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頭霧水,可以說滿城的霧水都要集中到我頭上來了,“你聽誰說的?我們倆的風言風語,得是五六年前的事了吧,現下小楊早已成家了呀?”

他眼神一滯,“是、是嗎?”

整天除了練武和管我,他再沒有其他事可做了,連現在鄰裏們議論的熱鬧都停留在還沒開始練武的時候,真有意思。

我搓了搓蹲麻了的腿,“當然了,外頭冷,快回家,夥計們都等著給你慶生辰呢!”

其實昨日才是他的生辰,但因著今天的比試,一起推到今日了。

可他不走,又拉住我,“那是你單方麵對他有意?”

哈?誰啊,小楊?可拉倒吧,我要是和小楊結親...嘔——

我揉了揉胃部,一臉扭曲,“你可別惡心我了,我喜歡嬌嬌小小的坤澤。”

他拉我更緊了,“隻有坤澤嗎?可是、就是...知憶也可以嫁給乾元啊!”

“不要。”我利落否決,“我才不給別人做妾,縱使一輩子孤苦也不做。”

可能是我小心眼兒吧,我受不了跟別人分享一個伴侶,我就喜歡老套的一生一世一雙人,恨不得生生世世一雙人。

他眼神堅定,“若那個乾元,隻娶你一個,那你就是他的妻。如此,你可願意?”

願意,而且我還真這麽想過,隻要是真心的,與中庸結親還是乾元結親,好像也不太重要?

但有幾個乾元願意隻娶不納呢,誰又不傻,給了你拿一箱元寶的權利,你偏隻拿一個,又癡又倔。

這世上啊,估計也就我們家阿釋願意做,因為他不喜歡坤澤,還是我養大的,心思應該很像我。

但是,這關我什麽事啊?他再好也落不到我身上啊!

我照心裏想的說:“你見過哪個乾元隻娶一個中庸的麽?他要願意我就嫁。別操心我的事啦,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他眼裏莫名帶了幾分期許,點點頭說:“我懂了,此後操心你的事,便是操心我的事。”

嗯?什麽意思,懂什麽了?他的親事和我有什麽關係?

哦,也算有關係,畢竟我們都算出身九月樓,我因為這個身份至今未有婚配,他也怕這個吧,可他是乾元啊,哪用擔心這個,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

後來我們邊說邊走,沒一會兒就回了九月樓,夥計說朝廷遣人來過了,給何釋送了萬兩黃金,不日將被接進宮裏麵聖。

萬兩啊,我得好好盤算盤算,看看我年初沐浴浪費的那桶熱水給他要多少合適。

我在算盤上撥弄,看大家夥都圍著何釋跳躍高興,幹脆關門打烊,擺桌開席,廚子實誠,給何釋做了大半盆的長壽麵,大家都打趣說,何釋這是要活到下輩子了。

何釋也高興,愣是一口沒咬斷,埋頭連吃了一大盆,撐得都沒肚子吃別的好玩意兒了。

廚子和的麵多,也給我們一人做了一碗兒麵,他們都要粘長壽麵的光,吸溜吸溜地不咬斷,我嫌費事,就正常咬著吃了,我就不信了,還能短命不成?

我吃的那會兒,何釋正埋頭吃他的,沒看見我什麽情況,不然肯定得挨他訓,就是吸鼻子裏去也得整條吃。

“祝小何公子、不對,祝小何狀元!生辰吉樂!”

一個夥計站起來,滿桌的都跟著,以茶代酒,又把何釋灌了個水飽。

飯後,他非要跟著我去我屋午睡,他小時候睡慣了,我也不介意縱容他,正巧說說給他買宅子的事。

我往榻上一坐,挑眼看著他,神秘兮兮的,“阿釋,孟哥有個大禮給你。”

他的眼睛立馬亮了光,一個勁兒往我身上和**瞟,還回身把門窗給鎖了。

這是幹嘛,以為我給他買了好東西藏在屋裏,還不給別人看?且不說那宅子我還沒買,就是買了,也藏不進屋裏啊。

他特別可樂,我就說了這麽一句話,他就緊張地手足無措,腳步細碎,手心蹭在衣衫兩側,像是擦汗。

自小我也沒少送過他東西,至於這麽興奮麽,他肯定也猜到了,狀元這麽大的事情,我送的驚喜肯定也是大得很。

他抿抿唇,“知憶,你真想好了?這麽、這麽快嗎?”

