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好久不見(修)
當你的好閨蜜,與你的男友一絲不掛的站在一起時,那一瞬間,你的感覺是怎樣的?
我除了木訥,就是鋪天蓋地的怒火與恥辱。
兩個人有一瞬間的愣神,轉瞬就慌忙的到處找著浴巾衣服來遮擋,先頭的風、流一轉眼就說不出的狼狽。
“你別誤會…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誤會了什麽?不是我想的哪樣?”我把他們家的鑰匙放在客廳的桌子上,竟然還笑了。“你要說我的好閨蜜跟我的男朋友,隻是恰好修水龍頭同時濕身又恰好都沒穿衣服,那你給我解釋一下這個畫麵的原因。”
“哈。”他受不了的扯著嘴角擺了擺頭:“你永遠都是一上來就辯駁的人無話可說,你還讓我說什麽?我還有什麽可說的?說我在你那兒找不到自尊,連親一下我都不敢,我是個正常男人不是和尚!這樣說你滿意麽?你要是不滿意我還可以繼續說,反正你不是也說了,我要開脫借口可以找一籮筐,你不就看不上我這樣麽?那你別看了啊!”
“好。”
如他所言,我真的就沒往下看,一瞬間積攢的怒氣全摔在他們的家的門上。他開門追出來,又拽住我的手腕:“你等等等等,你聽我解釋!付櫻兮不管你信不信我,我沒有移情別戀!”
“玩女朋友閨蜜的男人更讓人惡心!”
“我是你男朋友怎麽就不能跟我低個頭服個軟!你就不能學學宋娜溫柔一點的接受我?我也需要安慰,你就不能像她一樣體諒我麽?怎麽跟你在一起我總覺得孤單!?”
我感覺自己胸口翻湧著一種無法說出口的憤怒,我甩開他的手,等不急電梯就從旁邊的安全通道下樓,身後他的抱怨一點點模糊。
第二天,我十分平靜的將他約出來你正式說了分手,宋娜卻又從旁插言“這就是你愛他的方式?你要丟下他自己?如果愛他,你怎麽忍心看他孤單?怎麽會連這一點錯都原諒不了?他就算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也是因為無法從你這裏得到安慰啊…”
“所以我成全你們。”
我無比豁達的這樣說,以白水代酒,祝他們有百年可以好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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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12月24,平安夜,微雪。
一條燈影交輝的長街,滿街喧鬧的人群,我捧著一杯星巴克的可可,漫無目的的走著。
有些行人匆匆,有些雙雙對對,漂亮的女孩兒懷抱大束精致的玫瑰,一臉的溫柔嬌羞。
我也曾有過這樣的經曆,就在一百天以前,這樣的記憶被我全部劃進了回憶。這三個多月來,我比任何時刻都要平靜,沒有怨恨,沒有不甘,甚至沒有悲傷,隻有那一點清晰的悲哀提醒著我,跟方偉航三年多的感情,幹幹淨淨的結束了。
我接受不了背叛,接受不了欺騙,故而我無法原諒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就算跪到我麵前求原諒,我也隻會覺得可笑,認為我冷血無情也好,固執也罷,司空見慣的“男友與閨蜜”戲碼,就算所有人都不介意,我依然不會大度的原諒任何一個,因為我不是聖母。
事發後他們對我的指責句句在耳,讓我不由深刻反省,或許隻有宋娜這樣包容心破表,善解人意,溫柔可人的女生才是他的神,才能解救他於虛擬的世界,我這樣刻薄、嘴毒、記仇的小人永遠也給不了他安慰,我從來不信“獻了身”他就能從遊戲海洋回頭是岸,何況我是一個自私的人,我獻不了身,我也當不了白蓮花,所以我原諒不了他跟她,那一句“百年好合”就是我所能對他倆最後心平氣和說的話,但願再也不見。
我從北京回來,把整個校園留給她們倆二人世界,畢竟朋友一場。
有時候我也**陽怪氣的想,如果他們倆結合能共同走向光明,又有什麽不可呢?祝福的話,我還是很樂意的啊。
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就走了大半個步行街,有聖誕老人在商場門口派發禮物,許多的妹子排隊拍照,人潮不是一般的擁擠,我有些發了愁,一個人就該在家抱著蘋果過平安夜就好了,幹嘛要出來湊這個熱鬧呢?
