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月成孤倚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
背燈和月就花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
納蘭容若
十年後。
光陰變幻了顏色,輪回轉了幾圈,又回到原地。
她以為她會是一個全新的十六夜深藍。
可是,深藍隻會是我,不會是別人。
就算她擁有我的一切。
“十六夜,三席。”
我低下頭行禮。
那個高傲表情的女子,隻微微點點頭,離去。
木屐的聲音在寂靜的過道裏顯得十分刺耳。
拉扯笑靨,是的,我回來了。
怎麽可以讓她一個人,霸占著那個位置。
雖然我也不知道,我的自信從何處而來。
十年,時間以迅疾的速度消失。
她霸占了我的阿介,整整十年。
的確,她似乎做的很好。
至少,如果是我,就不會有什麽十六夜三席。
嗬。
我輕笑一聲,習慣性地去捋發,卻觸手即空。
愣了愣之後,隻好無奈苦笑。
現在我叫,久夏晴子。
五番隊新進隊員。
回來剛好,半個月。正確來說,是死而複生剛好半個月。
借用了這個本來已經在一次任務中死去的女孩的身體,回來了。
久夏晴子。
及耳短發,普通容貌,沒有什麽值得關注的地方。
如果安分,大概可以安穩地過下去,經年不變吧?
我想,如果我,如果我真的隻做久夏晴子,我的阿介永遠都不會認出我。
何況,我還不能說。
呐,我是深藍。
呐,阿介,你還欠我結婚戒指,到時候不要賴哦。
遠去的那一個人也是十六夜深藍。
如今的五番隊三席,藍染隊長的妻子。
原本及腰的長發被高高地盤起。
冷靜,淡漠,還有疏離。
那個不是我,我的臉上從沒有出現過那樣的表情。
即使,偶爾我會很悲傷,會很失望,也會很害怕。
但是,我就是我,是深藍。
我也相信,我的阿介,一定會找到我,帶我回去。
因為,他不是別人,他是屍魂界心思最縝密,最權謀,最寵我的阿介。
他不可能,認不出,哪一個是深藍。
對吧?
哪怕是十年的時光。
哪怕是生命的賭局。
愛上一個人本來就是,萬劫不複的事。
哪裏會在乎,丟掉生命。
“晴子!”一個聲音突然打斷我的思緒。
被她嚇了一跳,我歪歪頭,看向她。“怎麽了,由紀?”
由紀瑾,是久夏晴子的朋友,我醒來之後,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唯一一個為晴子的死而哭泣的女孩。
還記得那個時候,她淚眼朦朧的不可置信。
“你還真悠哉啊,你不知道今天是藍染隊長對新進隊員的訓話嗎?”由紀的臉上帶著無可奈何還有,嗬嗬,氣急敗壞。
“我知道啊,你別急嘛,不是還沒開始麽?”我笑著拍拍她。那種訓話,我都倒背如流了,有什麽好聽的。
“你……”她跺跺腳,推著我,一邊說,“你真是,藍染隊長的親自訓話誒!那是高高在上的隊長啊,再來,還是那樣溫和可親的藍染隊長呢。我們怎麽可以不認真。”
“好好好,我認真。”其實由紀這個人還真是可愛,比我還要單純。
“你那一臉不認真的樣子,一眼看出來啦!”她開始露出殺氣。
這種情況,當然是要跑啦。
“哈,等你追到我,我就認真起來啊。”
話說,我以前的瞬步真的是很好誒,所以,即使是重新再掌握一遍,也不會差。
“碰。”
跑得太快,終於在轉角處撞到別人的懷裏。
“唔。”我輕呼出聲,卻被熟悉的味道驚異了心。
阿介?
是這個感覺沒有錯。
他是,阿介。
晃動了心神,我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
眼淚也沒有。
剛剛看到那個十六夜三席的時候,還沒有那麽深重的感覺。
現在,卻覺得,委屈以及難過。
至少,我已經不能,再理所當然地被他抱在懷裏。
怎麽辦?
我想哭。
“你想一直賴在我懷裏麽?我可是有妻室的人呢。”溫和語氣,阿介摸摸我的頭,微笑地退開一步。
退開一步?
