻的角落裏看她,此刻的她看起來很隨性很灑脫。她的笑容很燦爛,笑的時候彎彎的眼睛比星辰還要亮。
蘇夏唱累了,把話筒塞給了別人。她有些口渴,桌子上隻有小瓶的啤酒,她直接開了一瓶灌了下去。
有人衝著蘇夏招了招手:“小學妹,一起玩唄。”
蘇夏滿口答應:“好啊,就是投骰子麽?我來,我來……為什麽是一?”
“喝酒、喝酒!”
“……哦。”
不過短短幾分鍾,蘇夏已經喝了三次,顧靖宸實在看不下去了,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這個傻瓜被欺負了都不知道,還這麽樂嗬。他站了起來,走過來拉住她的手臂,神色嚴肅:“你出來一下。”
蘇夏看了他一眼,有些別扭了地說:“不要!”
隻是,顧靖宸的力氣很大,蘇夏根本就拗不過他。
她沒掙紮幾下就被顧靖宸拖出去了,鍾澤林在後麵喊:“喂,喂,靖宸,你別欺負小學妹啊……”
顧靖宸冷笑一聲,鍾澤林的話戛然而止。
顧靖宸半抱半拖著將蘇夏拉出去,他第一次知道這個瘦弱的女生,掙紮起來的時候力氣還蠻大的。
ktv每個包廂都傳出鬼哭狼嚎的聲音,實在是太喧鬧了,顧靖宸將她塞到電梯裏帶她下樓。出了“雲光”,周圍沒有什麽人,顯得很安靜。
蘇夏身上隻穿著一件薄薄的毛衫,沒有帶外套下來。夜裏起風,寒風出來,喝多了酒的她頭有些疼。她的牙齒打著顫,往後退了幾步,雙手環胸:“有什麽話,非要拉著我來這兒說?我們有什麽好說的啊!”
顧靖宸將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來披在她的身上。
太冷了,她拒絕不了這樣的溫暖。蘇夏先前硬生生逼回去的眼淚又出來了,她蹲在地上,語速很慢很慢:“你不要對我做出這種讓人誤會的動作,我會想多的。”
“我不介意。”
“你這個人怎麽能這樣呢。”她伸出手指在地上畫圈圈,長睫下的眼眸低垂,她吸了吸紅紅的鼻子,“我已經很克製很克製,不讓自己去喜歡你了,你為什麽非要使勁地撩撥我的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