我的禮物是隻小雪人的手機掛飾。
擠出人潮時,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扔掉了熱可可的杯子,我就碰上了熟人。
說是熟人,其實粗略一算也有四年沒見了。
可我居然一個打眼能很輕易就認出他來。
他站在步行街入口的路燈下,沒有戴帽子,寸短柔順的頭發映著輝白的燈光,發間幾朵剛飄落的雪花,格外晶亮。
他的身影更加挺拔修長了,穿著一件黑色的毛呢大衣,帶著一條白色的圍脖,他正低著頭看手機,纖長睫毛微微翹著,遮住了散落下來的燈光…
整雙眼睛深邃的不可思議。
我有一時間的失神,仿佛不遠處這個人我第一次見到。
他不再陽光,不再青春活力,跟我印象裏那個俊美帥氣的鄰家大哥哥相距甚遠,整個人散發的都是遮掩不住的成熟穩重。
他還是很好看,卻與那些年cos過月華夜的好看截然不同,那時他是個俊美的大男孩兒,如今,他是一個好看的男人…
可不論是哪個他,都能那麽輕易的讓我失態。
四年時間,我以為可以免疫,結果終究無法抵抗他的吸引…我甩甩頭強迫自己收回心神,不能再想,可那些早已淡忘的感覺壓製不住的往外冒,蔓延成成片的苦澀心酸。
整整一分鍾,離他五步之遙,在看清他的輪廓時就有了逃走的念頭,可看到了那條圍脖,一點點消失的行動力更加雪上加霜,再一次忍不住胡思亂想…
距那時有七八年了吧?
他戴著這條二十歲我送他的純手工圍脖,回來這個城市,出現在我眼前…太不真實了。
可不論我眨多少次眼,那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都清晰的站在那裏。
不是幻覺。
這時中心廣場傳來了聖誕倒計時五分鍾的提示,我想起了躲開他,卻已經晚了,他的聲音低沉響起,微啞的喚了一聲。
“付櫻兮——”
他的聲音變了。
像經年已久的葡萄酒,醇厚。
人聲嘈雜,他的聲音清晰的穿過人群,直直敲在我的心上。
時隔這麽久,再聽到我的名字從他口中念出來,心髒有一瞬間的停頓,呼吸一下子就失了節拍,不禁苦笑,這種無法控製的反應,還真是該死的熟悉…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我這樣告訴自己,扯出一個微笑,轉過身去,佯裝驚訝:“是你啊…你怎麽在這裏?”
他向我走過來,慢慢清晰起來的臉,濃眉鳳眼,微微皺著的眉頭,似乎歎了口氣,薄唇微啟:“我以為你該看到了我。”
是啊,看到你了。
我幾分訕訕,不承認道:“人太多,可能一時沒認出來…”
他肯定不會信的,從來就沒有騙得過他的時候。
他就像從前那樣不計較我偶爾的謊言,隻是淡笑著朝我伸過手來,修長的手指漸漸清晰放大,我不由的退了一步,手指就落在我的額前劉海。
“好久不見,你長高了。”
多麽柔和的聲音。
聽在耳朵裏讓人那麽難受。
我略一側頭躲開他的手:“總要長大的…誰能一輩子那麽高。”
感覺他的手僵了僵,收了回去。
“不去看聖誕樹麽?”
“一棵纏著燈串兒掛滿空盒子的鬆樹,蘇先生在國外沒看夠?”
“四年沒見了。”
他這樣說,不知說的是聖誕樹,還是我們。
我笑笑,保持了沉默。
話多的毛病早不知道什麽時候改掉了,也沒有那個心情跟他扯皮。
他也微微一笑,從旁經過,像小時候那樣自然而然的牽了我的手,溫暖一瞬間傳來,燙的我縮了一下,他就轉頭看過來:“不行了麽?”
中華文字博大精深,多了一個“了”字,意思就完全不同了,這讓我怎麽回答呢?
