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沒想到居然這麽巧, 她出了門,不敢和陳響對視,莫名有些心虛。

身體比大腦先做出反應。

她剛抬腿走了一步, 就看見陳響麵無表情地轉身朝著反方向走了。

蘇念愣在原地,不明白陳響什麽意思。

明明剛才在商場鬼屋裏還問自己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周遭安靜了一瞬, 隨後又熱鬧起來。

盛凱盯了盯陳響的背影,複雜地看了蘇念和她身後的談歲一眼, 沒說什麽就朝著陳響的方向跟去。

剛才門口還熱熱鬧鬧的他們一群人就隻剩下江池。

葉稚語撇撇嘴, 語氣有些不好, “誰惹他了?”

江池走到她身邊, 牽起她的手, “不該問的別問。”

話傳入蘇念耳中,變了個味。

蘇念沒心思去猜陳響到底怎麽想的, 自己一人回了家。

兩天的假期過得很快。

去上學那天的學校門口。

蘇念坐在車後排,正望著窗外。

李霧平的身影映入視線, 她連忙對駕駛座的王叔說,“王叔, 靠邊停就行, 我和同學一起走。”

下了車,蘇念背好書包,朝前快走幾步, 喊住李霧平, “李霧平!”

見李霧平看過來, 蘇念急忙跑過去,站到她身邊。

李霧平拿了盒牛奶正喝著,看見蘇念略微帶喘的樣子,沒多想就把牛奶朝前遞過去。

蘇念愣了愣, “我早上吃過飯了。”

“哦。”

兩人邊聊邊走,越聊越起勁,沒注意到別的人。

“我給你學學那人說英語啊,你聽著,”李霧平想起來就覺得好笑,她先笑夠了才接著給蘇念講,“俺木飯,安得油。”

蘇念聽完愣了下神才反應過來她講的是,“I’mine,and you?”

李霧平又重複了幾遍,惹得蘇念忍不住笑了出來。

“哈哈哈,確實好好笑哦。”

蘇念猛一抬頭,就看見李霧平臉上的笑有些不自然。

她扭頭去看,愣在原地。

第51節

校門口另一側,迎麵走來一群男生,陳響打頭,旁邊是熟悉的盛凱姚琛他們。

陳響沒穿校服外套,連書包都沒背,低頭邊看手機邊走路。

一旁的盛凱碰了碰他胳膊,陳響懶散地掀起眼臉,就隻在蘇念身上停留了一秒鍾。

但那眼神就好像她是個陌生人一樣,冷淡至極。

蘇念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看著眼前一眾人浩浩****進了學校。

她沒說什麽,勉強地挽起一抹笑對李霧平說,“走吧,早自習快到了。”

隻是背影看起來有那麽點弱不禁風的模樣。

早自習下課,蘇念因為吃了早飯就沒和葉稚語出去。

身下突然湧出一股熱流,蘇念閉閉眼,胳膊伸到桌肚裏摸索了會兒,找到衛生巾,才站起身去了廁所。

等回了教室的時候,班裏已經有了人。

她渾身沒力氣,坐回自己的座位上趴著。

連熱水都懶得接。

過了許久,她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預備鈴敲響,今天第一節 課是英語,她還要去辦公室搬卷子。

剛一抬頭,肩上的重量滑落。

蘇念撐起雙臂去看,一件黑色外套掉在地上。

她撿起來,拍掉上麵蹭的灰,看了看四周。

這明顯是個男生的外套。

而她前排和同桌都是女生,後麵的談歲於洋也不在。

蘇念沒多想,先把外套疊好放在桌上,轉身去了辦公室。

等抱著卷子回教室的時候,班裏已經安靜並坐好了。

她把卷子給幾個人分了分,這樣發的快一些。

蘇念拿的卷子剛巧都在靠窗幾排,她索性一直站在那。

剛把上一個人的卷子遞給那人,下一張卷子上姓名處寫的是談歲。

蘇念走過去,剛把卷子放在談歲桌上,就看見他身上穿的外套是剛剛蓋在自己身上的那件。

轉眼一看,自己桌上確實沒了那件外套。

蘇念在談歲的位置上逗留了幾秒,和談歲投過來的眼神對上。

她露出一笑,說了句謝謝,就走了。

一旁的於洋摸不著頭腦,“她在和誰講話?”

