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婉看到裴硯的時候,早已淚眼模糊。
她看不清裴硯的樣子,但恍惚間仿佛看到了那個可愛的軟乎乎小團子。
容婉跌跌撞撞地朝著他走去,裴硯站在原地沒有動,似乎很冷漠,隻有站在他身邊的紀眠知道,他是不安,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的手早已攥緊成拳,呼吸也變得緊張起來。
“先去貴賓室吧,這裏人太多了。”
周澤方提議,一行人到了貴賓室,周圍再無外人。
紀眠和周澤方對視了一眼,兩人默契地離開。
容婉看著眼前英俊帥氣的男人,身上有著裴行明的影子,但更多的像自己。
一想到蘇芸可能因為這張臉,過分地為難他,容婉的心就疼得厲害。
她想要摸摸他的臉,可是伸出手卻又不敢。
“這些年……你一定吃了很多的苦吧。”
她聲音哽咽。
她一直想對小勳好,把自己的母愛放在一個和自己毫無血緣的孩子身上。
而她的親生孩子呢?
“都過來了。”
裴硯聲音依舊不鹹不淡,他這些年早就不會情感外泄了,就連麵對紀眠,都是內斂含蓄的。
他一直在壓抑內心的渴望,給人看到一副鋼鐵不屈的樣子。
“我……我……”
容婉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裴硯先開口了。
“我知道,你不想生下我。我的存在,時刻提醒你所受到的屈辱。你肯來送送我,我已經很高興了。以後我不會再打擾了,我的母親是許婉容,不是周太太。”
“外界的流言蜚語,我也會讓公關處理,不會影響到你的生活。我追著周勳不放,也是因為想給阿眠一個公道,絕非和你為敵。我也不想來魔都打擾你的生活,可我有些私事要來。我真的……沒想過破壞你的生活。”
“我跟蹤你……也隻是想看看你現在過得怎麽樣,好不好。”
“我知道我都知道……”
一想到裴硯暗中卑微的窺探,不敢現身和她一見,當時的他有多麽難過。
而她那個時候明明察覺到他的存在,卻滿是埋怨,覺得他不該出現,不該毀了她的生活。
可是,他是自己帶到這個世上的,自己何曾對他的生活負責過一日呢?
“如今話都說開了,我也應該走了。”
裴硯起身就要離開,沒想到容婉用力地拉住了他的手,他的身子狠狠一顫。
“我錯了,媽知道錯了。”
媽……
這個字狠狠敲打著裴硯的心,讓他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你……說什麽?”
“媽知道錯了,不應該因為不值得的人遷怒於你,你又有什麽錯,你連出生都不是自己能夠決定的,是我把你帶來的,卻沒有保護過你一天。我走後,隻怕你的日子更難過。”
“我隻考慮了自己,卻從未考慮過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容婉淚如雨下。
裴硯看著眼前有些蒼老的女人,兩人的容貌五六分相似。
他一直都在渴望,渴望母親的愛,因為他覺得每個母親都是愛自己的孩子的。
雖然,這母愛遲來了二十多年,但沒關係,他還是等到了不是嗎?
“硯兒,媽錯了,媽真的知道錯了。”
容婉覺得自己錯得離譜。
“沒有錯,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容婉聽到這很輕的一句話,卻知道裴硯已經很不容易地包容自己了。
“那你還回去嗎?要不再待兩天?”
“不行了,帝都那邊有很緊急的事情要去處理。”
“啊?你對我是不是還有不滿,不然……”
“不是,是真的有事處理,阿眠改了晚點的機票,今天必須回到帝都。”
就在這時,周澤方敲門進來了,顯然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那我們就過去,就當旅遊了。”
“去……帝都?”
容婉想到了帝都有誰在,有些害怕,裴行明已經是她最大的陰影了。
“放心,這次有我在,我也想看看裴行明那個畜生。”
周澤方提到裴行明,眼神都冷了幾分。
容婉看了看身邊的愛人,又看了看如此優秀的兒子,那她還怕什麽呢?
戰勝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把裴行明狠狠踩在腳底下。
“好,那我們就去帝都旅遊。”
周澤方臨時加了兩張票,到時候一起回去。
“周夫人,之前我說話有些莽撞,請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晚輩……”
“你叫什麽?”
容婉佯裝不高興,紀眠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
“該改口叫媽了。”
紀眠看向裴硯,見他點頭,這才叫了一聲媽。
容婉高興壞了,摸遍了全身,不知道該送什麽,送什麽都覺得不夠大氣。
她脫下身上最貴的鑽石項鏈。
“你別嫌棄我戴過的舊了,等到了地方我再給你買。我這個婆婆都沒什麽見麵禮,傳出去還不讓人笑死。”
“好,那我可不跟你客氣。”
紀眠笑著說道。
容婉感激的看著紀眠,如果不是她那一天當頭棒喝,她也不會幡然醒悟,差點就變成了自己最痛恨的那種人。
如果當日勸她們撤訴成功,那自己又有什麽臉麵,去批判裴行明的罪呢?
“媽,有件事要告訴你。”
紀眠開口。
“什麽事?”
“你的輩分可能要長一長了。”
容婉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驚喜地看著紀眠的肚子。
“你是說……你的意思是……你有了?”
紀眠和裴硯點了頭,容婉高興壞了。
周澤方也笑著說道:“那現在可真是雙喜臨門,等落了地,可要好好慶祝。”
“我買單,必須我買單!”
容婉想要表示一下長輩的心意,遲來了這麽多年,可要好好彌補才行。
“好好好,你們誰都不要和她爭,不然她會急眼的。”
周澤方打趣的說道。
一路上大家有說有笑,回到了帝都。
童序安排了餐廳,最後是容婉買的單。
吃完飯又帶著紀眠去購物,什麽貴買什麽。
要不是最後考慮紀眠是孕婦,不能走動太久,怕累著,不然容婉還要繼續買下去。
容婉一個人的時候,帶著周澤東去祭拜了一下老爺子。
她心裏也是埋怨老人家的,但人死如燈滅,他養出了一個逆子,一己之私回了別人的人生。裴向東教子無方,晚年也被反噬,這也是他應有的下場吧。
但看在這些年他護裴硯周全的份上,她還是要來看一下,表示一下感謝。
容婉身穿一襲黑衣,將花束放在了墓碑前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