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薑小瑜沒讓楊明初送她,執意自己回了學校。
室友們大概早就從旅途中回來了,一個個都坐在電腦前看視頻,見薑小瑜推門,姚銘用鼻子哼了一聲,陰陽怪腔道:“哼,把我們拋下的某人,你還知道回來啊?”
薑小瑜此時正被負麵情緒包圍,但畢竟她不是個用情緒說話的人,所以一改有氣無力的樣子,她跑到姚銘身後獻殷勤,先捏了捏她的肩膀,又摸了摸她的腦袋:“我錯了,再也沒有下次了。”
姚銘這才把語調轉正常了,嚴肅認真地對她開始說教:“不過我說,你要是真的對王懿沒意思,或者說對你那個什麽家鄉來的閨蜜弟弟有意思,趁早二選一吧,吊著兩個人幹什麽!”
這一句話即刻把薑小瑜的壞心情全部引了出來,這話誰都會說,但做起來有多難隻有當事人自己知道。薑小瑜訕笑了兩聲,道了句:“我去上廁所。”就完美地結束了這一話題。
為了讓自己清靜清靜,薑小瑜回寢室的那兩天手機一直是關機的,難得王懿安靜了沒來找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爽約而生氣,不過那些那都不在她憂心的範圍之內。
十一假期已經結束,薑小瑜除了心煩之外要做的事就是跟著室友去上課,這天她手機正常開機了,除了楊明初一條短信外,其他的並沒收到。楊明初問她:“你是不是在和我生氣?”
她沒回複,拎著一本厚重的國際經濟學走出教室,結果在宿舍樓下被許久不見的王懿攔下了。
薑小瑜從認識王懿開始就沒看到過他這麽疲憊的模樣,削尖的下巴上留著青色的胡茬,一副睜不開眼的樣子,像是沒休息好,她很驚訝,問:“你怎麽了……”
“生病。”他嘴唇一動吐出兩個字,薑小瑜忽然心生愧意,好吧,之前她生病的時候都是王懿幫忙照顧,現在王懿生了病她卻跑了個無影無蹤,於情於理都實在是說不過去。
“那你好點了麽?”薑小瑜小心翼翼地問著。
“見到你就完全好了。”王懿臉上皮肉動了動,露出了個熟悉的笑容,他一把攬住薑小瑜的肩膀,大步朝前走:“我們去吃午飯,走走走。”
薑小瑜一臉黑線,我說王大爺,您變臉變的這麽快這樣真的好麽!
她掐了掐王懿的腰,見他毫無反應,也就沒什麽力氣掙紮了。兩人正往食堂的路上走著,迎麵而來的又是個幾天不見的人,楊明初。
不然就一個都見不到,要見就一起見,如果不是楊明初與王懿約好的,就是兩人真的有緣!薑小瑜哀嚎了一聲,無語望天。
她注意到楊明初的眼神定格在她身上,不禁心裏一顫,想從王懿的魔爪下撤離,不料王懿的手就扣在她的肩膀上,且十分用力十分緊。她掙脫不開,尷尬衝楊明初一笑,王懿先開了口:“中午好啊學弟,來找你姐姐?”
楊明初將目光從薑小瑜臉上挪開,沒有去看一臉欠抽的王懿,也沒有走上前來和王懿掐架,反倒和沒看到一樣直接從兩人身邊穿了過去。
王懿暴走。
依舊抓著薑小瑜肩膀,扭頭就要朝楊明初追過去,薑小瑜皺眉問:“你幹嘛?”
王懿死死盯著楊明初淡定走過去的背影怒道:“老子要去掐死他!”
薑小瑜抹了一把汗,把王懿一推,在旁邊挽著胳膊冷聲說道:“去掐死他吧。”
王懿瞟了一眼薑小瑜不咋好的臉色,像個小媳婦一樣地湊近她懺悔道:“不去了。”
然後走過來再次搭上薑小瑜的肩膀,向前走:“我們這次去玩,沒有你在簡直無聊爆了,那個旅遊團也是夠坑爹……”
王懿一路上說著這幾天發生的事,薑小瑜一句也沒聽進去,她一直心事重重地想著剛剛路過的楊明初。覺得胸腔裏悶悶的,整個人又開始不好了。
王懿隻和薑小瑜吃了中飯,就回學校了。學校的通宵自習室是給學霸們準備的,薑小瑜因為心情不好,竟然跑去充當了一回學霸,抱著英語書她背背單詞腦子裏就浮現了楊明初各種讓人心酸的神情,她不知道這次該怎麽和楊明初說清楚說明白,更不知道王懿這邊要怎麽處理。
人家都說,當一個人,她誰都不喜歡,又死活不動心的時候,不是眼光太高,就是還沒開竅。針對楊明初與王懿的高標準,很顯然薑小瑜是後者,要一個沒開竅的人去把這些恩怨情仇理清楚並想出個對策,實在是難為薑小瑜了。
所以從進了通宵自習室到出來,她一共糾結了四個小時也沒糾結出來個好辦法,隻能耷拉個腦袋在路燈和眾多小情侶隊伍下往宿舍樓走。
蕭條寂寞地走到宿舍樓下,麵前的人影直接攔住了她的去路。她心上一驚,猛地抬起頭,看到楊明初在自己麵前站得筆直。
薑小瑜沒忍住往後退了一步,問:“你怎麽在這?”
