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球廳比較空曠, 中央擺著幾張台球桌,來玩的人也不多,隻有靠牆那邊依稀有幾個人。
這麽看下來, 更像是被他們這群人包場了。
蘇念和葉稚語坐在角落講些悄悄話。
角落光線不太亮,時隱時現的燈光, 襯得整個台球廳有些朦朧。
不遠處的的台球桌前,站著幾個男生。
個個身形挺拔, 頭頂的白光落下來, 直直打在幾人身上。
陳響一手撐在台球桌的邊框, 身高腿長, 另一隻手隨意握著球杆, 一副漫不經心的姿態。
站在他對麵的盛凱彎腰打進一球,直起身看了陳響一眼。
“不是, 我服了,”他把球杆拋給江池, “您能別這麽搔首弄姿嗎?”
姚琛不明所以,“誰啊?”
盛凱抬手虛空一指, “那不嗎?從人家蘇念一進台球廳開始, 他就一副這模樣。”他頓了頓,看了一眼角落,“勾引誰啊你, 人家蘇念根本沒看你好嗎?”
這話惹得姚琛笑個不停, “哈哈哈, 我說怎麽感覺他今天有點不一樣了呢。”
王晨湊過來接話,“孔雀開屏了唄。”
眾人紛紛調侃陳響。
陳響一個眼神掃過,盛凱嘴裏還不停的講,越說越來勁, 根本沒注意到別人遞過來的眼神。
“要我說啊,你不能這樣,上趕著似的,你這樣這不純純倒貼的嗎。”他扭過來,“不符合——”
盛凱被陳響的眼神整的話都沒說完。
陳響站直身子,慢條斯理地用巧粉撚著杆頭,掀起眼臉看他,語調清冷,“不符合什麽?”
“不符合你那大帥比的形象唄。”盛凱腳下開始動作,朝著另一邊走。
陳響嗤笑一聲,似乎在嘲笑盛凱那慫樣。
葉稚語見這邊挺熱鬧,拉著蘇念走過來,找了個比較近的座位坐下。
蘇念順了順裙擺,捋好後落座。
陳響見蘇念終於坐到這邊,把球杆放在一邊,朝著她走過來。
他在蘇念麵前站定,擋住了光源。
陳響太高了,蘇念仰頭看他,露出笑容。
“怎麽了?”
陳響沒回她,眼神掃了她旁邊的葉稚語一眼。
葉稚語低頭玩手機,不知道陳響在看她。
陳響輕咳一聲,葉稚語這才抬起頭,她皺眉,手上還拿著手機,“幹嘛?”
陳響給她使了個眼色,想讓她去坐到另一邊。
葉稚語瞬間無語,撇了撇嘴,但還是站起身坐到一邊的位置上。
嘴裏嘟嘟囔囔,“真是服了。”
蘇念:“……”
陳響在她身側坐下,長腿大敞著,轉頭向她看過來,挑挑眉,眉眼裏全是張揚的笑意。
“看什麽?你男朋友帥到你了?”
空氣靜默兩秒。
蘇念心罵這人不要太自戀,就把頭扭回去,不去看他。
一旁的葉稚語聽見陳響那句話,在手機屏幕上點的飛快地手指頓了頓。
她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一樣,忍不住嘲笑陳響,“我家念念很清白的好嗎?你亂叫什麽?”
在學校裏,因為搬去高三樓,兩個班級離得遠了。
雖然陳響經常帶著一幫人去八班,打著找江池的名頭,但哪一次不是在調戲蘇念。
但是在學校裏,陳響也沒有做過什麽曖昧的舉動,隻是用了點嘴上功夫,逗逗蘇念。
完全和往常一樣,根本沒法區分兩人到底是不是在一起了。
蘇念聽見這句話,心微微發顫,想起之前的某個普通的周末。
晚上九點,她剛從滑冰場裏出來,就看到門口的陳響。
他斜斜地靠著牆,嘴上噙著根快燃盡的煙,手機橫躺在他手裏。
頭頂昏黃的光線,令他整個人散著朦朧的光暈。
蘇念輕笑,抬起步子朝他走去。
陳響聽到腳步聲,不經意間抬頭,眼裏的情緒一下變得溫柔。
當時就看的蘇念心裏一動。
心尖的位置像是吹過柔風,**起波瀾。
陳響掐了煙,直接退出遊戲,把手機放進兜裏就直起身。
一陣晚風拂過,風裏都帶了涼意,不再是單一的燥熱。
他步調閑適,無比自然地走到她身前,接過她拎著的包,這個動作好像無比尋常那般。
蘇念也察覺到了,臉一紅,有些不習慣這樣,想從他手中搶過自己的包。
卻不料,陳響早就大搖大擺地朝外走,走了幾步,發現蘇念沒跟上,又回頭,倒退幾步,撈起她的手牽在掌心。
蘇念垂眸,唇邊溢出淡淡的笑容,跟了上去。
這裏算半個郊區,四周比較安靜,街上幾乎看不到幾個行人,車輛都很少。
時不時地吹過一陣晚風,風中摻雜著不知名的花香。
蘇念偷偷看了身旁人一眼,自己的手還被他牽著,陳響似乎挺忙的,不斷地在回人消息。
前麵是紅綠燈,兩人停下。
蘇念被牽著的那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曆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隻手動了動,想抽出來。
晚風吹過她的臉頰,碎發打在臉上有些癢。
可惜陳響用的力氣大,她根本抽不出來。
蘇念扭過頭看他,心裏默歎口氣,“陳響,你能不能先鬆開我?”
