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破曉魂鈴

這次回到烏州城,我發現巴圖情緒很低落,甚至有時整個人悶在屋裏能待一整天。【.kanzww.??看 ?。 ?中?文? 網

我最早接觸巴圖時,他也這麽幹過,悶在屋子裏一下好幾天,但那時的他是在做著亂七八糟的化學實驗及研究蟲類的變異,可這次他的悶法絕對很另類,就在屋裏幹坐著。

他這種變化我能理解,甚至也能深深體會其中一二,畢竟78年那會我倆才三十出頭,可現在一算,尤其是拿四舍五入的算法一攤,我們都是奔四十的人了。

如果巴圖處在二十歲甚至是三十歲的年紀,他絕對還能保持情淡的狀態,可一過了三十五歲,或許是閱曆的積累,他的感情也不由得變得善感起來。

能看出來,這次墩兒的死對他打擊不小,畢竟他倆和俊臉是那所謂十人組中僅存的三人。

我試圖安慰過巴圖,可我天生也不是個安慰人的料,每次的安慰法也無非是好酒好肉拎過去,大吃大喝一頓而已,但我發現傷感的人酒量真是出奇的大,每次我都被灌懵,被巴圖扛回家中,而等我醒來後發現錢白花酒肉白費,他還是那麽傷感。

我一琢磨,心說既然自己沒那本事帶著巴圖走出低穀,也就別天天嬉皮笑臉過去打擾他的靜心了,我減少了天天去他家的次數,自己找起樂子來。

而在我們回村的二個月後,俊臉給我寄了一封信,我收信時看著上麵的落款隻有我一個人收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用說,這信裏寫的肯定是矮胖成為裂頭殺星的緣由,以及如何傳染給墩兒的事宜。

我撕開信封抽出信讀起來。

信裏說俊臉他們對矮胖近幾年的經曆做了詳細調查,81年他確實是遠航公司的一個船員,專門負責後勤的,那次搜救我們本來也有他的參與,隻是在打撈到魔鯨的第二天,他突然“羊癲風”發作,船長為了救我們與救他兩不耽誤,索性中途聯係了其他大船把他送回內陸。

當時矮胖也去了醫院,估計是醫療器械的水平不夠完善,硬是沒檢查出什麽,這樣他就以退養的身份離開了遠航公司,事隔一年多,他又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進了部隊的炊事班,並憑借一手高超的燒菜本領成為炊事班的班長。

而墩兒也有一個事先我都不知道的毛病,每逢陰天他的雙腿就會酸麻脹痛,其實就事論事的看,他這毛病有類風濕的嫌疑,但我心說弄不好他這是被炸彈這類的東西給崩的,畢竟我那中了一顆子彈的腿在陰天時也微微有這種感覺。

也不知道是偶然還是矮胖故意的,反正一來二去他倆關係走的很近,矮胖說他自己會做一種藥湯,對緩解甚至治療墩兒的傷痛很有效果。

不能說墩兒一時大意著了矮胖的道,隻是能殺星這種怪物任誰也聞所沒聞,這樣,墩兒最終成為殺星的複製體,隨後又引發了讓我和巴圖差點命喪妖口的一連串事件出來。

我把信裝回去後硬是坐在炕上老半天沒動,甚至煙也一根接一根的吸著,別看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我都弄清楚了,但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驚訝,而且我還琢磨著這事要不要跟巴圖說。

憑我個人感覺,巴圖看完信肯定比現在還要低迷,畢竟信裏的內容無時無刻不透漏出墩兒的無辜及無奈,但不給他看著信又讓我覺得自己做人不太地道。

我望著信封上的落款,把俊臉暗暗罵了一大通,心說本來自己對那個冷兵器高手的印象不錯,沒想到他這麽圓滑,把這頂缸挨罵的活推給我。

不過俊臉離我少說千八百裏遠,我也不能為了一個信的事坐火車找他理論去,最後我想到了一個笨招。

當天晚上,我悄悄的往巴圖家門口靠去,趁著月高風大的遮掩,把信一手撇到了他家院子中。

我也沒笨到用原來的信封,那樣麻煩肯定都我自己的,我從小賣店買了一個新信封,上麵一個字也沒寫的把信重新封好丟了進去,心說讓巴圖自己猜這信是哪來的吧。

隻是在撇信的時候,我好像隱隱聽見巴圖院子裏有響動,但我也沒多在意,悄悄回家躲到炕頭裏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邊剛剛出現一絲抹白,我就被一陣鈴聲給驚醒。