如果放在以前,別說牽手了,小時候還睡過一個床,可是現在還能睡一個床麽?雖然不是大封建,男女還是挺有別的。
算了。
就算說不行他也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的。
就像那一個暑假的超綱輔導跟那個討厭的家教,明明吵架吵到哭,他還是那樣堅決的執行了。
嗬,誰讓那女的是他女朋友來著。
你看,四年多一點,我的心境已經沉澱的連那段黑暗的往事都激不起漣漪了,起碼沒有再惡言相向,如果我真的有他們說的冷血無情,也拜那段無疾而終的暗戀,與這個人本人所賜,托他的福,我早就不信愛了。
中心廣場裏三圈外三圈的圍滿了人,男盆友紛紛把女盆友護在懷裏,似乎一不注意就會丟了一般的誇張。
聖誕樹五米範圍內禁止站人,蘇昊牽著我就站在十米外的距離,倒計時響起伴隨著齊放的焰火,將周遭照成白晝,大家都在跟著一起數倒數。
數到0的那瞬間,中心焰火盛放,天幕升起巨大的煙花,或許是太過耀眼,眼淚就掉了幾顆,寒冬的風一吹,來不及留下痕跡就幹了。
雪花落下來,洋洋灑灑,難得過了一個有雪湊趣的平安夜,過了零點,平安夜與聖誕交替,我還沒來得及吃一口蘋果。
耳邊響起低淳的聲音:“聖誕快樂。”
我想起還被他牽在手心裏的手,皺了皺眉:“我要回去了…”回去吃蘋果。
“我送你。”他卻沒有鬆開我的手。
一路沉默的出了步行街,向右一拐就是商場的地下停車場,一直走到一輛紅色跑車前,我認識那個牌子,marserati。
我還在驚訝“一個律師,居然開名牌跑車”的時候,他就準確無誤地鑽進了駕駛室。
我愣了幾秒,走到另一邊,自覺上車,副駕駛,然後安全帶。
他歪頭看了我一眼,眼神一如我認識時就那樣的深沉,隻是沒有了小時候的溫柔,也更加…深邃。
或許是年齡,也或許地下的光太暗。
他沒有再開口,我也沒有跟他說話的,四年不見不聯係,再熟的人也會陌生,何況歲月不饒人,他早已不是那個疼我疼到骨子裏的蘇昊。
而我,也不再是那個做事不計後果的孩子。
時光在走,我們都變了。
曾經我喜歡過他,也自認很勇敢的表白過,用現在的話說,我是屬於那種受了日本漫畫荼毒,上來一陣瑪麗蘇,還自認為特偉大的“說出心中所想,就算不成也不會後悔”,結果完全不是這麽回事。
我說了,他拒絕了…雖然拒絕的很委婉,但也很清楚。
那時的年齡,那時的心智,那時特別容易人雲亦雲的盲從階段,都輕而易舉的將我的感情質變成了“迷戀”“依賴”,這一段漫畫情節裏總有好結局的劇情,在現實上演一遍之後,就導致了我們之後短暫的無聲戰爭。
無聲戰爭後,又短暫的家教抗議,我毫無疑問的抗議失敗了,從此半句話不到就會爭吵,連見個麵都劍拔弩張,最後他幹脆就缺席了,除了來接我當時的家教老師,他的女朋友外,其餘時間竟然看不到他的影兒…
現在回想,那時的態度真是有夠幼稚。
不就表白失敗了麽?
不就被拒絕了麽?
又有什麽大不了的,又有什麽放不下的?
現在想想,也許隻是不甘心罷了。
一起長大的十年,他對我勝過父母與兄長那般無微不至的照顧,接送上下學,放假時的課業輔導,闖禍之後的善後維護,連第一次來例假都是他陪在身邊,給我煮紅糖水,給我買護舒寶…那時我可以肆無忌憚的、理所當然的跟他撒嬌,可是現在再想起來,那段曾經最美好的時光,卻成為了最不願意想起的記憶,如今的痛苦,與那時的歡樂,成了最鮮明的對比。
我隻是不甘心…
人人都說他喜歡我,也都拿他‘嬌寵’著我來開玩笑,隨著時間,我的心情從開心就變成了害羞,在那個情竇初開的年紀,看了幾本言情的漫畫小說,就開始深信“愛情麵前一切都不是問題”,就忘記了我們相差七歲之多的年華…
還記得我跟他說“喜歡”說“愛”的時候,他的表情那麽複雜,現在想想,那該是一種怎樣的失望?