陳響打字的手頓了頓,腳步停下,沒鬆開她,“怎麽了?”
蘇念見他一臉茫然,手順勢抽出來,捋了捋貼在臉上的碎發,“沒事,走吧。”
這裏距離蘇念家還遠,兩人打了輛出租回去。
下了車,陳響把她送進小區裏麵。
蘇念從他手中拿回自己的包,像是下定決心一樣,終於開口。
“我們的關係能不能先別公開啊?”
女孩的話語調輕柔,但莫名堅定,讓人無法拒絕。
陳響一聽這話,沉著一張臉,盯著她,想要一個理由。
蘇念不敢看他,眼神虛無的放在一旁的樹上,“我…我們現在還小,等畢業再公開好嗎?”
她講完,覺得周遭更安靜了,溫度也好似降了一瞬。
良久後,她才聽到頭頂處傳來一聲笑,“隨你。”
蘇念心顫的抬頭,發現陳響早就大跨步出了小區,隻留下一個挺拔的背影。
她有些出神,遠方傳來野貓的叫聲,蘇念反應過來。
她似乎是把陳響惹得生氣了。
蘇念以為第二天回了學校,陳響會不理她。
但是沒有,陳響像個沒事人一樣。
他們那群人像往常一樣來八班,照舊在自己班教室後麵插科打諢,說說笑笑。
蘇念鬆了口氣,沒生氣就好。
現在,葉稚語的這番話有些猝不及防,像是把那晚過後短暫的安寧重新撕開。
蘇念下意識去看陳響的表情。
卻不料——
“行,你家念念是清白的。”
很奇怪,陳響明明是臉上帶著笑講出這句話的,但蘇念莫名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滋味。
盛凱他們離得遠,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麽。
台球廳的窗戶是一扇巨大的落地窗,窗簾半敞著,刺眼的落日餘光打進來,直射在桌上。
一行人嚷嚷著不打了,要出去吃飯。
他們吃的燒烤,露天燒烤。
因為暑假正式開始,每個人幾乎都喝了幾杯,蘇念也架不住盛凱的熱情,被灌了一小杯啤酒。
雖然度數很低,但她畢竟一次也沒喝過,此時的小臉正發著紅。
陳響剛結完賬走出燒烤店,剛坐到位子上,眼前就橫過來一手臂,又白又細。
他旁邊坐著的一直是蘇念,盯著那截小臂調侃地問了句,“幹嘛?想讓我牽你?”
沒聽到回答,陳響覺得有些不對勁,扭頭看過去,順便攥住她的細胳膊,溫熱的觸感這時也顯得不那麽重要了。
因為他看到——
第55節
蘇念白淨的小臉上透著不正常的紅暈。
他皺眉,身子前傾聞了聞,淡淡的酒氣縈繞在她身邊。
陳響捏了捏她小臂上的細肉,“你喝酒了?”
蘇念眨眨眼,眼眸裏閃現水光,遲疑地點頭。
陳響默不作聲地給她倒了杯溫水,放到她麵前,“喝了幾杯。”
聲音有些冷。
蘇念不適應他這樣講話,賭氣般地不回答,但乖乖捏起盛滿溫水的杯子,放到嘴邊。
可能是酒精上頭,她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緩。
溫水不燙,她還吹了吹。
陳響見狀,繃緊的臉忍不住出現裂痕,被她可愛到了,“水不燙,喝吧。”
蘇念聽到他的嘲笑,瞪他,一飲而盡。
盛凱在一旁目睹了全程,正目瞪口呆的看著。
葉稚語瞥見他的樣子,嘲笑道:“行了,盛凱,下巴收收,快掉了。”
盛凱又看了幾眼,心底深處忍不住佩服蘇念。
真行,把陳響治得服服帖帖的。
都讓他快忘了陳響以前有多混了。
吃完飯,一群人走在路邊,歪歪扭扭。
陳響對眾人說,“我先送她回家。”
他攙著蘇念的胳膊,把她半扯入自己懷裏。
周圍人一聽,頓時曖昧的擠眉弄眼,“陳響憋不住了?”