“不如我們談談。”楊明初清冷的聲音在夜色裏顯得更加清冷。
“不了,我今天學了習感覺有點累。”她垂著頭說道。
“那明天。”
“明天我們滿課啊。”
“後天。”
“我們這幾天要交的作業都很多,真的……等我有時間了,我再告訴你,成麽?”薑小瑜抬頭飛速瞥了一眼楊明初麵無表情的臉,一股心虛頓時湧上心頭。
楊明初再沒說什麽,空氣似乎一下子就凝固了起來,尷尬的很。想想明明前幾天她還和楊明初一起玩一起聊天,如今變成這副模樣,她心裏實在也不好受。
薑小瑜在兩人沉默期間試圖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半晌,她似乎終於鼓起勇氣來,對楊明初說了句:“那啥,一會宿舍關門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注意安全。”說完,就低著頭繞過楊明初,朝宿舍樓裏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她就像逃命一般,每一步都邁得極快。
楊明初卻在這時張口說了句話:“之前你躲了我兩年,還沒躲夠麽?”
薑小瑜身子猛地一僵,步子頓時停在了那裏……
一時間似乎還沒反應過來楊明初站在她身後說了句什麽,唇上又有點發燙。她下意識地想抬手撫唇,手到唇邊,腦子裏這才忽然清明了起來,方知楊明初剛剛說出了一句多麽不得了的話。她生硬地朝右轉了個方向,摸摸發尾,笑道:“哈哈,你胡說什麽呢,躲什麽啊……”
宿舍樓下此時沒什麽人,夜色星空之下,隻有她幹巴巴的笑聲伴著蟲鳴,顯得尤為刺耳。
楊明初莫名上了火氣,上前拽住她的胳膊,一用力便將她轉過來對著自己:“兩年連個人影都找不到,還說沒在躲?”
他咬著牙說出這一段話,其實他能理解薑小瑜的心情,當年的拒絕確實讓他們都兩敗俱傷,在不知道怎麽麵對的時候,她完全可以躲著他。但兩年對他來說真的太久了,從他認識薑小瑜起,她每天擺著一副嬉笑的嘴臉出現在他麵前,讓他慢慢適應了她的存在。然後有一天消失得無聲無息無影無蹤,連讓他適應她離開的機會都沒給。
既然當初闖入了他的世界,又怎麽能走得這麽徹底,他願意放她出去過自己的生活,但至少要也讓他知道她在哪。
不想說破的話一下子被挖的徹底,薑小瑜心裏的難過是再怎麽掩飾也掩飾不了了,她臉上沒了笑,一直沒有抬頭看他
楊明初見她這種消極應戰的態度,心頭像被人潑了一桶涼水,剛才激動的情緒似一團被澆滅的火。
滅了還不夠,滅後冉起的煙還透著絲絲的涼意。
靜謐的夜色像被攪了墨汁一樣漆黑一片,一切似乎和兩年前的場景完全吻合了。調笑不成的薑小瑜被戳破了心事,借了渾身的力氣說出了一句傷害楊明初的話,那是她年幼犯下的一個錯誤。如今過了這麽久,同樣的錯誤她不要再犯。
薑小瑜垂著眼瞼,努力控製著不讓自己顫抖,啞著嗓子道:“我沒想過要躲著你,你給我點時間,也給你自己一點時間。”
楊明初慢慢鬆開她,薑小瑜發覺臂上的禁錮消失,不由抬了抬頭,卻見楊明初一臉頹喪。
“嗯。”楊明初薄唇微啟,眉頭深鎖。想來也是,從來就沒有人規定她薑小瑜一定是楊明初的,他這樣逼得緊又有什麽用。
楊明初的臉上染了幾分倦色:“回去早點休息。”
薑小瑜點點頭,背對著楊明初再次邁開了步子,一步兩步三步,成功邁進了宿舍樓裏,耳後傳來楊明初淺淺的聲音:“別再讓我找不到你。”
她知道楊明初說出這句話會帶著一副怎樣失落的表情,忽然覺得胸口有點悶,鼻子也酸酸的,就好像以前感冒的征兆。可她知道這不是感冒……但這又是什麽呢?
她沒再多想,反而加快了腳下的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