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帶著鮮花和補品來到了紀眠的病房。
她輕輕敲門,裴硯怕吵到紀眠,趕緊去開門。
門一開,母子對視。
裴硯心髒一緊,握住門把手的手,無聲捏緊。
容婉明顯做過了心理建設,此刻看他沒有絲毫意外,隻是眼中難掩一抹嫌棄。
哪怕稍縱即逝,可還是被他敏銳地捕捉到了。
她嫌棄自己,就像是嫌棄一塊垃圾。
裴硯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
他將門關上,和她站在長廊裏。
“有事?”
“我是來看望紀小姐的,對於昨晚的事情很抱歉。”
“這件事,我們不接受道歉,我隻接受他受到法律的製裁。如果你是來勸我們上訴的,那請回吧。”
說完,裴硯就要轉身離開,容婉急了。
“裴硯。”
她急急地叫住了裴硯的名字,裴硯身子狠狠一僵。
“想必你知道我是誰對嗎?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讓小勳坐牢。澤方隻有這一個兒子,哪怕我知道他是個混賬,我也不喜歡他,但他是澤方唯一的血脈,我不得不留下他。”
裴硯死死捏緊拳頭,母子相認竟然是在這個情況下。
容婉一直在刻意躲著自己,他也想成全她,假裝兩人不認識。
可容婉為了傷害他妻子的罪犯,和他求情,讓他看在她的麵子上放人。
她愛屋及烏,把周澤方的兒子當兒子。
那自己呢?
“我不認識你。”
裴硯頭也不回的說道。
容婉愣住,她沒想到裴硯竟然否認了兩人的關係。
他明明知道啊。
“這段時間暗中跟蹤我的,難道不是你嗎?”
“原來,你早有察覺。可你從未出來和我相認,不是嗎?”
裴硯譏諷地說道,轉眸冷眼看著她。
容婉對上他的視線,有片刻的慌神,她竟然有一種被質問的感覺。
“因為你是裴行明的孩子,我不是自願生下你的。請你體諒我!”
容婉說得義正言辭。
裴硯很想體諒。
可他從小到大得到的訊息是,他的母親很愛他。
爺爺經常說:“你母親死得太早了,如果她還活著,又怎麽忍心看你受苦?
小時候隨便走在路邊,會有阿姨搭訕。
“你好可愛啊,我要是有這樣好看的孩子該多好啊,你媽媽一定很愛你吧。”
所有人都在灌輸一種思想。
母親生來就應該愛自己的骨肉。
如果不是母親去世太早,他也是有母親疼愛的,不至於心裏殘缺成這樣。
所以他默認容婉是愛自己的。
直到查到容婉還活著,他多方驗證,不放過任何可能。
可結果都是……容婉不愛自己,她寧願去愛一個處處為難她的繼子,也不願愛她的親生兒子。
這估計是這世上最諷刺的事情了。
“那我也不能放過想要欺負我妻子的垃圾,也請你體諒我。”
同樣的話術,他還給了容婉,一時間竟然將她堵得啞口無言。
說完,裴硯開門,將容婉關在了外麵,她帶的東西一概沒收。
紀眠已經醒來。
“醒了,餓不餓?等會吃點早飯,繼續休息,我看你沒睡好臉色很差。”
他溫柔地說道。
“有點餓了。”
“那我去弄吃的。”
他轉身想到了什麽,卻又停了下來,他怕容婉還在外麵沒有走。
“等會去吧,我想你先陪陪我。”
紀眠溫柔善意的說道,裴硯心中明白,她一定聽到了剛剛的談話,在給他台階下。
裴硯等了一會才離開,門外已經沒人了。
他去買吃的,紀眠一個人休息。
沒想到房門再次敲響。
“進來。”
她第一次看到容婉,以前隻是照片。
“你是……裴硯的母親?”
“不是,我不承認有那個孩子。”容婉立刻否認:“你可以叫我周太太,我是為了我兒子的事情來的。”
“原來周勳是你的兒子,他不是你親生的,你卻要為他兜底。”
“他是我丈夫的骨肉,我是他後媽,我自然要為他兜底。紀小姐,對於昨晚的事情我非常抱歉。你要多少錢都可以。又或者,你提別的條件。”
容婉是來道歉的,也是來談判的。
“如果我讓你和裴硯相認呢?”
容婉聞言,聲音尖銳:“不可能!”
她好不容易擺脫噩夢,重新來過,要是承認了,不就從容婉變成了許婉容?
“除了這個,其餘的都好談。”
容婉警惕地看著她。
“可我沒有想要的了,我隻想要裴硯開心。”
紀眠聳聳肩:“請你出去,不要打擾我休息,我想安靜。”
“你們也將小勳打了啊,我去看了,人還在昏迷中,我們可以反過來告你們的。”
“是他迷**在前,我丈夫是看我被欺負了才動手的,就算上了法庭,他的過失也不會大過周勳!裴硯不是籍籍無名的小人物,但凡我倆無權無勢,是不是就要被你強買強賣了!”
“不管你是不是裴硯的親生母親,就衝你為了一個惡霸洗脫罪名,我覺得你有問題。”
“你懂什麽,那是澤方唯一的孩子!”
當年還沒出月子就跳了海,寒氣入體,她已經沒辦法再生育了。
她知道周勳有問題,可還是想保住愛人唯一的孩子,不然周家就後繼無人了啊。
澤方想讓周勳坐牢,讓他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執意不肯來求情。
是她坐不住,想要為周澤方做點什麽,不然她對不起周澤方的愛。
“孩子,就當我求你了,哪怕下跪磕頭,怎麽樣都行,你放他一條生路吧。他今年三十,再做個幾年牢,還有什麽未來可言?隻要你放過他,我一定讓他改過自新,再也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這件事,我丈夫處理,你去找他吧,找我沒用。”
“隻要你肯點頭……”
“我說了,我丈夫處理。”
紀眠態度冷硬,她也想把這個機會給裴硯。
也許裴硯需要這次契機,逼容婉和他相認。
她想讓裴硯開心,想讓他有母親疼愛。
容婉見她一副鐵石心腸的樣子,抿了抿唇,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離開了。
裴硯買完早飯回來,敏銳地聞到了屋內有一股淡淡的香水氣息。
像……容婉身上的。
“她來過嗎?她來打擾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