談歲微微低頭,抬手撫上眉角,順了順,唇邊勾起一抹淺淺的弧度。

隻是這一切,都沒人看到。

不知不覺六月悄然而至,同學們都漸漸換上夏季校服。

教室裏也都開啟空調模式,基本在教室裏有幾個小時,空調就開多長時間。

臨近高三生高考那兩天,蘇念由於長時間吹空調,發起了燒。

剛好這兩天,高一高二放假。

六月七號,下午六點。

蘇念正在家裏掛吊水。

她的房間很大,但很簡單,沒有過多的裝飾。

窗戶開了一扇,屋內沒有開空調,有些悶熱。

窗外的蟬鳴不絕,夕陽透過窗戶打在**,把蘇念心中的那絲燥壓了下去。

一瓶藥液已經掛完,蘇念抖了抖發麻的腿,下了床,甩了甩發酸的手。

放在桌上的手機恰巧震動起來。

來電顯示的是葉稚語。

蘇念走過去,點了接聽打開免提放在桌上。

“念念!出來玩嘛!”葉稚語的聲音像爆炸一樣傳出來。

蘇念急忙拿起手機,關了免提放在耳邊,“啊?我不去了。”

嗓音裏透著無盡的沙啞。

葉稚語那邊停了幾秒,“你…你怎麽了?聲音不太對啊!”

蘇念不想多說什麽,“生病了。”

“啊,嚴不嚴重啊,”葉稚語音量逐漸變小,“我去你家看看你?”

蘇念坐回**,覺得頭重腳輕,“不用了,你好好玩吧。”

“那好吧,等你好一點我再去找你。”

蘇念點頭,嗯了一聲,放下手機,躺在**盯了會兒天花板就又睡了過去。

等再次醒來的時候,窗外已經是傍晚的天色了。

窗戶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關上,整個屋裏黑漆漆的。

蘇念剛醒,眼裏還帶著茫然。

緩回神後,她撐著手臂想坐起來,就碰到一旁的手機。

手機屏幕被她摁亮。

乍然出現的亮光讓她有幾絲不適。

她抬手輕捂著眼,隻睜了一隻眼睛去看。

已經晚上七點十分了。

“啪嗒”一聲,蘇念打開床頭燈,捏著手機下床。

出了房間,張姨正坐在客廳,見到蘇念出門急忙上前。

她先是用手背碰了碰蘇念的額頭,感受出溫度,隨後說,“還好退燒了,餓不餓啊?我去給你熱熱粥。”

這麽一說,蘇念才覺出餓來。

她點點頭,笑了笑,“好。”

張姨聽出她的聲音不對,急忙問,“嗓子怎麽了啊?不會發炎了吧。”

蘇念搖搖頭,“沒事,我剛睡醒。喝口水就沒事啦。”

張姨給她倒了杯溫水,看著她喝下才去廚房。

蘇念坐回沙發上,腦子怔怔的,看著一個地方發呆。

突然間想起來什麽,打開手機,才發現。

來電顯示那躺著二十幾個未接來電。

她點開,發現都是不同人打來的,有陳響的、葉稚語的,居然還有盛凱姚琛的。

蘇念心裏一驚,該不會出什麽事了吧。

她沒多想,點了最上麵一個電話撥了過去。

電話接的很快,那邊人的聲音透著幾分急躁,“蘇念?你怎麽才接電話?”

蘇念聽出陳響的聲音,嘴裏要講的話也沒開得了口。

“你在哪呢?我聽小葉子講你生病了,現在怎麽樣了?我去找你。”

那邊傳來物品落在桌上的碰撞聲,陳響像是被磕到了,發出一聲悶哼。

好像很急的樣子。

蘇念愣坐在沙發上,電視裏的節目聲音有些大,但也沒蓋出此時此刻的心跳聲。

砰砰砰,如雷鳴般。

過了良久,蘇念聽到那邊傳來汽車引擎聲,才開口,“陳響。”

那頭頓住了。

“我沒事,你不用來。”

聽筒裏響起摁開打火機聲音,蘇念聽到陳響呼出口氣。

下一秒,傳來陳響隱忍的聲音,“你在哪?”

“你不用來的。”

陳響似乎忍了忍,嗓音還在打顫,“我問你你在哪!”

