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從宇宙網衝浪到一半,看到論壇討論這玩意兒,頓時魂飛魄散、連滾帶爬地回來了。

聽它說完,潘千葵倒沒什麽太大反應,隻是“哦”了一聲——受她的鎮定感染,係統一下子就平靜下來了。

約莫是感覺到了它的驚魂不定,少女安慰道:“本來就是要死的,也就無所謂怎麽死了。”

[雖然是這麽說……但是,這種死法,會很害怕吧?]

潘千葵想了下。

嗯,是有點,但主要是怕男主被她嚇到。

劇情隻先傳過來了一小部分,她這會兒算是被係統劇透了死法。

先前她也做好了自己可能死相不佳的打算,但沒想到居然可能是被斬首——還是以“求神永生”那麽荒誕的借口。

她下意識去看林暮晃,少年這會兒正以若無其事的姿態擋在她麵前,背脊清瘦卻給人以力量感,隱約能瞧見他利落幹淨的下頜線,唇角淺淺地揚著,是遊刃有餘似的輕鬆感。

這麽一想,似乎在她麵前,他一直是笑著的。

那麽,看到她的死亡現場時,他的表情……

會、變成什麽樣子?

這一刻,她突然察覺到,“成為朋友”這個前置條件簡直惡意十足——

她和他如果隻停留在路人和主角的關係,這份衝擊感恐怕還不會太強,過了些日子怕也就淡了。

偏偏,淒慘死去的人是“好朋友”的話……

她抿住唇,心突然被什麽輕輕揪了一下。

微弱的酸澀感像是漂浮在空氣中的香水,似有若無,卻又切實存在。

很微妙,也很……陌生。

不太明白自己此時的心態,但她選擇遵從本心,詢問係統道:一定要友情度攢到100嗎?沒攢夠就死掉的話,會有什麽後果?

係統:[……嗯?]

它的神經在這一刻敏銳到了離譜的地步,它幾乎是直接彈了起來,大腦飛速地轉動起來。

怎麽會突然問這種問題?

回想起剛進世界的時候,小宿主還是個勤勤懇懇的社畜,這才多久呢,就開始問“100%達不到有什麽懲罰”了。

這個轉變並不明顯,但表現出來的苗頭……很不妙!

身為資深衝浪人,它的腦中迅速掠過一大串它本來不應該了解的東西——

【好好嗑啊!救命,是誰跟我一樣在少年漫嗑CP,晃葵是真的!!】

【從各種細節能看出,晃哥絕對喜歡葵葵,我用我祖傳的顯微鏡保證!】

【葵葵也是喜歡我們晃的吧!說“不”的人都給我進來,證據確鑿,我宣布這倆人物理鎖死了!】

咯噔,咯噔咯噔,係統的心上像是有無數小人在哢哢地跳踢踏舞,攪得七上八下。

它旁敲側擊道:[葵葵,你對男主……怎麽看啊?]

“嗯?他是個好人。”

[其、其他呢……?]

“……我如果能幫上一點忙就好了。”她的語氣中帶著一點寂寥。

這會兒感覺心被揪緊的變成了係統:[葵葵……]

還沒等它想出點好聽的話,突然,遠遠地傳來了一連串的打鍾聲。

當——當——

蒼宏渺茫,餘音繚繞,讓人一聽便心生肅然。

幾乎是與此同時,潺潺的水聲也響了起來,並有越來越大、越來越洶湧的趨勢。

到最後,幾乎成為了震天的轟鳴聲。

什麽情況?

腳底的木板左右搖擺起來,差點一個側歪滑下去,潘千葵當即往木板中心靠攏過去,幾乎是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水位上漲了,林同學——”

他們都搞錯了,這根本就不是所謂的小路,更不是橋,就僅僅是“木板”而已!

現在,它隨著上漲的水位,一起漂浮起來了!

隻要重心有一點不對,就會直接從上頭滑下去!

這會兒一著急,潘千葵也顧不上好不好意思的問題了,著急地抽出手後,她立刻就地蹲下、壓住身體的重心,將傘杆一下子甩出,就著縫隙往下一按——

她駭然發現,隻這短短的功夫,水就變成了傘探不到底的深度。

而等她想回收的時候——

拉不動!

潘千葵隻感覺自己像是在跟一群人比賽拔河,身不由己地被拖了幾步,差點被一個大力拉得倒在木板上。

“水底下有東西……”

她剛說出這句話後,便見有什麽黑黢黢的東西順著杆子爬了上來。

[啊啊啊葵葵!快扔掉快扔掉!]

