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小時,兩位大師竟然就端了四盤菜出來。

根據她們介紹,分別是:醋溜土豆絲,菜花炒雞蛋,豬肉燉粉條,還有拍黃瓜。

但實際上,我認為他們是:炭燒土豆柱,蛋液裹菜花,麵粉糊肥膘,還有藕斷絲連的整根黃瓜。

不過還好,飯是熟的,菜也能認出原材料來。

本著做客別家的禮貌,以及不想被第一個毒死的謹慎,我端起碗沒動,看二位大師作何反應。

先動筷子的是渡緣大師,她夾了一根極粗的土豆條,看起來是烏漆嘛黑,吃起來...我猜應該是外糊內生。

但很意外,大師麵不改色的吃完了整根,聽她咀嚼的聲音,我都能聽出來這土豆沒熟,她卻津津有味。

她看向一臉期待的師弟大師,評價道:“好吃,進步多了。”

就這,還進步了,濾鏡哪買的,介紹給我,我破財免災給菌菇們每人送一個,用於公布戀情的時候發放。

“快吃啊!別客氣,師姐說了,我做飯可好吃了!”師弟大師撈起一勺麵糊糊,也是一臉滿足。

我一度懷疑,她們時空辦事處的人,都沒有味覺。

整一頓飯,我和何釋的筷子都停留在拍黃瓜上,雖然有錯把白糖當鹹鹽的嫌疑,但至少看起來不會致癌。

飯後,我拿出了那幅畫,梅花已經開滿了。

我看著,突然對上了號,這是九月樓牆根下的那顆梅花樹,因為種的位置太不科學,枝幹全都歪向了一邊。

我們在那棵樹下習武,閑聊,**,起誓。

他說梅花開了就來娶我,雖說已經過了無數個明年,但是沒關係,因為梅花還是開了,我們還是相見了。

我正感動著,黑暗料理的締造者開始破壞氛圍。

“咳咳。”師弟大師接過了那張畫,“孟先生,我得先給你道個歉。”

我看著他。

他:“其實我們這些在各個世界駐紮的,都是犯了錯,削減了能力下來曆劫的。能力不夠,有時候吧,它就免不了一些坑蒙拐騙。”

他撓了撓頭,“你爺爺來幫你算命的時候呢,我和師姐還處在半吊子的狀態,所以吧...有些地方可能是算錯了。”

嗬嗬,原來如此,怪不得教育告訴我們還是要尊重科學,杜絕迷信,原來不是牛鬼神蛇不存在,而是我們能看見的牛鬼神蛇,都是“假貨”。

還沒來得及思考一下哪個部分可能會出錯,師弟大師就跳起來向我保證。

“但是你們放心!現在我們的能力已經恢複了九成九,為了趕上師姐的修練速度,我把味覺都練沒了!”他露出遺憾的表情,下一秒又開心起來,“不過沒關係,我得味覺就是給師姐做飯的,師姐說我有天賦,這樣做出來的飯菜都是佳肴。”

哦,敢情是真的味覺失靈了,好感人好美好的一段姐弟情哦,所以...

我點了點畫卷,“請說重點。”

他嫌我無趣,翻了個白眼,把畫收起來,“祭司能力不夠,又受脅迫,一時失手,把他穿進我的無字畫卷裏了。”

他繼續說,說當時他的能力不足,隻知道這畫裏突然來了靈,於是小心收了起來。

知道我爺爺來給我算命,他感知到我身上纏著善惡兩種緣,惡緣被他歸為前世的女鬼索命,而善緣,則來自於那幅畫。

所以他把畫給了我爺爺,當作我的護身符,但實際上,他算錯了。

善惡兩緣不是分裂的,善是何釋對我的愛意,惡是何釋對我的不甘與埋怨,它們本為一體,都是何釋沉重的執念。

梅花開時的承諾是何釋最深刻的遺憾,在他穿進畫裏的時候,影響了師弟大師的畫卷,才慢慢開出來梅花。

一切都有跡可循。

但是,“那他是怎麽從畫裏出來的?”