語氣有些凶。

蘇念被他吼得莫名,帶了點哭腔,“我在我家,之前你來過的那。不是冬眠巷子。”

陳響當然聽見了她聲音的不自然,卻什麽也沒說,徑直把車開了出去。

一路上,兩人沒掛電話。

聽著彼此的呼吸聲。

蘇念沒出聲是怕打擾他開車。

陳響沒出聲則是怕自己不受控,講一些混蛋的話。

廚房裏張姨在喊蘇念,蘇念應了一聲。

她吸了吸鼻子,悶悶地開口,“我去吃飯了,你到了之後——”

“我到了再說,你先去吃飯。”陳響開口打斷她。

第52節

“哦。”

一個悶悶不樂的單音節字。

廚房裏,手機安靜地被蘇念放在一邊。

她機械般的喝粥,桌上放著的清淡小菜她也沒夾著吃。

一勺又一勺的送到嘴邊,腦子裏飄得確實其他事情。

從那次在奶茶店撞見陳響之後,在學校裏,陳響就再也沒去八班找過她。

雖然之前她也不是很喜歡陳響去,但自己的生活裏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住進一人。

現在那個人突然淡出自己的生活,心理上還會覺得不適應。

有時在一個人的夜裏,那人的身影會反複出現在腦海。

揮散不去。

在那之前,陳響都會故意或者不故意的路過八班的後窗。

而每當課間,蘇念有時會在葉稚語的位置上坐著。

時間久了,一到課間,蘇念就挪到葉稚語的座位上,等著陳響經過。

而現在,陳響都很少路過八班了。

碗底早就空了,偏偏蘇念還在不停地舀著往嘴裏送。

直到,刺耳的手機鈴聲響起。

蘇念才放下湯匙,拿著手機回了屋。

蘇念反鎖了臥室的門,坐到**。

電話因為長時間無人接聽已經自動掛斷。

正當蘇念糾結要不要撥過去的時候,鈴聲又響了。

蘇念接聽,輕聲開口,“喂?”

聽筒裏的蟬鳴聲和窗外的蟬鳴聲對上。

她腦海裏閃過什麽,快步跑到窗邊。

果然,陳響就在那個位置上。

蘇念說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就像陳響平時直勾勾地盯著她一樣。

半響後,陳響才講話,“嗯,我在你家樓下,要不要,”他頓了兩秒後接上,“要不要下來?”

下來看看我。

蘇念眨了眨略顯酸澀的眼,“好啊。”

掛了電話,蘇念急忙披上一件白色薄外套,裏麵還穿著睡裙就下了樓。

別墅區到了晚上也是亮堂堂的,路燈很多,蚊子也很多。

夜晚的風不是很熱,還帶了涼意。

但蘇念穿的單薄,又剛退燒,風吹過裙擺的時候她還是忍不住瑟縮著。

再然後,身上就被套上了一個外套。

煙草味很重,但蘇念沒覺得不好聞。

相反,她還吸了吸鼻子,抬眼,一雙好看的亮眸和陳響對視。

——

陳響在蘇念家的房門有了一絲動彈的時候,就緊盯著那。

隨後就看到蘇念從裏麵走出來,身上穿著外套,身形嬌小,有些弱不禁風。

果然,一陣晚風吹過。

他注意到蘇念的身形晃了晃,小腿還在發顫。

白皙細瘦的小腿露在外麵,在黑夜裏白的發光。

他急忙拉開車門,從副駕駛上拿出自己的外套,大步走上前。

雙手扯著外套擁住她。

拉上外套的拉鏈之後,退了一步,沒有像以前那樣耍流氓地抱住她不放。

兩個人默默對視,誰也不開口講第一句話。

都在和對方賭氣。

陳響看著眼前瘦弱的小人,先敗下陣來。

“生什麽病了?好了沒有?吃藥沒有?”

一串問題拋給蘇念。

他的眼眸深邃的像萬年深潭,仔細去看,眼尾微微發紅。

蘇念沉吟一會,如水的眼波炯炯望著他。

她輕笑一聲,一個一個按順序的回答他的問題,“發燒了,現在已經退燒了,掛了一天的吊水。”

最後那句話帶著不自知的撒嬌。

陳響抬手攏了攏她身上的外套,“去車裏說?”

蘇念心顫,不明白她什麽意思。

陳響對上蘇念那不解的眼神,輕笑,解釋給她聽,“晚風涼,怕你再發燒。”

蘇念臉紅了紅,垂著頭,乖巧的嗯了聲。

之後,垂在身側被外套長袖包裹的手被陳響準確無誤的牽起來。

蘇念手心感受到大掌的溫度,順其自然地跟在他身後走。

從後麵看去,就像一對小情侶。

想到這,蘇念的臉忍不住又發熱。

車裏很安靜,隔絕了外麵的一切雜音。

蘇念坐在副駕駛座上,低頭擺弄手指,盡量忽視放在她身上的那道露骨的火熱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