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眠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這話是從一個小男孩嘴裏說出來的。

“你……你多大了,你知道娶媳婦是什麽意思嗎?”

“我已經十歲了,不是小孩子了,自然知道娶媳婦是什麽意思。就是……我和你過一輩子,我隻能對你一個人好,你也隻能對我一個人好。”

紀眠有些震驚,震驚於他竟然十歲了,他看起來不過六七歲的樣子,特別瘦弱矮小,營養不良的樣子。

“那你為什麽要娶媳婦呢?你還小呢。”

男孩低著頭,神情沮喪。

“媽媽走的時候,拉著我的手,說看不到我長大結婚了。我……我也看不到自己長大了,我就想滿足她,給她找個媳婦。”

紀眠聽到這話,心髒一痛。

男孩的媽媽去世了。

而他也生病了,不知道什麽病,估計要不久於世。

“你為什麽長不大?是什麽病?”

“爸爸說是癌,最厲害的那種……”

男孩已經委屈得紅了眼,卻倔強地不肯落淚。

紀眠擦了擦他眼角,帶走一片濕意。

“那你怎麽不找別人,找到了我?”

“因為姐姐最好看,你和媽媽一樣漂亮。”

男孩明亮地看著她,因為太過瘦小,臉不過巴掌大,再加上皮膚慘白,襯得眼睛又大又黑。

被他這樣看著,她鼻頭都忍不住發酸。

“那我要怎樣才能成為你的媳婦?”

“姐姐,你願意啊?”

男孩高興壞了。

紀眠點點頭。

男孩從口袋裏小心翼翼地摸出來兩朵小紅花,上麵寫著新郎新娘的字樣,有些破舊,不知道在哪兒撿的。

他雙手捧著,遞給了紀眠。

紀眠佩戴在了自己胸口,又給他戴好。

因為外麵陽光強烈,拍照反光不好看,她就帶著小男孩去了樹蔭下。

正要拍照,沒想到裴硯買了兩瓶水回來了。

“你們在幹什麽?”

“你來得正好,幫我們拍張照。”

她趕緊把手機遞了過去。

裴硯沒有接,而是盯著他倆胸口的紅花,微微蹙眉。

“紀眠,你想犯重婚罪?”

“咳咳……當著孩子的麵說什麽呢。”她幹咳兩聲。

她拉過裴硯,紅唇貼著他的耳畔,壓低聲音說了男孩的事。

她怕男孩聽到,會傷心難過。

她濕熱的氣息席卷耳蝸,裴硯心都是癢的。

更要命的是,她的唇瓣似有若無地擦過耳垂,酥酥麻麻,似癢非癢。

就像是有隻小貓兒,在心頭撓啊撓。

“就拍張照,別那麽小氣,他很可憐,實在無法拒絕。”

“你等我一下,先別拍。”

裴硯拿走了她的手機,紀眠一頭霧水。

一張照片而已,裴硯怎麽不高興了。

“姐姐……他好嚇人啊。”

小男孩瑟瑟發抖。

紀眠趕緊安慰:“你別看他表麵看著很凶,他是個很好很好的人……他以前是警察,你知道嗎?”

“警察叔叔?”

“對,是警察,除暴安良,打擊犯罪分子,保家衛國……”

裴硯還沒遠離,聽到了紀眠誇他。

她沒有注意他沒走遠,正拉著小男孩訴說著裴硯的豐功偉績。

她誇他的時候,嘴角控製不住地上揚,眼底有光,語調也輕快許多。

裴硯深深看著她,她整個人似乎在發光。

這光不僅照耀進了小男孩的心裏,更是照耀進了裴硯的心中。

“有次姐姐落入壞人手裏,他一個打八個,直接把他們放倒了,而他毫發未傷!”

“那他是不是有槍啊,很厲害的那種。”

“有啊,槍法特別準,百米開外取人首級。”

紀眠開始臉不紅氣不喘地胡編亂造了。

小男孩眼底全都是崇拜之色,哪有剛剛嚇得哆嗦的模樣。

“他會隱身嗎?”

“會啊,飛簷走壁,隔空取物,輕鬆拿捏!”

“那他會吐絲嗎?像蜘蛛俠一樣?”

“那是國外的超人,我們不崇洋媚外,他會少林金剛拳,武當太極掌……”

裴硯去了十多分鍾,紀眠就硬誇了十分鍾。

裴硯站到她身邊,她都沒察覺,還在眉飛色舞地胡編亂造。

“他還會捉鬼!隻要是好人枉死了,他能去地獄和閻王爺談判,從牛頭馬麵那兒搶人。”

“哇,這麽厲害?”

小男孩驚歎不已。

“紀眠,你現在如果是匹諾曹的話,隻怕鼻子能將醫院刺穿。”

紀眠猛不丁聽到了裴硯的聲音,十分心虛,轉頭瞄了一眼。

他居高臨下,雙手環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紀眠臉頰燒了起來。

她好像是吹得有點過分了,還被當事人聽到了。

但她也是為了他高大偉岸的形象啊。

“警察叔叔好!”

小男孩站得筆直,竟然還對他敬了一個不太標準的手禮。

裴硯立刻收起剛剛散漫的神色,站直身體,行了一個標準的敬禮。

紀眠看著一大一小,又想到裴硯現在是自己男人,就覺得莫名光榮。

那些當家屬的,估計也是這種心情吧,隻怕更多的是擔驚受怕。

如果裴硯還在繼續當臥底,隻怕她也是吃不好睡不好,日日祈福,希望他平安歸來的。

“你去幹什麽了?手機呢,還給我,我還要拍照呢。”

“我去了解這孩子的情況了,他確實得了癌症,卻是早期的,化療了幾次。但因為前兩年他母親生病,花光了家裏積蓄,以至於他現在病了,沒有錢治療。”

“如果現在有效控製,應該能治好,我已經和醫院交代,他的醫藥費我承擔了,用最好的進口藥。所以,他不會死。”

“真的?”

紀眠眼睛一亮,覺得裴硯的形象更加高大了。

小男孩前麵聽不太懂,但聽懂了後麵的,他不會死。

他激動萬分地看著裴硯。

“姐姐說得對,你還會捉鬼,你和閻王爺是好朋友,你讓他放過我了對不對?”

“好了好了……別說了……”

紀眠覺得沒臉。

裴硯睨了她一眼,然後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腦袋。

“嗯,我和他打過招呼了,讓你好好活著。”

“謝謝姐姐,謝謝警察叔叔了。”

“我現在已經不做警察了,況且我和她是一對,你叫她姐姐,叫我叔叔,是什麽道理?叫我哥哥。”

“好的,警察叔叔。”

紀眠聽到這話,撲哧笑了起來。

裴硯也有些無可奈何。

“警察叔叔,姐姐,我能和你們拍照嗎?”

“拍照可以,這個不可以再戴了,姐姐是我的。”

他摘下了小男孩胸口的紅花:“這個,就當是謝禮,送給我吧。”

“好的,警察叔叔。”

裴硯收下後,紀眠正要拆掉自己胸口的紅花,沒想到裴硯阻止,順帶著,將新郎紅花佩戴在了自己胸口。

“開始拍照吧。”

他溫柔且有力的目光,凝睇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