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倒黴蛋
這夥痞子上車後倒是安分了一陣,可沒多久他們就大聲聊起天來。
他們聊來聊去隻有一個話題,叫押寶,或許各地方言不一樣,但玩法都一樣也很簡單,拿象棋裏麵的三個“炮”,一般都選兩個綠色的,一個紅色的,莊家把三個棋子反扣好,然後就打亂順序讓你猜,猜中紅色的就贏錢,反之就輸。
這幫小痞子都嚷嚷著押寶難玩,每次總是輸了一大筆錢,個個都說自己命苦。
車上乘客本來就幹坐著打發時間,聽他們說的有意思,就都探個頭瞧熱鬧。
這時乘客裏有個小胖子喊話了,“哥幾個,誰說押寶難玩了,我玩過幾次,每次都能贏。”
我順著話音忘了過去,他這身板讓我想起了古力,隻是古力長得實,這小胖子渾身都是虛肉,尤其在他說話時,那下巴還一顫一顫的。
小痞子們不服氣,讓這胖子過來賭一把。
胖子哼呀一聲,走過去坐到了他們身邊。
我看到這心裏明白過勁來,合著這幫小痞子剛才一直在下套呢,借著話題在車裏釣傻子,我心說這胖子十有八九要輸錢。
一個眼珠子看著最賊的小痞子把家夥事拿出來,找個小板凳往上一放,開口問道,“胖哥,你賭多少的?”
胖子想也沒想就從兜裏抽出一張票子,啪的一聲拍在板凳上,“一把五十。”
整個車裏噓聲、驚呼聲一片,在81年五十塊可不少,很多人一個月工資也才這些。
那小痞子樂的直豎大拇指,隨後他就開始倒手打亂棋子的順序。
我眼睛一直盯著,就那個紅“炮”一直沒逃出我的視線,而且就憑小痞子這手技,我想旁觀這些人也都能看出來。
小痞子忙活一通後,棋子落定,他一挺胸脯跟胖子說道,“猜吧。”
胖子沒猶豫,拿著一個棋子一翻,啪的一下就把紅炮給找了出來。
車裏乘客都叫起好來,大家也都把目光盯在小痞子身上,那意思胖子贏了,你給不給錢。
小痞子臉色很不好看,嘴裏嘀嘀咕咕墨跡了一通,隨後就很不情願的拿出一張票子遞給了胖子。
看到這我心裏奇怪了,心說這怎麽回事?這幫痞子不僅沒騙錢反而還輸錢了?難不成他們轉了性子到這裏做慈善來了?
胖子樂嗬的把票子揣了起來,而且他還上癮了,非得跟小痞子接著賭。
我察覺到不對勁,盯著細看。
接下來他們又玩了五把,可這五把胖子的手氣不行,兩贏三輸,那五十塊又被他輸了回去。
不過經他倆這麽一鬧哄,車裏其他乘客都被勾的心癢癢。
小痞子借機跟大家說道,“誰來賭一把都行,五十塊不嫌多,三五塊的我也不嫌少。”
有幾個乘客忍不住湊了過去,隨後幾把下來,他們的錢就都輸給小痞子。
我心裏哼了一聲,心說虧我剛才還替胖子擔心,合著他就是個托,跟小痞子這夥人一起來騙錢來的,不過話說話來,他們這個騙法我還真挑不出理兒來,畢竟願賭服輸,這些乘客有了貪念才栽了個這個跟頭。
但我也是看到難受,索性往座位上一靠睡起覺來。
不過現在睡覺也真不容易,車裏一會一句“開”一會一句“再來一把”的,我閉著眼睛待了老半天也隻能算是養神。
不知道哪個乘客喊了一句,“咦,怎麽下起霧了?”
我對霧這個詞太敏感了,睜開眼睛向窗外瞧去,整個天都暗了不少,被一團團的灰氣籠罩了。
真要較真,現在不該是霧,而且灰霾,我心說這裏什麽鬼天氣,怎麽隔三差五就下這東西呢。
但敏感歸敏感,我也沒太吃驚,畢竟現在我在車裏而不是麵對美杜莎。
可司機卻把客車停了下來,對大家解釋道,“大夥都等等,最近這條路壞了,聽說是地下有空層,一旦走錯路就容易遇到塌陷,下了霧咱們看不到路標,開過去很危險。”
乘客們好一通抱怨,但抱怨歸抱怨,這是天災,他們也不能就此下車或退票。
我打著一副無所謂的架勢等著,而巴圖卻眼睛一亮,甚至他那招牌動作嘿嘿的笑聲也露了出來。
這樣等了能有一個多時辰,那小痞子靠押寶贏了不少錢,他把目光對上了我,一眼賊笑的蹭了過來,一屁股坐在我身邊。
“哥,你也玩一把吧。”
我瞪了他一眼把頭扭過去。
沒想到小痞子還來了精神,用手扒拉扒拉我,“來一把。”
他最後這話都有些強迫的語調在裏麵,我聽著來氣,心說我不找你們麻煩就夠不錯了,怎麽你們還上趕著過來逗試我?
