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顫抖地拿起手機,給裴硯打電話,想想還是算了,還是發短信吧。
聽到裴硯的聲音就煩。
他直接告訴裴硯紀眠在哪個醫院。
紀眠傷的不重,都是皮外傷,好好上藥就是了。
就是那種藥很傷身體,很容易造成血液流速過快,供氧不及時,導致休克猝死。
紀眠都有些脫水了,出了大量的汗。
她昏睡了一整天,要醒來的時候都覺得眼皮很沉,都快睜不開了。
“阿眠……”
她聽到耳邊熟悉的聲音,有人緊握她的小手。
是裴硯嗎?
她費力地睜開眼,看到裴硯的那一刻,眼淚立刻洶湧而出。
她此刻委屈得像個孩子。
“對不起。”
裴硯自責不已,他一直在找她,發瘋一般,不知道沿途毀了多少個人販子的據點。
但他們都是單線聯係,要一層層地找下去。
陸行川之所以這麽快,因為安排了人手盯著紀眠,紀眠一出事,他的人一邊跟著車,一邊通知陸行川。
所以陸行川才來得那麽快,而裴硯像是無頭蒼蠅一般,隻能順藤摸瓜找下去。
“那些壞人呢?”她一開口聲音無比沙啞。
“放心,一個不留。”
“好,那就好……”
紀眠由衷地鬆了一口氣,她知道自己是幸運的,家人有能力找下去。
而更多的婦女孩子,一旦被拐賣,這輩子都沒有回家的可能了。
好看的孩子,也許還被賣給別人收養,可大多數的孩子故意弄成殘疾,用來乞討、畸形秀。
而那些女人,成為別人的玩物,傳宗接代的犧牲品。
她無法相信的是,那個婦人自己也是受害者,最終妥協成了施暴者。
這世道是怎麽了。
她以前很自私,希望裴硯從危險的職業中退出來,隻顧全自己的小家。
可現在她才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他不僅保護了別人,也保護了她啊。
此刻,她向每一個人民英雄致敬。
“陸行川呢?”
紀眠想到了什麽。
“我沒有見到他,但他來得這麽快,有蹊蹺,我會繼續追查下去的。”
裴硯麵色深沉,不論是誰,竟然用這麽殘忍的方法對待紀眠,都不可饒恕。
他來得太慢了,要不是陸行川,隻怕現在紀眠早已被玷汙了。
他自然不會嫌棄,隻有心疼。
但紀眠這輩子都不會痊愈,她這前二十年遭遇可怕的事情太多了,這會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紀眠會撐不下去的。
一想到,他會徹底失去紀眠,他的心髒疼得厲害,難以呼吸。
此刻,陸行川站在門口,心髒提起。
就在這時,他聽到了紀眠的聲音。
“不是陸行川,如果他真的想把我怎麽樣,我和他敵對那麽久,他應該早就下手了。”
“這次是他救了我,拋開別的不論,這次我要好好感謝他。”
“這次的確多虧了他,以後我會對他客氣點。你剛剛醒來,還要好好休息,等你身子好點,我再安排轉院。”
“好。”
紀眠點點頭,她現在的確很累,需要再睡一會兒。
裴硯給她蓋好了被子,然後走了出去。
門口並沒有人。
“出來吧,我聽到你的腳步聲了,別忘了我是幹什麽的。你偷聽很久了。”
陸行川這才從安全門後麵出來。
裴硯深深看著他,斂去一身敵意。
“你如果不是從一開始知道,你不會來得那麽快。你是不是知道凶手是誰?”
“我是知道,但我不打算告訴你,因為就算你知道了,你也狠不下心來,真的把那個人怎麽樣。”
裴硯聽到這話,眉心緊鎖。
他隱隱猜到了是誰,卻不敢繼續深想下去。
腦海裏還在抱有僥幸心理。
她不會這樣做的!
她的確有些任性無理取鬧,但他裴硯的妹妹,不會和那些人同流合汙。
他一生致力於捉拿罪犯,不敢說永遠消滅黑暗,最起碼讓這個世間的陰霾少一點。
可如果是身邊的人,是他從小養大的人……
他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
陸行川看著他的臉,裴硯明顯已經猜到了。
“霜霜是你的妻子,你不打算庇護她嗎?”
“如果我告訴你,我娶她不是為了和你作對,也不是故意為難紀眠,你信嗎?”
“那你是為什麽?”
“因為她會對紀眠不利,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我會放心些。比如這次……反正我的婚姻已經一塌糊塗了,我娶誰都一樣,都不是我真正想娶的。”
“裴硯,以前我不敢和你比較,可現在我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我愛她不比你少。”
陸行川挺直了背脊,一字一頓,目光灼熱。
裴硯肅然起敬。
因為,現在的陸行川才配稱得上是他的對手。
如果陸行川一直都是這樣,他絕對沒有機會將紀眠搶過來。
如果陸行川要是知道,林薇薇是他故意推到他麵前的,他又會作何感想呢?
“隻可惜,你不會有機會了。”
陸行川聽到這話,苦笑了一下。
是啊,他永遠不會有機會了。
“我會盯著你,你可能不會犯錯,但你可能會死。我就等著那一天,如果你不想我把她搶走,就給我好好活著。”
說完,陸行川轉身離開。
他已經將紀眠完好無缺的交換給了裴硯,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沒必要留下來看他倆秀恩愛。
他挺直背脊,沒有示弱半分,更沒有讓裴硯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麵。
他是陸行川,是陸氏集團的總裁,是風頭無兩的青年才俊。
就算有裴氏、裴硯的光芒壓著,也沒有人敢忽視自己。
他不是被壓著的萬年老二,他的商業才能甚至遠超於裴硯,隻是他沒有那樣的精氣神去爭了,因為他已經輸掉了自己人生中最想要的。
他一直在渴望“情”這個字。
年少的時候,被父母強迫著和初戀分開。
他第一次失去愛情。
二十多歲,父母意外去世,他的家支離破碎,失去了親情。
他變得執著,執著留下以前的以前,死去父母留下的東西,挽留林薇薇。
他總有一種感覺,挽留了林薇薇,就能將父母也挽留回來。
所以一錯再錯,錯得離譜。
他留不住初戀的美好,也無法挽回去世的父母,如今,他更挽回不了眼裏揉不下沙子的紀眠。
他總是在追求逝去的東西,忽略了眼前得到的,最終眼前人也成過去人。
過去人,再也回不來了。
裴硯目送陸行川遠去,這一刻他才把陸行川當成兄弟。
他吩咐童序,讓他去查這件事的來龍去脈。
如果真的是裴霜霜的話……
如果真的是……
他閉上眼,再次睜開,裏麵隻剩下狠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