嗬。
我深吸一口氣,忍住哭出來的欲望。
“對不起。藍染隊長。”然後畢恭畢敬地對他行禮。
我們的距離是,十年。
“不用這麽緊張,我開玩笑而已。”阿介的聲音依舊是那麽溫柔,十年來他都沒有變呢。時光似乎不曾在他身上刻下痕跡。
“我知道。”我低著頭,不敢抬起,否則,真的會哭出來也說不定。
我本來就不是,能忍住眼淚的人。
那樣哭出來,該有多丟臉。
“沒事了。”他打量著我嶄新的死霸裝,說,“你是新進的隊員吧?待會有訓話不要遲到咯。”然後離去,身後是,笑著的銀。
我似乎,也很想他。
他是,除了阿介之外,我最喜歡的人呢。
想念你們,即使我已經不是原來的那個人了。
“晴子。你知道我剛剛看到藍染隊長了也。”這是趕來的由紀,雖然氣喘籲籲但是一臉興奮。
“我也看到啦。”試著不再想,我不懷好意地湊近她的耳邊,“難道我們由紀對藍染隊長……呀嘞呀嘞,人家可是有妻室的人呢。”
“你說什麽呀。”被我嚇得一臉通紅,還說不是。
“沒有啦,沒有啦。”我得意地搖搖頭,“話說,藍染隊長都到了,由紀還要待在這裏發花癡麽?”
“對呀,對呀,真要遲到了,你怎麽不早說啦。”
由紀呀,你不要是,第二個雛森。
要不然,我會不知道怎麽辦呢?
話說回來我自己都不知道未來會怎樣,還想什麽雛森。
暗暗吐吐舌頭,我們趕向會場。
站在人群中,居於高位的是阿介。
然後是銀,那個十六夜,以及接下來的二十位席官。
“從今天起,你們就是五番隊的一員……”
陳詞濫調,即使是阿介在說,我還是提不起興趣。
我懶散地微閉著眼,我不想看到,她站在你的身邊。
所以,隻能選擇,假裝看不到。
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興趣缺缺。
由紀或者說大部分人都認真並且熱血。
誒。
你們又不是一護,再熱血也不是主角。
我撇撇嘴,彎下腰,趁大家不注意,溜出了會場。
真的,沒有什麽好聽的。
以前開什麽番隊會議的時候啊,說的都是那些。
加油,犧牲,上進。
我是五番隊的老油條誒,試問哪個人偷懶有我厲害。
嗬,看到那些熟悉的臉孔,我也不敢保證我不會哭。
聳聳肩,決定還是去逛大街好啦。
我十六夜深藍,不偷懶就不叫十六夜深藍。
呃。
現在暫時叫久夏晴子——
我是換個視角的分割線——
她抬眸看著那個女子彎著腰溜出會場。
不知為何,她很在乎。
剛剛那個女子和自己的行禮時的笑。
怎麽說?
勝券在握。
普通的容顏,那樣的笑靨,竟然讓自己覺得驚心動魄。
穩住心神,不再亂著思緒。
她看看身邊的男人,他溫和地說著千篇一律的訓詞。
嘴角微微上揚一個弧度。
他是她的。
十年,十年的時間。
她學會了很多。
了解了,這是一個她從不知道的世界,有死神有虛,還有不可思議的瞬步。
明白了,屍魂界和現世。
然後,認識到,那個男人在等。
等到她變回去,成為以前的那個深藍。
可是,不可能了。
她再也回不去。
並且,她似乎也愛上了這個時刻對她溫柔的惣右介。
以前的十六夜深藍,隻是普通隊員。
她那麽努力地,再一次解放了斬魄刀,奪得了三席的位置。
贏取了站在惣右介身邊的資格。
她不會輕易放棄,即使知道他不愛她。
即使知道他愛的是深藍。
她也不要放棄
十年蹤跡十年心。
眼前所見仍是十年前的舊跡,胸口跳動的仍是十年前的那顆心。
我把對你的記憶和感情,頑固封存,如藏入鐵盒,深埋土底。
十年的光陰堅硬有痕,我站在這裏,你還認得出我來麽?
阿介。
我已不是十年前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