我這就想找個理由把他轟走。
可巴圖卻把我攔住,他坐在我後座上,探個胳膊出來拍了拍小痞子的肩膀,“兄弟,我想賭賭運氣,你過來。”
小痞子急忙應聲,屁顛屁顛的坐到後座上。
“哥,你賭多大的?”小痞子問道。
巴圖一拍自己鼓囊囊的衣兜,“一把五十的,嘿嘿,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我的票子多,你們要是有本事就都贏去。”
其實巴圖這是話裏有話,麵上是客套,可實際他點了這幫小痞子一句,你們這就是在“詐騙”。
也不知道小痞子聽沒聽出來,反而他也嘿嘿一樂就把這話題給接了過去。
“哥,你準備好了麽?”小痞子先把棋子都亮了亮,那意思讓巴圖看一眼幾個順序。
可巴圖卻一擺手,“小兄弟,咱們的規律要變一下。”
“怎麽變?”小痞子問道。
“我在翻牌前也可以叫,如果我喊紅炮,並且真翻到紅炮的話,那算我贏,如果我喊綠炮而且翻到綠炮的話,咱們算平均,其他的都算我輸。”
“這個?”小痞子沒急著回答,眼睛溜溜轉著琢磨起來。
其實我一聽巴圖這話就明白他什麽意思了,這幫小痞子袖口裏絕對另有乾坤,他坐莊打亂順序說白了就是偷梁換柱,把紅炮偷偷給換成綠色的,這樣三個棋子都是綠的,你怎麽翻都是輸。
而巴圖說這麽個規律麵上看一點改變都沒有,可實際上他是給自己留了一手。
巴圖這時顯得很不耐煩,還特意拍了拍他的衣兜,催促道,“行不行,不行我不玩了。”
“行,行!”小痞子被一刺激,急忙應了下來。
現在也就場合不對,不然我保準能被逗樂了,我心說你們這幫眼拙的小痞子,光看兜不看人,巴圖像是個有錢的主麽?而且我還特別留意到巴圖腳上的襪子少了一根,照我看他那鼓囊囊的兜裏弄不好就是因為塞了這個襪子。
小痞子吆喝著打亂了棋子的順序,這時巴圖看似玩笑的問了一句,“小兄弟,你沒作假吧?”
小痞子一愣,急忙連說不能不能。
等擺好順序後,巴圖喝了一聲紅炮後,就一手把紅炮翻了出來。
車裏都叫著好。
小痞子臉色有些難堪,輸了一張票子。
也真該說巴圖眼毒,不管小痞子怎麽擺弄這三個棋子,接下來的兩把,巴圖都翻出了紅炮。
這麽一會的功夫,一百五十塊就進賬了。
小痞子眼睛輸的通紅,嚷嚷著再來。
不過隨後接連十多把,巴圖都嘿嘿笑著叫綠炮,反正不輸不贏的跟小痞子賴著。
這些小痞子一看遇到硬茬子了,都圍到了巴圖身邊。
我看得直皺眉,心說巴圖到底想什麽呢?這賭局他也看出貓膩來了,怎麽還故意往自己手上沾腥?
我湊到巴圖耳邊對他說道,“老巴,差不多得了,這幫痞子都是輸不起的貨,不行把贏來的錢輸回去這事就算了吧。”
巴圖扭頭看了看我,隨後啊了一聲,“建軍,你說咱們下車?好啊,走!”
我聽得一愣,心說誰要下車了,你老巴這是玩的哪一出?
可巴圖不給我反應的時間,拉著我就往車外走,當然,這時他也拿贏來的錢跟司機買了兩張車票,把我的上海表給贖了回來。
車外的灰霾很濃,我冷不丁下車後鼻子都不舒服,咳咳的咳嗽起來。
我問巴圖這是去哪?
巴圖先做個噓聲的手勢聽了聽,之後指了一個方向,“往那走。”
我們走了一會就發現了一個小紅旗插在地上,我拉了拉巴圖,“老巴,看來那個司機沒說謊,這真有路標,附近還真容易塌陷。”
我話隻說了一半,估計巴圖能明白我的意思,這破天還出來瞎溜達,不是找死麽?
而巴圖不僅沒被我說動,反而連連點頭說不錯不錯。
我現在徹底被他弄迷糊了,甚至我都懷疑巴圖是不是腦袋壞掉了。
巴圖沒跟我打啞謎,隨後解釋道,“建軍,我聽到了鈴聲,美杜莎來了,你也不想讓全車人死吧?”
我沒接話,徹底愣住了,美杜莎這三個詞現在就像我的死穴,別說見到她了,光聽著我這心裏都堵得慌。
“老巴,你的意思為了這一車人的安全,我們還要負責把美杜莎引開?”我帶著怒氣反問道。
其實也不能說我怕死,隻是我個人覺得,畢竟有個客車在這擺著,真遇到美杜莎了大可以調頭開回緬甸去,何必要我倆再次冒險呢?尤其我倆現在可是絕對的赤手空拳。
巴圖不僅聽不進去我的建議,反而還特意強調道,“建軍,這次可不是引開美杜莎這麽簡單,老天都幫咱們,弄了這麽多天然陷阱出來,咱倆隻要把美杜莎引到塌陷處,保準這次能消滅她這女妖。”
“就咱倆?”我又問道。
“不。”巴圖搖搖頭,又指著客車那邊,“你看,幫手來了。”
我扭頭看去,巴圖說的幫手竟然是那些小痞子,這幫倒黴蛋相繼都跳下了車,正衝著我們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