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有你的日子

陽光下,那個穿著白色羽絨服身材修長的少年撲哧大笑:見過傻的,沒見過這麽傻的孩子。

雪人在陽光下,模糊了眼睛。

我叫音小五。

他坐在橋欄上,修長的腿搭在地麵上,額前的劉海有些散亂。

不要坐過來一起看太陽如何融化雪人麽?他朝我說到。

我大步走過去,靠在橋欄上。河風一遍一遍侵襲,刮起我的頭發,四處飄揚,火紅色的風衣衣擺也在隨風飄揚。

冬日的陽光照射在身上驅趕走一些寒意。雪人開始慢慢融化。融化的速度非常緩慢,一直盯著看並沒有什麽明顯的變化。

一個小孩跑過來,突然一聲吒呼:怎麽化的那麽快啊。化掉那麽多了。

我才明白,原來我所盯著看的隻是它一點一點的變化,所以不會有太大發現。

我扭頭看他,他半眯著眼睛並不說話。臉上似乎被一陣薄霧籠罩,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或許是他發覺我長時間的注視他,他緩緩開口:其實,再美的東西都會消失。多麽遺憾。

那麽悲傷的話,就像潮水一般向我襲來。無法呼吸。

他繼續說到:而最難過的事就莫過於慢慢看著美好的東西從手中遺失,卻無法挽留。

我承認我被他感動。

我笑著對他說:你等我一會。

便向家裏跑去。

我從廚房取出一瓶熱水,又向他奔去。在雪人麵前停住了腳步。

他從橋欄上跳下,急忙開口:不要。他的臉上滿是焦急,心疼,還有無奈的絕望。

我毅然快速的取出瓶軸,冒著熱氣的水傾泄而下,嘩啦的淋在雪人身上發出嗤成,像是最後的嘶吼。快速的融化成了一灘水,地上隻有一些做眼睛和鼻子的石頭與胡蘿卜。

少年滿臉漠然的看著那灘水,隨即無奈的看著我,笑著說:你真殘忍。;

我心裏滑過一絲後悔,但已經做了,隻能對視著他的眼睛說:與其漫長的痛苦不如早解脫的好。

他長長的睫毛垂下,無法窺探他的表情。我開始忐忑。良久之後,他看著我點點頭:貌似也是這樣的。

隨即又說到:我叫音小五。說完,便朝我揮揮手向前走去。

陽光下,少年孤寂的背影被鋪天蓋地的純白拉長拉的更為單薄。

我叫,南煙兒。

然後我看到少年白色的背影消失在橋頭,漸漸模糊,與雪花融為一色。不得分辯。

我叫音小五。

在那時我不得知這個少年是從何處而來,又將歸往何處。我對他除了名字,一無所知。他就像從天而降的雪花,一陣繁華,然後無聲融化。

可是,我覺得那個白色的影子就烙在我的腦海。那是一種記憶的本能。由模糊變得清晰再變得模糊。

在後來小五告訴我:你知道麽,我所有的決定是在你用熱水澆散雪人那一刻決定的。

而後來,如果我知道我一時任性的舉動會造成這樣的結局,我會不會後悔呢?

不會嗎?

離別就在再見時,再見就是離別時。

再次遇見小五已是一個月後,仍舊是出乎所有意外。

我正坐在去開往z市的火車的候車室裏。手裏拽著是5點20發車的車票。座位旁邊放著一隻行李箱。”南煙兒。“

聽到似有人叫我的名字,轉過頭便看到了他

在候車室的門口,他朝我揮手,仍舊是那麽好看的笑著。他的笑容使的原本混濁的空氣突然清新,我覺得整個候車室都突然明朗了起來。

我站起來朝他笑著點頭

小五。

他朝托著行李箱朝我走來,我才注意到他身後的女孩。

白色長風衣,漆黑的長發,高佻的個子,有些消瘦蒼白的臉蛋顯得眼睛又大又明亮。她看著我,露出如梨花般純潔的笑容。我不知道我為什麽要用梨花來做比喻,隻是突然想到了梨花,就那麽簡單。

我朝她微笑

你好,我是音然。

你好,我是南煙兒。

音然?我疑惑的看向音小五:不是你女朋友麽?

問完我才發覺唐突了。

小五嘴角好看的上揚,用打趣的目光看著我:難道是吃醋了麽?

