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硯微微一愣。

他本以為是小趙說得太殘忍血腥,讓她生理不適。

沒想到,她竟然是氣這個。

氣自己不顧安危?

“你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後麵也幫過我很多次,我關心你不是很正常的嗎?還好你已經退役了,如果你還是做這個職業,我不會嫁給你。我不是冷血動物,哪怕隻是假夫妻,我也會擔心你。”

“你應該愛惜自己,學會愛人之前,要學會先愛自己!而不是把自己的性命放在後麵,在保障自己安全的同時,再去救人。”

“我知道了。”

裴硯誠懇的說道,似乎真的把她的話聽進去了。

“我……我也是覺得,活著,才能把更多的壞人繩之於法,你說對不對。”

“對,我會好好愛惜自己這條命,即便退役了,我也會在別的領域,將有罪的人,送進去。”

職責和榮耀,已經刻入了裴硯的骨血。

他心係裴氏,也心係更多無辜的人。

她突然懂得童序那句話的意思。

“嫂子,你嫁給了一個英雄。”

以前看到新聞,隻覺得英雄這個詞離自己很遙遠,難以想象。

可現在,英雄具象化,就是裴硯,就在她身邊。

她不能阻止裴硯勇往直前的步伐,但她可以盡可能地照顧他,免他生活上的煩惱。

“裴硯,去做你想做的事,你想做的,肯定是對的。或許我的言論太婦人之見,阻礙了你。你可以不用管我,在夫妻存續期間,我會做好一個妻子,最起碼讓你沒有內宅之憂。”

“但,請先保護自己,我不想看到我的丈夫鮮血淋漓,性命垂危!”

紀眠極其認真地看著他。

她明明隻是個普通人,可她嫁給了一個不普通的男人。

哪怕這婚姻是假的,但她沒辦法視而不見,繼續沒心沒肺下去。

她應該支持裴硯。

他做的,肯定是對的,她不能添亂。

“紀眠,如果我還當警察的話,你一定是個合格的警員家屬。”

紀眠沒有回應,心裏默默念叨。

如果可以,那些警員家屬都希望自己自私一點,隻念著一個人的平安健康。

裴硯身子突然僵硬,抬手溫熱的指腹擦拭著她的臉頰。

紀眠這才驚覺自己落了淚。

“怎麽哭了?”

“就突然想到那些軍嫂好不容易!就有些共情……”

“我現在這個身份,不會把自己置身險境,放心好了。”

“可我依然難過,她們太不容易了。裴氏有和政府合作,對軍人家屬做一些援助嗎?”

“一直都有,如果軍人和警察有人殉職,國家會給撫恤金,裴氏也會出一份。別的資助也有,別操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

紀眠喃喃念著,可心底的情緒已經翻騰,眼淚根本收不住。

在外出生入死的人。

是誰的丈夫。

誰的兒子。

誰的父親。

“我……我能抱抱你嗎?”

“榮幸之至。”

裴硯的懷抱寬厚溫暖,給人十足的安全感。

紀眠抱著哭了好一會兒,都把他的衣衫打濕了。

“裴哥,還沒走啊……”

小趙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就要上前打擾,卻被老龐提著後衣領。

“不懂事的玩意,沒看小兩口在膩歪嗎?”

“可我們難得見……”

“人家現在不樂意見你,滾一邊去。小裴也有今天啊,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們還記不記得,小裴有心上人的。”

“記得!就是那次換人質,胸口中槍,命懸一線的那一次。他重傷昏迷的時候,一直在念叨一個人的名字。是弟妹嗎?”

“不知道啊,說話聲音太小了,含糊不清,就是個人名。”

“要不是弟妹……”

“當作什麽事情都沒發生,快走快走。”

……

紀眠上了車,遲疑開口:“你們難得見麵,要不你們再玩一會,我自己開車打車回去就行了,我還要去趟工作室,處理點事情。”

“也行,你開我車走吧,回頭我想辦法回去。”

“少喝點酒。”

紀眠忍不住提醒道,裴硯聞言挑了挑眉,那眼神十分玩味。

她有些尷尬:“我先走了。”

她半路停下車,給唐斐發消息。

“是不是你出賣我,把我送進局子的?”

“什麽意思?你怎麽進局子了?”

紀眠就簡單說了一遍。

“你給我一天的時間,我一定給你查出來。如果是我做的,我不會否認。如果真是群裏姐妹嘴巴不嚴實,我會揪出來,給你一個交代。”

唐斐也是個義氣的人,不扭扭捏捏,這個性格她還是喜歡的。就是三觀不行,都知道裴硯有妻子,還是不肯放棄。

紀眠把手機放下,就要開車走,沒想到車子突然被撞了一下。

她身子不受控製地往前一撞,重重回彈到了座椅上。

竟然有人追尾?

她趕緊下車查看車輛,自己的車大燈碎了,車尾嚴重變形。

對方的車蓋冒煙,有安全隱患。

好在這條路偏僻,沒什麽人,但她還是拿出了緊急避險路障放在了前後位置。

後麵追尾的車人也下來了,司機額頭磕得烏青紅腫,看來是撞到了方向盤。

他顧不得自己,趕緊去後麵開車門,神情緊張,應該隻是給人開車的。

“議員,你沒事吧?”

“你怎麽開車的?還不快先問問那位女士有什麽事?”

“是是是……”

紀眠聽到那人的訓斥聲,大腦突然一片空白,竟然覺得這個人的聲音似乎在哪裏聽過。

司機走到她麵前,態度真誠:“這邊是我的原因,我聯係保險,女士你沒事吧,如果身體不舒服,我送你去醫院。”

“我沒事,車輛定損就行。”

“女士,真不好意思,方便留給聯係方式嗎?也算是不撞不相識?”

那人走到麵前,紀眠終於注意到這個人,她剛剛一直在看車子,無暇顧及其他。

此刻,她渾身的血液逆流,手腳冰涼。

她想要拔腿就跑,可雙腿就像是被釘在地上一樣。

恐懼、厭惡、憎恨……這些負麵情緒都湧上心頭。

那個人,衝自己伸出了手。

眼看那隻手近在眼前,紀眠喘不過氣,像是被捏住了咽喉,麵色慘白,瞳孔收縮。

她要跑!

遠離這個人!

他是魔鬼!

眼前的這個人,正是那艘船上的綁匪頭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