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斟酌了會兒後,選擇了前者。
他想得很簡單,前者可以不加叮咚,反正他倆中間有個陳易深。
然而江眠說了後,陳故就彎了眼。
他像是極有耐心地在等著,無論江眠說什麽,江眠所擔心的事一定會發生:“那我們加個叮咚?還是交換別的聯係方式?”
江眠:“。”
他謹慎地慢慢道:“沒事的,我過幾天還會來,我們還有個暑期作業,需要小組完成。”
到時候不僅有他,還有其他幾個同學。
陳故一臉無辜:“可我買好房子了,大概這兩天就搬吧。”
他說得自然:“畢竟陳易深也有對象了,我總是住他這兒,也不好。”
江眠沒轍了。
陳故……太厲害了。
最後他們隻能互換了個叮咚好友。
唯一讓江眠鬆半口氣的事,無非就是換了後,陳故沒再跟他說什麽,而是幫他完成了這幅拚圖。
不過最離譜的還是他們完成後,江眠準備提出告別了——反正作業是陳易深負責交——可他話還沒說出來,陳易深就風風火火地從玄關進來了:“哥!江眠!”
他抱怨:“天呐南界暑假也太堵了!每年都這樣,大部分都是外地來旅遊的,人都堵麻了。”
江眠的話也成功被他堵回去。
陳故隻是笑了下,沒有接話。
陳易深也不需要別人接他的話茬,隻自顧自說了下去:“我順路買了隻燒鵝,我們晚飯吃燒鵝,再弄幾個菜。”
他示意江眠:“一起啊。”
江眠:“不……”
“對了江眠,”陳易深話趕話:“拚圖好了嗎?那裏太難了,我真不行,而且你也知道,我做事真沒耐心。”
江眠隻能先回了他這個問題:“好了。”
他頓了頓:“你哥學過美術,你為什麽不找他?”
陳易深愣了下,他是情商低,不是智商有問題,瞬間就明白了剛剛陳故幫手了。
這下陳易深就炸了:“不是…哥,我不是你的親親弟弟了?我找你幫忙的時候你明明跟我說自己的作業自己完成啊?”
江眠抿了下唇,不動聲色地離陳故又遠了點。
陳故注意到他的動作,也沒生氣,反而笑得更深。
他語氣懶散地衝陳易深道:“你醜,不想幫忙。”
陳易深:“??”
江眠:“……”
他下意識看了眼陳故的臉。
但江眠沒想到陳故一直在看他,他掀起眼皮的那一刻,就被陳故捕捉了視線。
江眠微怔,陳故衝他彎彎眼:“為什麽看我?覺得我們長得一樣?”
陳易深不明所以,滿頭問號:“我們是雙胞胎欸,是同卵雙胞胎欸!”
陳故終於認真理會了一下陳易深:“但他見我第一眼就認出來我不是你了。”
陳易深瞪大了眼睛,似乎是驚奇,卻又沒那麽意外:“哥,這正常,江眠直覺超準的。”
陳故揚了下眉,看向默默閉麥垂著腦袋不說話、仿佛想要當場變成透明人的江眠,眼裏的笑有些意味深長。
直覺麽?
那難怪隻想避開他。
陳易深又繼續要留江眠一塊吃晚飯,江眠才說不,陳易深就開始了自己的纏人功:“你回去一個人,你又不會做飯,又是外賣。再說了上回你就說想吃這家燒鵝,但是一個人吃不完。正好碰巧遇見我買了,就一起吃嘛。”
說著,陳易深又納悶:“你什麽時候跟我這麽見外了?”
江眠:“……”
他從未如此希望陳易深最好快點閉嘴。
陳故在旁側抱胸倚著沙發看著這場麵,完全能夠感受到江眠渾身上下寫滿了“生無可戀”四個字。偏偏陳易深毫無所覺。
最後甚至還是陳故把江眠救出來的:“陳易深。”
他說:“你太熱情了,讓人說句話。”
陳故輕笑:“他是有事。”
陳易深愣了愣:“啊?江眠你有什麽事啊?”
其實也還沒編好借口的江眠默了默。
陳故貼心地為他送上理由:“他剛跟我說他兼職的律所臨時來了個案子,讓他去跟一下。”
“哦哦哦!”