旁邊的音然也用手掩嘴笑了起來。長長劉海遮住了眼睛。

我臉刹時通紅。

小五,我對你的愛是不是由那刻才開始生長的呢?見到你時,你種下種子,再遇時,才開始瘋狂的生長。直到最後無法除去。

笑聲是隨著音然的咳聲停止的。小五一聽到音然的咳聲立馬變換了臉色,笑容消失不見,一張臉鐵青,眉頭打結

我扶音然坐下,小五便從行李箱拿出由小袋裝好的藥和水。

我看著音然將一小包藥和一瓶礦泉水全部遞給音然,音然一臉漠然的和水將藥吞下,我覺得心裏撲騰撲騰的,卻又無比鎮定。

小五在音然的旁邊坐下,摟過音然的肩膀,眼睛卻看著我。

我在他的眼裏看不出表情,隻看到滿眶的熱淚,卻未掉下。

我蠕動嘴角,是想說些什麽,最終被響徹整個候車室的廣播打斷:開往z市的旅客請準備檢票。來往z市旅客請準備

我站起身,裹緊風衣,拖起行李箱向他們點頭

音然將頭從抬起:你是去z市麽

我點點頭:我回家。你們去哪裏呢?;

海南,小五看著我,開口。

我笑笑:那再見吧。

我轉身,向檢票口走去。內心有些悲傷慢慢升騰。我親愛的少年啊,我們相見一直如此匆忙。然後再奔赴各自的方向。

我坐在火車上,安置好行李,便塞上了耳機,窗外的風景在下午的陽光下一路向後。

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下,我反射性的回頭,驚呆了。

那時,真的是多麽出乎人的意料啊。我險些驚呼,手不自覺的捂住嘴,瞳孔放大。

那是突然地接收到上天給我的一個驚喜,我的確如此歡喜,以至於突然改用生命表情來表示。

對麵的音然朝著我微笑,笑容甜美。還有她背後的少年,一臉竊喜,我突然覺得很幸福,那是來自於內心的一種不可言表的感覺。

你們怎麽會在這班車?

音然笑笑,在我旁邊的空位置坐下:我想去z市啊。

我側過頭看小五。他的劉海遮住了眼睛,我看不到他的表情。

小五,你可知道,當我發現你跟隨著我時,我就在心裏默默感謝老天。雖然,我不知道為何你可以如此隨意的改變行程,我隻是懷著最小女兒的心態。

小五也在我旁邊坐下。左邊是小五,右邊是音然。

夜色漸漸襲來,窗外是不停閃過的暈黃路燈。車廂內,也已經逐漸安靜,小五或許過於疲倦,靠在靠背上已經睡去。長長的睫毛將黑色如玉的眼睛遮蓋起來。眉頭依舊擰著。

我的少年,原來你睡覺也一樣不安穩。我多想伸手扶平你的憂愁,卻終究無能為力。

我看著將頭靠著窗上目不轉睛的音然,突然覺得我離她好遙遠,蒼白的臉色仿若透明。我伸手觸摸她的臉,她回過頭看著我,微笑。

我覺得音然和小五一樣,臉上一直是掛著微笑。不是做作,那微笑就是一種習慣,因為不停的強迫自己微笑,所以逐漸養成了見人就微笑的習慣,成了本能。

我示意她靠著我的肩膀睡會,她輕輕把臉埋進我的頸窩,我感覺到溫暖。

她說:你和哥哥一樣,能讓我覺得溫暖。雖然你的肩膀沒有哥哥寬。

我想笑,可是先濕了眼眶,像詢問她的病情,最終還是放棄了。

她接著說:哥哥帶著我不停的行走在陌生的城市,總在醫院和資深老醫生前轉悠。我不敢絕望,因為我知道哥哥會難過,我知道哥哥會比我更絕望。所以,我隻能聽哥哥的話,和哥哥一起奔波。很多次晚上都能看到哥哥在黑夜裏難過的流淚,可是我卻無能為力。我多想好起來啊,然後就可以和哥哥一起好好生活。

我好害怕,某天我真的去了,哥哥會怎樣?我害怕哥哥哭了都沒人可以說話。

可是,我真的想倔強一次。

脖子裏,有溫熱的**滑入。我身體僵硬,我不敢動,我害怕一動就牽扯了淚腺。

多年之後再想起那個在火車上淚流滿麵的女孩,我仍舊覺得心裏大片大片的疼,滿滿的愧疚。

良久之後。音然突然抬起頭看著我:姐姐,你們那麽像。

看著滿臉淚痕的女孩,愣住了。久久無法回神。音然,那個時候我也以為我們是彼此喜歡的。因為我們是那麽的像。可是,後來我才明白就是因為我們那麽的像,所以才注定要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