陳響笑罵,“滾一邊去。”
晚間街道,陳響讓蘇念坐在長椅上,自己跑去便利店。
出來的時候,手上拿著一杯冰鎮檸檬水。
他坐到蘇念身側,擰開瓶蓋遞給蘇念。
蘇念其實沒醉,就是頭有些暈乎乎的。
她接過檸檬水,仰頭猛灌一口,喉間吸入涼氣,又忍不住低咳。
陳響的手搭在蘇念背上,見狀給她順了順。
月亮高掛,灑下的白光和路燈的黃光交織。
陳響講出的話毫不留情,“喝個水都能嗆住你。”
蘇念:“……”
安靜兩秒,蘇念擰好瓶蓋,隨後把瓶子放在一邊。
她站起身,轉頭詢問陳響,“我們走吧?”
陳響手肘搭在膝蓋上,整個人無端的多了點痞氣。
蘇念低身想去牽他的手。
她的小手勾起他的大掌,聲音似撒嬌,“走吧,陳響?”
又開口詢問了一遍。
就當她以為陳響是不是也喝醉了的時候。
突然被手上的拉力扯過去,整個人坐在陳響的腿上。
這個姿勢太過於羞恥,而且還是在人來人往的街上。
蘇念雙腿在空中亂蹬,想跳下去。
誰知,小腿直接被陳響的胳膊抵住,動彈不得。
蘇念急得去喊,“陳響!你鬆開!旁邊有很多人,會被人看到的!”
她急得耳根發紅,心都要蹦出來。
天知道陳響多麽想和她親密一會兒。
在台球廳的時候,和她沒怎麽說上幾句話,在燒烤攤她也隻顧著吃飯,都不理他。
現在好不容易是兩人獨處的時候,而且又不是在學校,他才不會鬆開她。
隻能抓緊時間,一分一秒的和她親近。
想到這,雙手間的力氣又多了幾分。
蘇念好不容易把手給掙脫出來,她費力的把陳響埋在自己的頸窩裏的頭支起來。
好讓他別在自己鎖骨那吐著熱氣。
她掰著陳響的頭,“陳響!你別裝了!”見陳響沒反應換了個自以為凶巴巴的語氣,“陳響!你再這樣我生氣了!”
陳響一個沒忍住,笑出聲。
他掀起眼皮,盯著蘇念,“我抱抱你都不行?”
言語間透著挑釁。
手也不老實,伸到蘇念腰側,捏著她的軟肉。
蘇念剛要鬆口,講“抱一會兒也行”就被腰間傳來的癢意逗的咯咯笑。
“好癢,你別碰我……”邊說邊扭動起來,絲毫沒注意到陳響那突然深不可測的黑眸。
腿上的力量沒了,她順勢跳下去,心裏有些生氣,不管坐在長椅上的陳響,自顧自的往前走 。
走了沒幾步,就被陳響拉住。
陳響廢話不多說,先把她拽進懷裏,任憑她怎麽掙紮,就是不鬆手。
等懷裏的人漸漸停下來,他才鬆了手裏的勁道,隻是虛虛把她圍在懷裏。
陳響雙手撐著蘇念,彎腰和她對視,視線齊平。
“生氣了?”
他的聲音裏還有笑意,聽的人隻覺得悅耳。
蘇念胳膊垂著,把玩著裙擺,乖乖回答,“有一點。”
誰讓他老是動不動就耍流氓。
陳響故意委屈地開口,“哪有這樣的,我抱你幾下也能生氣?”
蘇念有些氣,“那周圍人很多嘛。”
半響沒聽見他回話,蘇念以為他不開心了,想解釋,一抬頭對上他含笑的雙眼。
麵前人的嘴一張一合,“那我找人少的地抱你就行?”
蘇念:“……”
她明明不是那個意思,這人就老是故意曲解她的話。
蘇念狠狠踩了他一腳,好像這樣才能泄憤一般。
又彎腰從他懷裏撤出,不回頭地往前走。
身後傳來惹人煩的大笑,“你多踩我幾腳,這樣我是不是就能多抱你一會兒了?”
