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想。”他叫她,一如初見,在四月的晚風中,隔了久別的時光,帶了些許溫柔的思念。
夏想感覺眼睛有點疼,眨了眨,卻還是看見那個剛剛還站在門前的人此刻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前,也一瞬不瞬認真的看著自己。
她抓緊了手裏的玻璃杯,明顯感覺到裏麵溫水的熱度,控製了自己的情緒,低頭挪開視線。
“你回來了。”
四個字,憋了整整三年,夏想如今才發現,他們真正的重逢見麵了,自己隻能說出這不鹹不淡的四個字。
停在她頭上方的視線卻沒有離開,夏想知道,顧汐川在看她。
“咳咳,服務員,點單。”
半晌,肖啟凡咳了兩聲才打破沉默,顧汐川入座,剛才頭上那股子壓力不在,夏想瞬間覺得心間鬆了一口氣,隻是雙臉有點發熱。
整頓飯夏想吃的有點心不在焉,她很尷尬。
即使肖啟凡一直在拚命調節氣氛,可本來顧汐川和高姒就是話不太多的人,更何況今日,夏想的話出奇的少。
“顧冰川,聽說你用兩年就在斯坦福修完了所有的課程,昨天還以青年家的身份在北大做演講,不錯啊!”
麵對肖啟凡這頓誇獎,顧汐川沒回話,隻是伸手給夏想夾了她最愛吃的糖醋排骨。
“謝謝。”夏想小聲道謝,有些想拒絕又覺得不太禮貌,就在猶豫間,就讓顧汐川把菜放進了自己碗裏。
肖啟凡見顧汐川這番動作,癟了癟嘴,自己用筷子攥了一把青菜遞向高姒碗裏。
“喏,你喜歡吃的。”
誰曾想高姒白了他一眼,把自己的碗推向另一邊,放下筷子道。“謝謝,我吃完了,不用了,你自己吃吧。”
自己吃就自己吃,肖啟凡見人都不搭理他,頭一次覺得自己這用來激烈辯論的舌頭沒了用武之地,隻能去嚐那一筷子青菜炒的如何。
“你這次回來了還走嗎?”
聊了一會後,肖啟凡想著顧汐川的工作,又隨便問了一句,卻沒有想到這一問,夏想心驚了一下。
她也想知道,他還會再次離開麽?
“不走了,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完成,必須留下來。”
顧汐川語氣輕鬆,卻透出認真,讓人覺得這件事似乎特別重要,他非留下來不可。
或許是久別重逢,也或許是因為顧汐川會留下來,肖啟凡之後整個人都很高興,雖然話裏沒表達,但是飯後又多喝了幾瓶酒,以至於要離開時整個人已經趴在桌子上了。
“我送他回去,正好順路。”高姒對夏想和顧汐川說了一句,就在他們的幫助下把肖啟凡扶進車裏。
“你一個人可以麽?”夏想有點擔心。
高姒卻笑著朝她點了點頭,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情況,也是她一個人把肖啟凡帶回去的。
道別之後,出租車離開,路邊隻剩下夏想,而她身後站著顧汐川。
“有些話想和你說,可以麽?”他問她。
有什麽好說的呢?可是又有什麽不能說的呢?夏想知道自己心裏拒絕不了,她沒有轉身看她,隻是點了點頭,沿著人行道走了起來。
顧汐川見她沒有拒絕,也跟著走在她身後,清列卻好聽的聲音說起當初的事情來。
“你的明信片我收到了,但是當時我卻給不了你任何承諾。”顧汐川的話語頓了頓。
“今天晚上我隻是告訴你我的答複和三年從未變過的感受,其他一切不會勉強你。”
三年,很多事情都會發生變化,忘掉一個離開的人也很容易,顧汐川不知道夏想是否還會和當初一樣將自己放在心上,也不敢肯定她身邊再沒有能入她心的人。
他的目的很簡單,壓抑了三年的感情是時候訴說而出了,也許會有遺憾,不舍,但確實要告訴夏想。
夏想往前走的腳步停住了,她靜靜的站著,卻沒有回頭看身後的那個人。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什麽承諾,畢業前的那天晚上,她終於肯正視自己的感情,所以才寫了一張明信片,偷偷的塞進了顧汐川的課桌裏。
或許也和他一樣,不希望勉強對方,不願難堪,所以才選擇那樣的方式,即使被拒絕也可以當作從未發生過。這三年夏想也確實自我認為的這件事沒發生過,可今天被顧汐川提起,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是歡喜,還是應該難過。
歡喜他的感情原來和自己是一樣的?難過他的不告而別,三年時光的錯過?
世界上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別重逢,夏想搖了搖頭,腦子有點亂,她雖清楚自己心裏的想法,現在卻給不了顧汐川任何答複。
“你當初為什麽要離開?”
“是發生了什麽事麽?”
過了一會兒夏想繼續往前走,換了一個話題開口問。
為什麽要離開?顧汐川看著前麵走著的夏想,背影娉婷,長發至腰際,昏黃色的燈光把她的引子拉的很長。
顧汐川不禁想到了那天,也是晚上的路燈旁,夏想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詢問關於他的父親的事情。好像一切壓在心底的話,今天是時候告訴她了。
“我和我外公達成了一個約定。”走了一小段路後,顧汐川終於開了口。
那是當時二檢的時候,春雨多情的投入大地的懷抱,就在考數學考試之前,顧汐川接到了他外公打來的電話,說要見他一麵。
起初他是不願意去的,母親與外公斷絕關係的真正原因他不清楚,但他們離開北京的三年母親從未聯係過外公乃至娘家的人,他知道她的堅決且不願意與外公見麵。
隻是,顧汐川猶豫了,他快速的寫完了二檢考試的數學卷子,想到一向待他很好的外公,又想起顧景山死的不明不白,他最終還是決定去見林瞻遠一麵。
走出教室時,他朝四合院對麵望了一眼,裏麵夏想正在認認真真的寫著試卷,為著二檢為著將來的高考努力。他知道自己一時半會兒肯定是趕不回來參加接下來的考試,倒是希望夏想能好好考,取得不錯的成績。
或許那個時候顧汐川的想法很簡單,他要考去北京大學,他父親工作多年他從小生長大的地方,他要做的是把顧景山的文稿和考場記錄給拿回來而已。
隻是之後當他明白一切的時候,之前耿耿於懷的這些似乎都沒有了意義。而他也要長大,承擔起別人對他的期望以及賦予他的責任。
或許這一切對夏想似乎不太公平,但他,也不得不放棄北大那個美麗的夢,選擇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