我一激靈坐起身,倒不是說我神經脆弱,而是鈴聲實在給我太多的回憶及烙印了。

我一下想到了石鼠,心說某不是這老夥計閑得無聊串門來了?畢竟在寧固村頭次見石鼠時,他耳朵上就帶著一個招魂鈴。

可我細琢磨一會又覺得不對勁,石鼠早就歸隱了,他那鈴鐺說白了是種信仰,是盜墓挖寶時給棺主招魂用的,如果他不幹這行了,這鈴鐺也沒必要戴在身上。

當然這鈴鐺也讓我想到了美杜莎,可我卻沒笨的以為這鈴聲能跟美杜莎有多大關係。

帶著好奇心,我披著衣服走到院子裏查看。

其實也不用我特意去尋找,光拿耳朵一聽我就知道這鈴聲是從巴圖家發出來的,我皺眉想到最後一個可能,他家來客人了,而且這客人也絕非常人。

我來了興趣,也顧不上洗臉刷牙,出門往巴圖家裏奔,其實我也太積極了些,大冬天穿個拖鞋也不嫌冷。

而且我也不客氣,等到巴圖家門前伸手就砸起門前。

“老巴,開門。”我扯著嗓子吼道,尤其怕自己嗓音壓不過鈴聲,我還特意反複叫了好幾遍。

但沒人過來開門,甚至連個回聲都沒有,我瞪眼睛盯大鐵門看了一會,一抽剛被凍出來的鼻涕心裏來了火氣,暗說怎麽自己現在不受待見了?

我也不是善茬,既然沒人開門,我拿眼一打量想到了翻牆。

農村的牆都不高,兩三米最多了,我選個自認好爬的地方,一蹬腿腰板一使勁,翻到了牆頭上。

其實我本想借著力道直接翻到院子裏去,可當我人立在牆上往院子裏一看時,突然心裏涼颼颼的,甚至失神之下還一屁股騎馬般的坐在了牆頭上。

我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巴圖家院裏的情況了,原來他家院裏掛著養蟲子的肉,甚至角落裏還種著亂七八糟的植物,可這些東西全都詭異般的在一夜間消失,取而代之的全是跟鬼神有關的事物。

原來種花草的地方被巴圖弄個貨架子出來,上麵放著香爐,熏香甚至還有木劍靈符這類的東西。

而院子正中心本來被巴圖養蟲子的風水寶地卻被一個八卦陣所取代。

這八卦陣明顯是臨時用油漆畫出來的,但畫的卻很仔細,甚至連乾、坤、離、震這類的字眼都在陣外標記的清清楚楚。

鈴聲就從巴圖手中一個鈴鐺中傳出,他現在的打扮很怪,也不知道從哪買個假發帶著,穿著一身道袍,赤著腳扭著腰跳著怪怪的舞蹈。

尤其令我苦笑不得的是,老巴身後還跟著五隻狗。

這五隻狗髒兮兮的,一看都是村裏流浪的野狗,隻是沒想到這年頭流浪也招麻煩,竟被巴圖臨時抓來當勞力。

我沒急著下牆,一來怕自己貿然下去別壞了巴圖的什麽好事,二來我看他那失心瘋的樣兒,心說別我一下去被他逮到也做了“勞力”。

我就這麽坐著看了一會,隻是越看我心裏越覺得不對勁。

巴圖走路怪異也就算了,沒想到他身後的五隻狗走路也怪,往美化了說,都昂首挺胸的走正步,往邪了說它們就是地道的行屍。

我覷個眼睛盯著野狗身上看,試圖找出這幫畜生到底被巴圖怎麽了。

可這時巴圖猛地一轉身,用手中桃木劍指著我哇的吼了一嗓子,尤其在他的帶動下,這幫野狗也嚎叫起來。

我冷不丁嚇一激靈,而且差點從牆上側歪下來。

巴圖嘿嘿笑了,把鈴鐺往地上一撇,大步向我走來。

說來也奇怪,他這鈴鐺一脫手,這幫野狗也都失了魂般的躺在了地上。

巴圖半扶半拉的把我從牆上弄了下來,我賭氣哼了一聲,“老巴,你怎麽回事?突然嚇我幹什麽?”

巴圖一掏兜拿出那封信,“建軍,你半夜往我家院裏丟東西算什麽?也就衝著你,換做別人,昨晚我早就一磚頭丟回去了。”

我明白了,合著巴圖是借機“報複”我一下,其實我半夜丟信多少有點不地道,隻好尷尬一笑算把這事扯過去了。

但望著原封未動的信封,我又特意指了指,那意思你怎麽沒看呢。

巴圖又無所謂的把信揣了回去,“這信看與不看沒用,我都知道上麵寫的什麽。”

我一愣隨後回過神來,心說巴圖的腦袋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他前陣時間足不出戶的,肯定光琢磨也能把裂頭殺星相關的事想個明白。

我又一轉話題,指著院子裏這些怪東西問巴圖,“你想幹什麽?”

本來巴圖還笑嘿嘿的,一聽這話臉一沉,他沒接我話回答,反歎了口氣,“我又失敗了。”

我犯起了迷糊,心說你失敗個什麽了,逗狗未遂?不過看架勢這幫野狗都被你遛的團團轉你還想把這些狗折磨成什麽樣呢?

巴圖不再解釋,反而招呼我進屋,“建軍,咱們又要‘出門’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