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晏揮手滅了院中所有的光,整個院子瞬間陷入黑暗。
陰影籠罩,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色。
“說。”
“屬下等無能,出了紫荊關就一路被人跟蹤,幸而甩掉了那些尾巴,在兩國交接的大片戈壁灘中走了三日,可最後還是迷失了方向,沒能找到北漠王庭真正所在,是屬下等無能,請大人責罰。”
這樣的結果在意料之內,北漠這麽多年侵襲大殷,然而每一次,大殷最多隻能搗毀他們在紫荊關外叫囂駐紮的兵馬,卻始終找不到北漠王庭的具體所在,夜影他們就算再厲害,也不太可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北漠王庭的具體位置。
可他就是抱著一絲希望,萬一呢,萬一找到了小錦兒下落。
“加派人手,繼續找。”
“可若加派人手,恐引起宮中那幾位的疑心。”
月下,謝知晏狠狠嘖了一聲,呢喃著,“就該讓韓笠把藥下的更猛些。”
夜影沒聽清,“大人您說什麽?”
“無事,做的隱秘些,加派人手繼續找,若她還活著,一定會想辦法回到大殷,紫荊關是必經之路,多留意著些,還有那些跟蹤你們的人,既然他們這麽願意當個尾巴,不如把尾巴扔出去,讓他們幫你好好探探路。”
“是,大人,屬下這就去辦。”
大殷皇城內發生的事情,雲錦一無所知,多羅冶卸磨殺驢,繳了她手中的武器,顯然是想讓她成為他手裏最鋒利的那一把刀。
巴彥部投降多羅部,除了少數反抗之人被鎮壓外,剩下的人都被帶回了多羅部。
多羅冶並未為難他們,隻是放了話出來,若不生事,一切好說,若生事端,殺之。
多羅部的地盤兒因為巴彥部的臣服,整整擴大了一圈兒。
這種事在北漠已是習以為常之事,大汗那邊尚有足夠的鎮壓之力,根本沒將這件事放在眼裏。
反倒是巴彥台被送到王帳後的第五日,便覺得內力莫名其妙的開始混亂,卻又瞧不出任何中毒亦或是受傷的跡象來。
雲錦自然知道這是多羅冶的手筆,也隻有他,能想到這樣陰損的主意,神不知鬼不覺的讓巴彥台慢慢變成一個廢人。
巴彥台又是個要麵子的,況且還知道如今自己唯一的價值也就隻有那一身武藝了,若是讓旁人知道他連內力都將要失去,那他隻會被毫不猶豫的拋棄。
弱肉強食的草原,從不需要一個沒用的廢物。
“過來。”
循著聲音望去,正看到多羅冶一隻手背在身後,站在山坡高處向她招手。
李大娘等人原本還與她有說有笑的,一聽到他的聲音,俱都閉上了嘴巴,低頭做活去了。
雲錦認命般放下手裏的東西,繞開夯實又滑的雪地,從矮坡上去,“大人又有什麽吩咐?”
“你不情願?”多羅冶側目垂眸,皺眉看著她。
“大人說笑了,我怎麽會不情願呢。”雲錦努力在臉上擠出一抹笑來。
多羅冶輕嗤一聲,毫不猶豫嘲諷道:“笑的可真假,下次別笑了。”
雲錦:“……”
“還杵在那兒幹什麽,當冰雕嗎?跟我走。”
多羅冶向前走了兩步,又故意找茬似的,沒給她反應的時間,就扭過頭來說她。
雲錦抵了抵後槽牙,忍著想把多羅冶那顆腦袋錘扁的衝動,一遍遍告誡自己,他對自己還有用,在北漠,再想找利用起來更順手的人,已經不好找了,她且忍他一時。
這麽想著,兩人一前一後走了許久,久到雲錦以為多羅冶要騙她喂狼時,他終於停了下來。
兩人已來到了一處更高的高坡上,從這兒看過去,光照的那一邊的雪無比光滑。
雲錦不解,他帶她來這兒幹什麽?
“你要把我從這兒推下去?”
雲錦指著長長的雪坡,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這幾日來,多羅冶幾乎每天都在以各種理由找她的茬,生怕她閑下來一刻。
“哢嚓。”男人捏著士兵遞過來的毛皮滑雪板,一下擱在她麵前,灰眸淺淺眯著,笑的極為危險,“我在你眼裏就是那樣的人?”
雲錦:“……”難道不是嗎?
不過這一次她好像的確誤會他了。
看著麵前以馬皮和木板做成的滑雪板,雲錦腦中靈光一閃,側過頭看著他。
多羅冶仰著頭,居高臨下的瞥了她一眼,“陪我滑雪。”
“大人,這不合規矩。”雲錦後退一步,想也沒想便開口拒絕了。
“那你倒是說說,多羅部什麽時候多出來個我不知道的規矩了。”
“大人貴為首領,我就是個奴隸,首領和奴隸一起滑雪,傳出去,我怕你遭人笑話。”
雲錦平靜的說著,多羅冶卻被氣笑了。
“奴隸?好一個奴隸,我倒是不知道哪個奴隸還能像你一樣,敢跟我談交易、看到我不跪,甚至現在還敢拒絕我,當著本首領的麵談規矩的!”
雲錦垂著頭,任由他說什麽,就是不答話。
多羅冶視線掃過,站在雲錦身後的士兵們隻覺得一股涼意從腳下竄起,麻溜的行了禮滾遠了。
多羅冶緩了好一陣兒,神色終於緩和了一點兒,還是沒忍住將心裏的想法說了出來。
“你跟那些奴隸有說有笑的,到了我這兒可好,整天掛著你臉上醜的要死的假笑。”
他的語氣十分生硬,卻不難從中聽出來別扭生氣的心思。
雲錦豁然抬起頭,猝不及防的,四目相對,多羅冶眼中閃過一抹不尋常的慌亂之色,很快又強裝鎮定的錯開她的視線,眺望遠方。
“多羅冶,你不會……”
“沒有。”
還沒等她說完,多羅冶已經搶先一步否認了她的想法。
“你聽我說完。”
“沒有,本首領說沒有就是沒有,雲錦,收起你腦子裏肮髒齷齪的想法,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以為我是什麽人,你又是什麽?”
雲錦心裏狠狠翻了個白眼,隱約也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卻並不打算戳穿。
“我隻是想說,大人是不是又想用她們來威脅我了?”
多羅冶深吸了一口氣,張嘴便要反駁,卻忽然想到,他以前的確一直在用那些奴隸的性命威脅雲錦,她此刻會這麽想,也無可厚非。
“珠玉死了,我要找到那個間接殺害了她的凶手,若你肯讓你弟弟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