潘千葵卻沒動,一直等那東西快躥到她的手腕時,她才果斷地鬆開了手,但另一手卻是按下了早就準備好的手機閃光燈——

“泥鰍?”

被強光一照射,那東西立刻無所遁形,暴露出它的真實麵目。

滋——

輕微的、近乎於燒烤的油爆聲響起來,已經化為碳糊的泥鰍“啪嗒”一下掉在木板上方,沒了聲息。

其他的泥鰍,在接觸到木板的那一刻,像是接觸到什麽令人恐懼不安的殺傷物似的,爭先恐後地移開了。

它們潛伏回木板的下方,和汙濁的水體融為一體。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為那是一大塊陰影。

看著那幾乎成為幹屍的泥鰍,係統愣愣道:[剛才……是不是男主在我們麵前第一次動異能啊……]

確實是這樣。

自和林暮晃見麵後,他就沒使用過異能,而是靠著純粹的自體力量在碾壓敵人。

第一次動異能,竟然是為了,烤泥鰍……?

*

木板搖動的幅度變得更大,潘千葵無暇再想太多,隻想著得她得離男主遠一點——木板是長方形的,兩個人各占據一端,更穩固一些,類似於雙人漂流的原理。

她剛往外挪了一步,林暮晃突然道:“小心一點,潘同學。”

她應道:“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說完,她又小心再小心地往外移了一步。

呼,穩當多了……

她想了想,覺得還不夠,現在的平衡很脆弱,她得再往外挪挪——

就在她這麽想的時候,木板突然晃了晃,以一種堪稱悠閑的姿態,單側緩緩地沉了下去。

“潘同學,我要掉下去了。”

沒、沒道理啊!

她是在往外挪,要沉也是她這邊歪,怎麽是男主那端下沉呢?

她雖然感覺不對勁,但還是下意識往男主的位置又靠了回去。

——傾斜的角度還真回來了一些。

等等……怎麽會有這種事?難道說這板子不遵循物理規律嗎?

這個世界也太玄幻了!

要、要是再靠近一點呢?

果然,又更平整一些了。

潘千葵:……?

怎麽會這樣?這到底是什麽原理?

感覺到少女安安靜靜地靠在自己手臂上,林暮晃撤掉了施在木板上的力,唇角無聲地揚了揚。

*

潘千葵很快就不糾結了。

她發現,自己對這個世界了解得還是太少了,反物理的木板算什麽?見過從水裏升起來的寺廟嗎?

隨著水位的不斷上漲,坑洞裏緩緩抬升起一座寶相莊嚴的寺廟,金碧輝煌,幾乎將山底映成白晝,如夢似幻。

剛才不明光源的由來也有解釋了,那是岩石漫反射而來的光線。

奇異的是,即便是水位暴漲,木板在水上的整體位置卻沒有太大的移動,一直綿延直那塊“湖心寺”的招牌下方。

她的手往四周探了探,大概感知了一下受力後,對林暮晃道:“中間是可以走的。”

這條路的結構有些像穿在竹簽上的豆角,隻要走在“竹簽”上頭,就能保持住平衡。

隻是,重心並不好把握。

至於落水的下場……

下頭張著一口尖銳碎牙的泥鰍正在水底逡巡不停、蠢蠢欲動,準備迎接今天的加餐。

說到這裏,潘千葵突然警覺道:“大叔不見了……”

剛才誰也沒顧得上他,眼睛剛一沒盯著,下一秒,大叔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不會已經被泥鰍奠了吧?啊?他跟過來是搞笑的嗎?]係統癡呆道,[怎麽辦啊,我還等著他大顯神威搞事情啊……]

潘千葵:……

她沒法回答。

她轉頭看向林暮晃,主動道:“我先把手銬解了吧……”

還沒等她把“等進了湖心寺再拷上”說出來,林暮晃支著下巴,笑了笑:“你是怕我倆一起掉下去,到時候會全軍覆沒嗎?”

看到少女點頭,他又道:“我還蠻擅長踩平衡木的,你要不要相信一下我?”

潘千葵趕緊搖搖頭:“我知道你肯定沒問題,但我……”

“所以……你是擔心你會連累我嗎?”

不知道為什麽,她遲疑了數秒。

明明是很正常的一個問題,卻給她一種強烈的“自己正在往陷阱裏跳”的奇妙預感。

但是,這確實是事實,因此,她咬住唇,還是點了頭。

林暮晃輕鬆道:“那就好辦了,我現在有個主意,可以解決你的擔憂,並且也不用解手銬。”

“什麽?”

他的指尖交叉抵住,定定地看著她:“我公主抱你過去。”

潘千葵:……哎?

他雖是笑吟吟地說出這句話的,但……好像,完全不是在開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