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物晶瑩剔透,通體流暢,兼具精妙的旋擰機關,實在是——”

“這叫礦泉水瓶。”

“此物,竟能將肉體凡軀之汙穢傾刻消解,實乃神器。”

“那是馬桶!”

在今天之前,如果有人說世界上存在穿越,那我可能認為他的智慧還沒有開化,但今天之後有人這樣說,我肯定會跟他進行深入探討。

因為真讓我碰上了。

其實到我現在都感覺不真實,經過信息整合發現,何釋不僅是時間上的穿越者,還是空間上的穿越者,甚至他跟我都不是一個物種!

對此他也表示難以相信,在酒店房間裏巡視,似乎是想找到一些他熟悉的事物,但結果並不如意,反而驚歎於現代社會的發達。

比如,我們有礦泉水瓶和馬桶。

至於他是怎麽注意到這兩個東西的,聽我細細道來。

我和他進行了短暫地交談,告訴他現代社會的大致情況,並做了簡短的自我介紹,他也一樣。

但不幸的是,他的自我介紹是真的很簡短。

他說自己記憶有損,隻記得曾是敦朝大將軍,今年一十九歲,來到這兒,應該是想找回丟失的東西。其他則一概想不起來,就連丟了什麽,他都忘了。

我替他感到惋惜,也替我自己捏了一把汗。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來的,但我知道,我似乎有責任保證他的衣食住行。

這意味著,比供奉祖爺爺更加費錢。

也意味著,他並不會保佑我,無論是從前還是現在,那些新鮮當季水果全都喂了狗。

我是個務實的人,當場就想給他塞回畫裏,畫是他媽的子宮,我是不想要二胎的老大。

就像要印證我的想法似的,他跟我說,有些口渴。

窮歸窮,一瓶礦泉水我還不至於給不起,他也給了我回報,雙手捧著礦泉水瓶念起了文言文,就好像手裏捧的不是塑料,而是魯班的機關盒子。

或許是因為物種不同,他的代謝很快,喝完水沒一會兒,又跟我說人有三急,那我能不讓他急嗎?

我指著馬桶,告訴他往那兒尿。

他有些為難,又對著我念了一串文言文。

他說:“如此精美之陶器,不便以穢物褻瀆。”

我:“……。”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他文縐縐描述的,的確是馬桶。

也不是不能理解,小時候我跟爺爺住在鄉下,當時正趕上鄉村旱廁改造,當我看到茅房裏衝出的水比壓水井裏的還幹淨時,差不多也是這個德行。

我說爺爺以後我不上茅房了。

他老人家嘿嘿一笑,問我上哪。

我說壓水井,他踹了我一腳。

所以我很耐心地拿出了礦泉水瓶,舉到眼前跟他說,你尿哪個?

他愣了一下,指著馬桶,說這個。

此後衝水開關、洗手池、毛巾等不一一贅述。

他花了半個多小時熟悉我的房間,自顧自跟這間屋子成了兄弟,從我**扯下被子打地鋪的時候,沒一點客氣的情緒。

而我就像個被迫招安的土匪,看著朝廷大將軍在自家地盤兒放肆撒野。

他把地鋪打得板直,幾乎找不出一道褶皺,就像他的背,連伏在地上鋪床時都是直的,我願意稱他為:真·直男。

我不僅注意到了他的背,以現在的角度,還能看清他的後脖頸,我不自覺往前走了幾步,以至於可以清楚地看到——

他的後頸有一個腫塊。

就像近幾年流行起來的動畫片,穿越的契機通常讓主角非死即傷,於是我猜想,他應該是被人一悶棍打在了後頸。

這是個重要線索,不能輕易放過,“何釋,你能不能…再低一點頭?”

他頓了頓,照做了。

這樣的姿勢使我看得很清楚,他後頸有一個橢圓腫塊,同周邊皮膚顏色一致,但稍顯細膩,像一塊香草馬卡龍。

“何釋,你後頸是怎麽腫的?”我這樣問他。

他沒說話,慢慢轉過身來,看向我的眼神說不出的怪異,我一猜他就是不知道,朝他挪了兩步,打算拉開後衣領看看傷勢。

我本來是沒想碰那個腫塊的,可在剛碰上衣領的時候,何釋突然反應很大地彈開,我嚇了一跳,指尖不小心劃過那個腫塊,眼見著何釋整個人都打了個抖。

“抱歉!很疼嗎?”

我舉起雙手有些無措,他捂著後頸退得遠遠的,臉上甚至泛起了緋色,我看不懂他的眼神,隻聽到他緩緩開口。

“這不是腫塊。”他的嗓音莫名變得低啞,氣息厚重。

“那是什麽?蚊子…包?”我試圖緩解詭異的氣氛,用我的幽默。

但顯然不太管用。

他依舊維持著戒備的姿態,呼吸也亂了拍子,聲音連帶著含糊,讓我生生從這個高壯的男人身上,咂摸出了幾分含羞帶怯。

“這是在下的…腺體。”我聽他這樣說道。

線…什麽?

我隻聽了個大概,然後用我二十八年習得的生物知識,簡稱高中生物,仔細分析,得出結論。

“你們那兒的人,線粒體…都長這麽大呐?”

可是,線粒體不是存在於細胞內嗎?所以說何釋是…單細胞生物!?

他迷惑地看著我,我也迷惑地看著他,我覺得,我們兩個應該在都在感歎: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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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見君:我的水果都喂了狗!

說著拿起條台上的蘋果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