師弟大師麵色坦然,“這個簡單,你爺爺和你每天真誠的祈福外加上供,顯靈了。”

好家夥,原來還真是“祖爺爺”顯靈。

從夏天折騰到冬天,所有謎題終於解除,所有遺憾終於圓滿,我脫力地靠在椅背上,感歎我們還真是有緣。

但凡我爺爺沒那麽信服這些,沒有收下那幅畫,但凡我們少供奉了一天“祖爺爺”,我們都會錯過。

可再想想,又覺得不是。

爺爺深愛金小雨,必然篤信神鬼之說,日日祭拜,而我,賽博迷信人渴望老天開眼一夜爆紅。

我們已經打破了命運,注定是要再見的。

已經九點,我們拜別兩位大師,往我爺爺的房子那邊走。

回去的時候已經不早,金奶奶卻還坐在外頭。

“金奶奶,怎麽這麽晚了還在外頭?夜裏太涼了,快回去吧!”

金奶奶抬頭看著我,麵容溫和,“啊...小雨給我托夢了,說總會再見的,我高興。”

嗯,的確,總會相見的。我很想告訴金奶奶真相,但大師說了,向外人泄露機密會造天譴,我沒法說,隻好關心兩句就進了屋。

一天折騰下來,身心俱疲,但也有些如釋重負,這種時候,就應該泡個澡睡大覺。

何釋正在收拾行李,我讓他把睡衣扔給我,自己進了淋浴間。

正閉著眼睛放空,門把手突然響動了幾下,我揉著眼睛去看,是何釋進來了,大衛版。

他走過來,蹲在浴缸側邊,也不說話,但明擺著就是想一起。

可是如果一起,那我今晚還能睡覺嗎?那必然不能。

我用指尖挑起一點泡沫,搭在他鼻尖上,“浴缸太小了,也老了,這是放不下兩個人的,去洗淋浴,聽話。”

他大言不慚,“我抱著孟哥的話,就放得下了。”

聽他這麽叫我,我一時都沒顧得上他又耍流氓,隻是告訴他,“你要想叫我知憶…就叫吧。”

先前還以為知憶是他老相好,現在...雖然也的確是老相好吧,但,知憶竟是我自己。

我好像也沒資格說他什麽,我替我自己這梗,他玩兒的還是我剩下的。

沒想到他竟然搖頭,“不要,叫你孟哥已經習慣了。”

也是,入鄉隨俗,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

要進來一起的事也過去吧。

我十分哥們兒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去淋浴那兒,多冷啊,別感冒了,快——”

“你不是喜歡我嗎?”何釋中止我的假裝直男行動。

他垂下睫毛,癟起嘴巴,那麽大一個人,蜷縮在浴缸邊蹲著,被水蒸氣染得濕潤的額發搭在臉側,眼角眉梢都粉粉的。

他也不說走不走,就蹲在旁邊。

“我、我當然喜歡你啊,這兩者也沒什麽關係,對不對?”

“不對。”他控訴似的看著我,“就知道你是同情我,嘴上說的好聽,原都是糊弄我的。”

林黛玉你好,大冬天的是吧,咱別總往外跑,在紅樓夢裏呆著它不香麽?

可人家就是跑出來了,我就得管送回去。

歎了口氣,還是妥協,坐起來一點,“一起一起,滿意了吧。”

我的妥協就是他進化成猛A的導火索,他站起身,利落邁進來,嘴角帶笑把我摟進懷裏。

我不由感歎,練武的人的確身強體壯,他在浴缸外蹲了那麽長時間,胸膛仍然是熱騰騰的。

這一天經曆這麽多,靠在他懷裏才感覺異常踏實,不管我們前世經曆了多少苦難,終於是解開了,過去了,往後啊,所有的都隻會是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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