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老話說得好,女裝隻有零次,和……不!這一定是最後一次!

我穿著裙子,馮玉照戴著半副遮住眼鼻的麵具,一起走進了中京城最繁華的青樓。

這青樓建得十分華麗,珠簾繡額,燈燭晃耀,足有五層樓高,內裏天井中空,三樓之上飛橋欄檻相通,穿華服簪鮮花濃妝淡抹的年輕姑娘於飛橋上往來半空,廣袖緩帶翻飛,仙女兒似的。

“收收你的口水!”馮玉照恨鐵不成鋼地踢了我鞋子一腳。

被領著進了樓上雅間,老鴇笑得臉上堆褶子:“公子這還帶著位如花美眷,是隻喝酒呢,還是再叫一位姑娘相陪呢?”

“要叫姑娘的,要三個。”我說。

“哎喲!”老鴇捂住嘴嚇一跳,見鬼了似的看著我。

我尷尬地笑笑,後頸被那肚兜的係帶掃得發癢,忍不住伸手去撓,又覺得肩上背上都有點兒癢,撓著撓著上衣就往下滑,露出膀子。

老鴇站在門邊,眼睛瞪得越發大了。

“你在幹什麽?衣服穿好!”馮玉照斥道,又吩咐那老鴇,“照他說的,叫三個姑娘來,要最好的,會跳舞唱歌彈曲。”

老鴇立馬走了,還把門帶上。

“你穿了姑娘的衣服就要有個姑娘的樣子,手動來動去又是幾個意思?當自己是隻猴子嗎!”

馮玉照一臉不忍直視。

我:“我很癢!這個肚兜刺得我癢,撓撓也不許了?”

馮玉照莫名麵紅耳赤:“癢什麽癢,滿嘴胡言亂語!”

我:“???”

“玉哥哥你幫我撓一下背好不好?”我蹭過去,背朝著他,“別用指甲,用你手心繭子搓幾下就好了,剛才在浴堂裏我就發現你那繭子特別適合撓癢……”

“閉嘴,聽你這破鑼嗓說話鬧心!”他嘴上凶巴巴的,卻一手撩起我腦後長發,一手伸進我後領子裏幫我撓著背,“是這裏嗎?”

“還有腰,對對對……有人敲門,花魁行首要來了!我去開門!”

我提著裙子就要起身,卻被馮玉照按住:“人家自己沒手不會開門?”

三個穿得像仙女一樣的姑娘進來了,一個長得清冷,穿對襟高領素色褙子抱著琵琶,一個華服笑眼盈盈。

還有一個麵無表情化著豔麗妝容,穿一件短抹胸,露著肚臍,下身穿的紅色褲子,腰間墜著許多銀鏈子,**手臂上綁著綢帶,一看就是跳舞的。

馮玉照伸手把我下巴合上,在我耳邊咬牙:“別給我丟人現眼,沒見過女人?喝你的果子酒!”

三個姑娘行過禮,跳舞的和彈琵琶的就位開始表演,琵琶清脆悠揚,銀鏈飄帶旋舞。

穿華服那個則坐到了馮玉照身邊去給他倒酒,幫他夾菜。

我看著姑娘喝酒,馮玉照卻看著我發愣,簡直是浪費。

看了會兒舞,吃了幾筷子菜,我終於按捺不住了,扯他袖子。

馮玉照回神,和我對視片刻,繼而轉過頭去喝酒不理我。

我又扯扯他。

“幹什麽?”他轉過頭來怒視我。

但我現在不怎麽怕他了,我壓低聲音直說:“說好是陪我喝酒的,怎麽坐你那邊去了?”

“你這種好色東西,”他撂下杯子,也壓低聲音,“閹了就是為民除害!”

過了一會兒,到底是替我開口了:“勞煩姑娘過去伺候這位……喝酒。”

華服姑娘一臉莫名坐過來,給我杯子裏倒上梅子酒,我端起來喝,感覺可開心,酒甜,陪酒的姐姐也甜,唯一可惜的是我不敢開口說話,怕嚇著她。

梅子酒喝完了,我找馮玉照要酒,他把他案上酒壺拎了過來,酒的味道有稍許不同,不過也挺好喝的。

喝著喝著就美了,飄了,飄著飄著就感覺自己雙腳離地飛起來了。

“我怎麽在半空中?我的腳碰不到地……玉哥哥……”

“你的腳碰不到地是因為老子背著你!”馮玉照說話像在噴火,“還以為你酒量有多好,喝得爛醉。”

我定睛一看,發現眼前一直晃著的一團烏雲是馮玉照的腦袋,我伸手抱住:“玉哥哥你對我真好啊,我今天晚上好開心……可是那三個姐姐好可憐,在青樓糟蹋了,如果有錢給她們贖身就好了……”

馮玉照:“瘋了?贖什麽身?她們是賣藝不賣身的,有的是錢,有的是人追捧,被你這太監贖了才是糟蹋。”

“哦,原來是這樣……”我小聲道,“賣藝不賣身,那挺好的。”

街市上人少了,有人收攤回家,也有人挑著擔子剛來做下半夜的生意,但燈火依舊晃耀,姑娘們經過留下好聞的熏香脂粉氣味淡淡散在街上,混在節前新酒的香氣裏。

馮玉照背著我穿過街市,把我背進客棧房間,放在榻上,自己洗了臉,繞過屏風,去**睡覺。

我爬起來,跟著繞過屏風,站在床邊。

剛脫完外服,身上雪白中衣被燭光染出溫暖光澤,馮玉照長身玉立,瞪眼看我:“你要幹什麽?發酒瘋?”

“我要和你一起睡覺。”我說。

“……”馮玉照臉蹭地紅了,稍作思考,道,“我從不和他人同床而眠,你自己睡。”

那好吧,我轉身回到外間,衣服鞋子都沒脫,吹了蠟燭上榻躺平,酒的作用下腦袋昏昏沉沉不一會兒就睡著了。

然而睡到一半,胃裏翻湧,頭一偏:“嘔——!”

馮玉照睡得安穩。

我又偏了個方向,動靜更大地吐了一通。

“狗奴才!”馮玉照起來了,怒氣衝衝過來,那樣子像是假若手裏有劍便要當場砍了我。

我看著他:“玉哥哥。”

眼看他怒火起,眼看他火消了。

“還挺會吐,榻上狼藉一片,自己衣裳倒是幹幹淨淨。”

他順了順氣,點了蠟燭,把我從榻上拽起,讓我坐在椅子上,披了外袍出去叫人進來收拾。

又讓店小二打了熱水過來,給我擦臉漱口。

“客官,這坐榻上的味今晚是散不了了,恐怕不能再睡人。”店小二打掃完了,站在一邊笑道。

馮玉照:“還有房間麽?”

“沒有了,近日進城來的人多,城裏客棧都差不多滿了。”

馮玉照站在我身前,麵目陰沉,再一次把茶杯遞我嘴邊:“多漱幾遍。”

我低頭喝茶,咕嚕漱口。

小二退了出去,馮玉照像拖著條狗似的把我拽進裏間。

我一頭栽在**,翻了翻,滾進裏側:“還是床軟和,舒服……”

“把鞋脫了!”他怒道,“什麽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