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狂奔,中途馮玉照停過一次,進來用繩子把我雙手雙腳捆了,然後給我解了穴。
被點穴過久之後|穴位解開那股子渾身酸麻的難受勁兒讓我沒力氣,隻能蜷在馬車裏裝死,我試著張了張嘴,出不了聲兒,啞穴沒有解開。
馬車又跑了很久,直到天黑才到了燕川城。
“一間上房。”馮玉照扛著我站在客棧櫃台前。
客棧一樓大堂裏許多客人正在吃飯喝酒聊天,注意到這邊後,一時間聲音皆停了,拈杯執著的客人全扭過頭來看著我倆,眼裏帶著打探和同情。
【救命!救命!】我做著口型。
掌櫃的:“客官,您這扛著一位,這……”
馮玉照:“不聽話的小妾在外麵偷了男人,正要抓回家去家法伺候。”
大堂裏眾人一聽,看著我的眼神從同情變成了鄙夷,拿著筷子點點點。
我:“……”
掌櫃的:“哎喲,原是這傷心事,不該多問不該多問。”
“多揀幾樣你們店裏最拿手的菜送房裏來,另外麻煩使人替我去買些蜜煎果子糕點回來,要好吃的貴的。”
馮玉照吩咐完,扛著我跟領路的跑堂上樓去了。
房間挺大,靠窗的位置有一張榻,上麵置著案幾,裏麵靠牆是張床,中間一麵屏風隔開床和榻,形成裏外兩間。
馮玉照把我放在坐榻上,讓我坐著,解了我的啞穴,然後又把我手腳上的布條都解開了。
“不說話?”他站在我身前,粗魯地拿手指推我臉頰。
說尼瑪。
“說話。”他手又撥了我嘴唇一下。
“啊啊啊!!!”我猛地站起,揪住他衣領就是一記頭槌撞了上去。
馮玉照毫無防備被我撞得一懵,我再接再厲把他撲倒在地,騎在他腰上,掄起一拳麵目猙獰地揮下去:“老子今天就要打死你!”
然而他這下反應過來了,一掌包住我拳頭,一手在我腰上一掰,登時天旋地轉,兩人調了個位置,變成了我被他壓在地上。
他一手按得我動彈不得,另一手高掄起拳頭,他拳頭很大而且看起來很硬,我嚇得側頭閉上眼睛。
但預料中的一拳並沒有落下來,一隻寬大,帶有粗糙厚繭的手掌覆在我臉上,捏住我臉頰和下頜。
“不過同你說句玩笑話……你卻像發了失心瘋一般,你在司禮監時是誰教的你規矩?把你教得像條瘋狗。”
馮玉照冷冷吐槽,輕輕幾句話就把自己撇得一幹二淨。
我氣得發喘,愕然睜眼:“那能叫玩笑話?您老人家開的玩笑太刺激了吧!”
“我隻是嘴上說說而已,不曾動你一根手指頭。”他甚至還有點兒生氣和憋屈,“反倒是你撞了我一下,還不解氣?”
“你放開我,我要回家去,我不跟你待一塊兒了。”我掰他手,推他胸口。
馮玉照:“你身上有錢嗎?出去睡哪兒?吃什麽?”
“睡街上!我要飯回家也比跟你待在一塊兒強!”
“天都黑了,你這樣子一個人在街上,萬一被小混混當做姑娘糟蹋了,哭都沒地方哭。”
“我是啞巴,不會說我是男的?”
“自有那男女不忌的人,”馮玉照嗤笑,“還有的人,就喜歡糟蹋你這樣的太監。”
“哦,我這樣的太監,我這樣的奴才,”我也冷笑,“簡直粗鄙低賤不值得您看上一眼,求求您鬆開手,我立馬消失在您眼前,要是我出去被糟蹋了,不正合你心意?反正你就喜歡看我慘兮兮不是?”
馮玉照目光沉沉看著我,不說話,也沒動作。
“飯菜來咯——”門外小二敲門,“客官,現在給您送進去?”
“進。”
他把我從地上拽起來。
門從外麵被推開,進來兩個端著托盤的小二。
“救命啊!他綁架我!”我立馬叫喊掙紮起來。
馮玉照兩條手臂鐵箍子一樣箍住我,冷漠道:“他偷人被我抓住,已經瘋了。”
“偷你奶奶個腿的人!”我躥,我跳,“救命!兩位大哥救救我,他是壞人是變態!快去報官抓走這個危險分子!”
兩個小二一臉尷尬地把飯菜和幾個紙包放在桌上,打量我:“客官,不是說小妾嗎?怎麽聽聲音像男的?”
“對對對我是男的!”我立馬道,“他是不是變態是不是禽獸?他逼我穿女裝還虐待我,救我救我把他抓去送官!讓法律製裁他!”
馮玉照理直氣壯:“是男的,我養的孌童,我愛看他這不男不**陽怪氣的樣子,才讓穿的女裝,怎麽了?”
我一口氣哽住,差點兒背過去。
倆小二瞪大眼睛表情僵硬。
“買東西剩下的錢賞給你們了,出去吧。”馮玉照道。
“謝謝客官謝謝客官,您吃好喝好!”兩人立馬拱手哈腰走了。
“先吃飯,吃完再鬧。”馮玉照語氣略軟了,鬆開箍住我的胳膊。
我揉揉被他箍得發痛的肩膀和手臂,抬腿就朝門走,正要伸手開門,一隻大手按在門上麵。
我兩手並用,摳他的手指頭。
“謝二寶,你答應了我要陪我這幾天的,這才第一天。”
我:“能撐過一天已經是我命大了,我真的怕了你了,真的。”
他愣了一下,正要說些什麽,忽然外麵傳來腳步聲並說話聲,聽著像剛才給我們房門鑰匙的掌櫃。
“最裏麵那間上房,一個年輕高大的男人帶著一穿女裝的少年,他前邊說那少年是他小妾,後麵又說是孌童,前言不搭後語,長得是儀表堂堂,可麵帶凶相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那少年被他捆著,一臉慘樣,說是被綁架,官爺……”
我:“!”
馮玉照哼了一聲:“燕川知府治安倒是管得不錯,人來得挺快。”
下一刻,腳步聲近至門前,馮玉照抬手將門栓卡上,一手捉住我肩膀退至窗邊。
門外人拍門:“裏麵的開門!燕川衙門辦案!怎麽還把門栓上了?快開門!再不開門老子要踹……”
吊窗往上推開,客棧後麵是條漆黑小巷。
忽然身體一輕,馮玉照一手將我像夾個包裹似的挾在腋下,往窗外一滑,另一手在窗欞上一帶,兩個人登時墜進了夜風裏。
我:“!!!”
臥槽是輕功!
樓上房門已被踹開,四周事物飛速晃過,耳畔風聲作響,衣裙廣袖亂飛,下墜到一半,馮玉照一腳蹬在牆上,借了個力,再空中一個旋身,竟是帶著我從三樓跳下之後,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站住!別跑!”
“別跑!站住!”
捕快客棧老板店小二一群人站在窗邊大喊。
馮玉照充耳不聞,帶著我繞進馬棚,隨便牽了匹馬把我像袋大米似的丟上麵騎著馬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