快?他這年歲,安家定親的人不少了,不能以我為參考啊。

我吃得有點撐,隨手解了外袍,一看,袖子邊濺上油星了,幹脆直接扔在了床邊,除了鞋襪坐正。

我撐著膝頭看向他,他仍舊坐立不安的,卻目光灼灼,臉還有些紅。

我:“不快了,你看你和你同齡的,哪個沒訂親?”

我要是再給他置辦好大宅子,前來說親的人肯定更多,說不定很快就能碰上他喜歡的了。

聞言,他不再在原地搖擺,突然大步流星地衝到我麵前,蹲下,雙手搭在我的腰封上,“那我便開始了。”

“?”我歪頭看他,“開始什麽?”

“拆我的大禮,知憶放心,我會對你好的。”

?我就是藏,也不會把賀禮藏身上啊。

而且,誤會賀禮在我身上就算了,怎麽還表上孝心了,口頭保證就不必了,多點誠意,我想要他的黃金萬兩。

我不再賣關子,開口告訴他,“賀禮不在我身上,在外頭。”

他身形一怔,“給我的賀禮,不是,你...嗎?”

“我什麽?賀禮不在我身上啊。”我拍了拍身上以示清白,“我是要給你買一處宅子,地界我都選好啦!可漂亮了,開心嗎?”

他仍舊是一副愣愣的狀態,隨後燙到似的,收回了搭在我腰上的手,站起來,態度急轉直下,眼神裏帶著些警惕,甚至有些慌亂,“你緣何為我在外置宅,是我讓你煩心了嗎?你要趕我走?”

我十分不解,“怎麽會?”誰家趕人是給買個豪宅再送出去啊,應該是卷了鋪蓋扔出去吧!

我去牽他,想好好說說,可他竟然躲我。

他現在已經比我高大,不好再拉進懷裏哄,我隻好放棄動作,純靠我這不知道爛沒爛的兩寸舌,“孟哥不會趕你,也沒有催你成親的意思。我知道你不願找坤澤,所以呀,你願意喜歡乾元、喜歡中庸,都可以。”

我繼續道:“但你也長大了,總窩在九月樓算怎麽回事,你不是說這裏信香太多太雜嘛,所以我就想著,給一個自己的小家,和你心悅之人安穩過。”

他臉上的表情更複雜了,又加上了幾分悲傷,小幅度地搖著頭,聲音有微不可察的顫抖,“不要,知憶,你到底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什麽?看他的樣子,好像特別怕我知道似的,難不成又闖禍了嗎。

我猜測著,“屋裏杯子摔了?門板被你拍鬆了?丟銀子了?還是...把誰家孩子打了?”

這些都是他平日裏愛犯的錯,但今日被他一一否認,他搖頭的幅度越來越大,眉心也越皺越緊,最後竟然破天荒地吼了我一句,“孟知憶!你能否別再裝傻敷衍!”

就那麽一句,第二句便成了氣息微弱的哭腔,“求你...”

那一吼,我被嚇了一跳,完全狀況不明,但又有點想笑。因為他的嗓子雖然已經接近於一個成人乾元,但他方才吼破了嗓子,有些滑稽。

為了照顧他的麵子,我覺決定不告訴他,隻是問他,“到底怎麽了?”

他吸了吸鼻子,“孟知憶,我此生不娶他人。”

他要哭,我心疼,也著急,但我也得先找到源頭問題才能哄他。

現在他這上句的意思接不上下句,我拚力回想方才的整個對話過程,才能拚湊出一點完整。

他說不娶他人,那便是...心有所屬?生氣的原因是...以為我給他找好了人家,讓他出去置宅成親,順便因為嫌他煩,躲了他?

那他的彎彎繞繞可真多,我們倆誰跟誰,有什麽不能說的,“你看上誰家的子女了,跟孟哥說就好,孟哥真的沒有逼你同誰成親的意思。”

“孟知憶...”他的聲音顫抖更甚。

這是他第三次喊我的名字了,為了所愛之人,竟然對我大逆不道,他可真是個大情種。

我等著他的後文。

他紅著眼睛,“孟知憶,我心悅之人是誰,你當真不知道嗎?”

這我上哪知道去,他又不告訴我。

他:“好,我告訴你。”

我聽著。

他雙手攥拳垂在身側,瞪著眼睛看我,不像發狠,像在忍淚。

而後終於開口,“我心悅之人,是你,孟知憶。”

哦,是我啊。

哦?!?是我??

我蹭的從榻上站起來,光腳踩在地板上也不覺得冷,隻覺得火氣上湧,“你再說一遍!”

這說的是什麽大逆不道的話,要不是舍不得,我都應該動手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