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自認自己活了一把年紀,閱人無數,能一眼看穿後生晚輩的心思。

但,她看不穿眼前的年輕人。

他內斂沉穩,氣息陰沉,矜貴孤傲,不是個好惹的角色。

明明是當過警察的,按理說一身正氣才是,可裴硯卻是那種亦正亦邪的那種。

她想知道,裴硯到底喜不喜歡紀眠。

“外婆,問這個幹什麽?”

“我和眠眠有緣無分,當不成一家人了,是陸家對不起她。但我是打從心眼裏喜歡這個孩子,我想知道她是否遇到了一個良人。”

“我是她的丈夫,在婚姻存續期間,我會對她保持絕對的忠誠。我會傾盡所有,對她好,保護她愛護她。”

“婚姻存續期間?那要是離婚了呢?”

“那我就沒資格了。”

裴硯聲音輕淡,麵色如常,眸光深邃依舊。

“你不喜歡她?”

“老太太,你僭越了,這是我的私事,不便告知。”

裴硯終止了這個話題,不願繼續。

“行,你應該是說話算話的,婚姻期間你保護她就行。我那外孫我心裏清楚,他覺得自己被騙了,他自尊心強,要麵子,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眠眠,就拜托給你了。”

“我不會讓人傷害她。”

“行了,你帶眠眠走吧,我也累了。”

此刻,門後麵的紀眠捧著一盆水果,停留了一會才出來。

“我累了,你和裴硯回去吧,明天記得來送我。”

“那外婆好好休息,我們走了。”

出了門,紀眠佯裝好奇地詢問:“外婆都和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問了爺爺的一些事情。”

“爺爺追求過她?”

“兩人準確來說是好過一段時間,但爺爺不安分,被外婆抓了個正著,兩人才老死不相往來。”

“爺爺這麽渣?”

“年輕時是個浪子。”

“那你爸呢,年輕的時候也是個浪子嗎?”

裴硯不說話了,紀眠尷尬地抿了抿嘴:“他不會也是個花心的主吧?那你呢?你會不會遺傳?”

“回家。”

裴硯臉色突然沉了下來,對這個話題似乎很不高興。

紀眠摸不著頭腦,隻能亦步亦趨地跟上。

第二天去送外婆的時候,她還很傷感,這一別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再見了。

外婆拉住她的手:“我沒讓行川來,是有些話當著他的麵不好和你說。我知道陸家對不起你,行川更對不起你,但外婆還要厚顏無恥地求你一件事。”

“我希望林薇薇是個高明的騙子,能騙他一輩子,可如果呢?如果行川哪天真的被林薇薇騙了,他承受不了這個打擊,他為了林薇薇付出太多了!我希望你能在關鍵時候拉他一把,不要讓他和陸家萬劫不複,可以嗎?”

外婆渾濁的雙眼,凝睇在她身上,裏麵閃爍著淚花。

理智告訴紀眠應該拒絕,陸行川傷她那樣深,他是生是死,都和自己無關。

可一想到陸伯父陸伯母還有外婆對自己那麽好,她就狠不下心來拒絕。

陸行川把她當替身,可在這些長輩眼中,她就是單獨的個體,比林薇薇好一千倍一萬倍。

外婆見她遲遲沒有答應,竟然要跪下懇求。

老太太是真的急了,就這麽一個寶貝外孫,女兒早死,她不能看著陸行川再出事。

在這人來人往的機場,就要給她跪下!

紀眠哪裏受得起,立刻攔住了外婆。

“我答應,如果真到這個時候,我會幫助陸行川渡過難關。”

“好孩子,你真是個好孩子……”

外婆淚流滿麵。

“那個混賬小子,要是有你半點懂事就好了。”

她和外婆依依惜別,離開機場的時候她還有些悵然。

她打車回去,在出租車上聽到了廣播,陸氏取消了所有和裴氏的合作,兩人徹底撕破臉麵。

帝都最超然的兩大世家不睦,掀起了巨大的風波,其餘人總要選擇戰隊,拉幫結派。

兩家都會損失很多,可陸行川不在乎。

紀眠有些頭疼,看來這次陸行川真的是氣狠了。

前麵廣播才說兩家決裂,後麵又宣布陸行川和林薇薇的世紀婚禮,已經在籌備中了,預計一個月後就要舉行婚禮。

紀眠心中有些唏噓。

她們兩個終於要領證結婚了。

她回到了工作室,裏麵氣氛凝重,宋元意也一個勁地給她使眼色。

“怎麽了?”

“陸行川來了。”

紀眠蹙眉:“他來幹什麽?找我算賬?”

“說要定製婚紗。”

“把她們趕走,她們的單子我不接。”

紀眠話音未落,沒想到會客廳的門開了,陸行川清冷地站在那兒,麵帶寒霜,眼神涼薄如冰。

“店大欺客,竟然把客人往外趕?如果傳出去,不知道你還能做不做得下去?還是你打算一輩子靠裴硯施舍給你訂單過活著?”

紀眠咬牙,現在陸行川真讓人討厭。

“好,你的單子我接,但是除去成本,我要五千萬設計費,你要是給,我就做。”

婚禮就一個月,也就是說她就算天天和陸行川接觸,也隻有一個月的時間而已。

一個月賺五千萬,她難以拒絕。

“好。”

陸行川一口答應,也沒有具體要求,讓她自己看著發揮,還會送來頂級的鑽石,鑲嵌在婚紗上。

現在來看一切風平浪靜,但她知道,陸行川肯定還有後招。

他走後,宋元意擔心地看著她:“真的要接嗎?”

“不接的話,那以後我的創業路就走到頭了。裴硯能幫得了我一時,幫不了我一世。有這一單做宣傳,工作室後麵的路也好走一點。”

紀眠進退兩難,隻能接下,明知道陸行川會存心刁難,也顧不上了。

因為林薇薇的婚期很趕,所以她要趕緊畫出設計稿,後麵還要量體裁衣,手工重繡,非常的耗功夫。

她把設計稿畫好了就給陸行川送去,對方給了個地址。

會所裏,燈紅酒綠,形形色色的男女。

她視線和裴硯交匯,心髒一顫,他怎麽會在這裏。

隻是現在她沒空搭訕,朝著陸行川走去。

“陸總,看看設計稿,喜歡哪一版我們就定下來。”

陸行川掃了一眼,然後端起紅酒直接淋在了她的頭上。

“怎麽?就這點水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