縱然他的委婉拒絕顯得那麽厚道,可對我是如何殘忍?沒有明確的拒絕,卻已經足夠把我打進深淵…那是我第一次真正的看到了他的生氣,至今也不明白他那樣近乎憤怒的原因。
他說他把我寵壞了。
寵成了一個任性胡鬧的小孩兒。
他是喜歡我,沒錯。
他問我分得清喜歡與愛的區別麽?
他問我,又是不是分得清喜歡之間的不同?
十五歲的我,如何分辨他口中複雜的感情?
後來我懂了,他的喜歡,單純的喜歡,不夾雜任何其他的情感的喜歡。
那天他把哭著的我送回家,一路上都沒有再說過話,他隻是緊皺著眉頭,我也隻是不想跟他說話。
到家之後我上了樓,又忍不住躲在樓梯拐角,我看到他跪在我父親麵前,隱約的道歉聲…那一刻的震撼襲來,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到地板上。
高傲的蘇昊,我心裏神一般存在的蘇昊,那一刻他像做錯多大事的孩子一樣,跪在我父親的麵前…
我不知道他們具體說了什麽,我聽到他對父親斷斷續續的承諾。
“以後不會了…”
不會什麽?我沒有聽清。
他說想看看我,朝樓梯走過來。
我慌忙的爬起來回了房間,撲上床蒙了被子,他比任何人都熟悉的來到我身邊,坐在床沿,撫摸我露在被子外的頭發,他說“也許再過十年,二十年,當你遇上了讓你懂得愛情的那個人,如果你後悔喜歡我了…”停了很久,他說“付櫻兮,你才十四歲,許多的事都不是說說這樣簡單。”
我恨極了他那時的溫柔,恨極了他早於我來到這世界的七年光陰,不論我如何想去追,都無法縮短的時光距離。
在他心裏,我隻是一個孩子。
好像彈指間,十幾年的光陰就那麽過去了,二十歲的我,回憶起那段記憶依然跟十八歲一樣,片片斷斷,淩淩亂亂,亂麻一樣的回憶,我還是那麽不願意想起。
就好比看小說,就算一本全程都很歡樂愉快,但結局卻是個悲劇的小說,我隻要看到這樣的劇情介紹就會果斷棄掉的,因為先前的歡樂會把悲劇襯托的更加讓人接受不了。
我的記憶隨著車窗外的燈河而過,幾個紅綠燈的時間,就已經把十幾年的劇情都給過完了,再也沒有那時痛到寢食不得的心情,我從來沒這樣平靜的去回憶過我跟他的過去,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麵對。
我忍不住對著車窗映出的自己微弱的影子,笑了一笑:我們有過三百多天的爭吵,一千多日的失聯,又將近四百日夜的同城不見不聯係,誰還會記得我曾經喜歡過他?
時間連愛情都能磨滅,何況那一點噯昧?
原來無法麵對的,隻是我的耿耿於懷,雖然不至於有恨,但我還是怨他…這麽多年過去,許多事我都努力做到“不是說說而已”,可我依然不懂他質問過的,那種叫做“愛”的東西,也…無法真正的愛上任何人。
或許被他一語成讖,要過上十年,或者二十年,才會遇到可以相愛的那個人。
這句話還真狠。
車子在城市裏穿梭,一路繁華。
我側頭看窗外不斷交替的霓虹,盡量不讓自己過多的注意他,以免記憶開閘,想的太多而停不下來。
等到駛出擁擠的大商圈,聽他聲音輕輕的問:“吃飯了麽?陪我吃個飯吧。”
我歪頭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印象裏的蘇昊從來不說廢話的,他前一句問的有意義麽?明明不是征求,車子也已經跟我家的方向背道而馳,還問那一句做什麽呢。
我扭過頭繼續看窗外,聽他又問:“朝陽說你遞了休學申請,為什麽?”
付朝陽那個大嘴巴。
黑的說成白的也就算了,居然還誇大其詞,明明是個稍微長了點兒的假條。
但這些沒必要跟他解釋。
我努努嘴,不承認也不否認:“不想繼續讀了而已。”
“在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