氣得蘇念忍不住偷笑。
蘇念回到家,過了一會兒收到陳響發過來的消息。
“我到家了。”
蘇念看了一眼放下手機進了浴室,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個小時。
她把長發隨意紮起,坐到書桌前。
手機上顯示著未接來電,她以為是陳響,點進去一看,是奶奶家的電話。
蘇念的視線掃到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晚上十點過半,這個時間點按理說爺爺奶奶已經睡了,怎麽會打電話過來。
她急忙撥回去。
鈴聲響了兩遍才被接聽,蘇念聽到那邊有吵吵鬧鬧的,急忙問,“奶奶?”
奶奶的聲音傳來,“噯,念念,想奶奶了嗎?”
蘇念聽奶奶的聲音和往常沒有什麽兩樣,鬆了口氣,“想,暑假時間太短了,我國慶的時候就回去看您和爺爺。”
奶奶笑了幾聲,連忙道:“好,好。”
兩人聊了一會兒,蘇念想起自己上次回北城的時候,爺爺的咳嗽還沒好,她急忙問,“爺爺呢?我想和他講幾句話。”
那邊安靜了兩秒,隨後蘇念聽到奶奶說,“你爺爺先睡著了,我去叫他?”
蘇念覺得納悶,但也沒說什麽,“算了,我明天再打過去好了。”
她注意到時間不早了,也沒多聊,也讓奶奶早些睡,囑咐了幾句便掛了電話。
可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她沉吟了會兒,最終決定過幾天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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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千多公裏外的南城,一家醫院的病房裏。
荊萍剛掛了和孫女蘇念的電話,病**的蘇溫行就看了過來,“念念沒察覺出什麽來吧?”
荊萍把手機放在床邊的桌上,“沒。”
“那就好,”他想了想,“不行,你明天和她再打個電話,念念這丫頭,聰明的很,你到時候給她用那個現在年輕人都用的視頻聊天。”
荊萍站起身,“好。”
蘇溫行掃了眼自己身上,還穿著病號服,他還要說什麽,就被荊萍打斷。
第56節
“行了,你好好養病,別的就先別操心了。”
蘇溫行伸出的胳膊頓了頓,最後垂了下來。
第二天,蘇念中午接到荊萍的視頻通話。
看到兩個老人沒什麽事後,才徹底放心。
荊萍把手機扔到一邊,急忙把蘇溫行扶到床邊。
“你說說,念念信了不就好了,非得撒什麽謊騙她。”
蘇溫行止不住的咳嗽,“念念馬上升高三,我住院的事情讓蘇海知道了就行了,念念知道了肯定鬧著要回來,這不是耽誤她學習嗎。”
荊萍扭過臉抹了把淚,深呼吸,“就你說的對。”
蘇溫行垂著眼皮,也沒說那些喪氣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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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的暑假基本都是宅在家裏,夏天去滑冰場的次數變少之後,她就悶在家裏。
陳響好幾次約她出去,她都推了。
外麵實在是太熱,熱得她隻想躲在空調屋裏。
林秋好幾次回家都看不下去,讓蘇念多出去轉轉,透透氣,別整天悶在家裏。
離開學還有幾天,葉稚語給蘇念打了個電話約她出來玩,蘇念其實沒想去的。
可林秋剛好在她旁邊,蘇念頂著壓力,答應了葉稚語。
她回屋換了衣服,和林秋說了一聲就出了門。
正是八月份,太陽毒辣,室外像個烤爐一樣。
蘇念上了車,給王叔報了葉稚語發來的地址。
下了車,她才知道是一家吃飯的店,而且看起來還蠻高級的。
蘇念站在門口,正撥著葉稚語的電話。
“小語,我到了。”
接電話的是別人,蘇念沒聽出來是誰,隻報了個包廂號就掛了。
蘇念認命地進去,和服務員講了一下。
那服務員立馬畢恭畢敬地帶她進去,蘇念跟在服務員身後,這才注意到這家店的裝修簡直稱得上是金碧輝煌。
處處彰顯著身份和地位。
她一時之間有些懷疑自己的錢是不是帶的不夠。
服務員把她送到包廂門口,還貼心的幫她打開包廂門,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蘇念道過謝,走了進去。
包廂很大,分了幾個板塊區域。
蘇念好不容易找到葉稚語,她湊到葉稚語耳邊講,“小語,你怎麽沒告訴我這麽多人啊?”
葉稚語愣了愣,“啊?”
蘇念望了一圈,看著幾個人眼熟,不過現在她也沒時間想那麽多,“而且,這裏看起來好貴的樣子?我們確定在這裏吃飯?”
葉稚語把她拉到一邊,臉上有些吃驚,“今天是陳響的生日啊,他沒和你講嗎?”
蘇念愣在原地,腦子裏嗡的一聲。
許多被她忽略的細節現在重新跑進腦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