陳易深不再糾纏:“那江眠你快去,不好意思啊。”
他沒有懷疑,因為江眠一直以來就是這個性子。
有點慢吞吞的感覺,絕大多數情況下都會聽人把話說完再開口。於是就導致自己總是說話的時候搶不到話。
反正性格特別好。
陳故:“你先去把燒鵝放廚房裏吧,我送他。”
陳易深也沒多想,在他眼裏,他哥就是他,再說他也想讓江眠多幾個朋友。
尤其他哥厲害,江眠最好多幾個他哥這麽厲害的朋友,以後不容易受欺負。
江眠被陳故送到玄關,換好鞋子後,他看著已經主動和他保持距離,讓他沒有那麽緊繃的陳故,猶豫了許久,到底還是說了聲:“謝謝。”
陳故勾唇。
聰明是聰明,但也很容易就不小心咬到另一個鉤子啊。
“沒事。”
陳故示意:“下次有空聯係,還你皮筋。”
江眠不想和他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纏,隻說了聲好。
反正…他到時候不出來就行了。
徹底離開了這裏後,江眠上地鐵時,才打開了自己的手機。
陳故倒是沒有給他發消息,隻是他看著陳故那隻黑貓頭像,猶豫了下,還是點了進去。
陳故的動態是空的。
江眠點了清除瀏覽痕跡退出來,關掉了叮咚。
他其實很少用叮咚,用也是發文件什麽的,偶爾是和陳易深他們聊幾句。
畢竟沒什麽朋友,叮咚對他來說用處不是那麽大。
江眠用掌心蓋住手機屏幕,感受著地鐵上的冷風,聽著地鐵裏設置的廣告,閉了閉眼。
要離陳故遠點。
這人太可怕了。
尤其最後他幫他解圍…手段太高了。
這要是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打消對陳故的警惕心。就算不是全部,哪怕隻是一點,都是裂縫。
——
周一江眠穿著西裝上班打卡沒多久後,李閱就喊他:“夏女士來了。”
江眠拿上本子和筆,掛好工牌和他一塊過去。
就見這次夏女士不是一個人來的,她身邊還跟了個戴著口罩和帽子,低著頭的女士。
江眠給她們倒茶,夏女士跟李閱打過招呼後,又笑著跟他說了聲:“小江律師。”
李閱頓了頓,有點意外地看了他倆一眼,不過沒說什麽。
夏女士把這一次的來意說了。
她身邊帶的女士姓王,也就是她丈夫的外遇對象,更是這次事件的受害者之一。
她願意出庭證明宋先生出軌,而且她有證據。
王女士不比夏女士那樣強勢,說話不僅細聲細氣,還有點畏縮:“我、我之前有一次錄視頻的時候忘記關了,拍到過他親我……”
說完她又覺得不好,擔心地看了夏女士一眼。
夏女士拍拍她的手背:“好妹妹,不用怕。”
她現在已經能夠從容不迫了:“這件事錯不在你,你也是受害者。我倆都吃了教訓,我甚至還得感謝你讓我認清了一個人渣,沒往他身上投入更多。”
王女士縮著脖子,哽咽地點點頭,又不住追問李閱:“李、李律師,夏姐真的不能讓那個渣男淨身出戶嗎?”
李閱輕歎了聲,又開始說那些說慣了的話去安慰,在安慰中潛移默化地給她們普法,讓她們有個心理準備。
等到確定好了流程,收集了王女士手裏的證據後,江眠和李閱一塊把她們送走。
人走後,李閱就看了江眠一樣,讚許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不錯。我倒是不如你這麽膽大了。”
江眠淺淺地勾了下唇:“我隻是覺得,夏女士是很了不起的女性。”
李閱讚同道:“是啊,我很久沒接過這麽平靜的當事人了。”
他們說話間,才回到律所,就正好迎麵遇見了羅律。
三個人停住,羅律打了聲招呼:“李par…正好,我正要去那個畫廊,江眠你有空嗎?和我走一趟?”
江眠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李閱又拍了拍:“有有有,小江你快去吧。”
他又笑著跟羅律說:“這可是我們律所現在的律草,你可得帶好了,不然回來小心我告你摧殘花草。”
羅律:“您放心!不過我就帶他去做個法律顧問,又不是去給委托人拉架……”
兩人在說笑間,把江眠就這麽換到了跟著羅律。
進電梯時,羅律還問了句:“會開車嗎?”
江眠說會,於是羅律就把鑰匙給了他:“你開車,我在車上再查查這個畫家的一些喜好。”
江眠微微偏頭:“羅律,這是個大單麽?”
“當然啦。”羅律是真高興:“這畫家你應該也聽過名字,是最近這幾年藝術界升起的一顆冉冉新星,筆名“sleep”。”
說到這,羅律看了看江眠:“你還別說,和你有那麽點緣分。”
他愛開玩笑,可偏偏江眠最不會接的就是玩笑。
不過羅律喜上眉梢,也沒在意這麽多:“他本人我也沒見過,不過我和他通過電話,應該不到三十歲。”
“你也知道,我們律所不接這種法律顧問的活。要接那肯定是靠金錢打動。”
羅律抬手比了個數:“他開了這個價位。”
業內法律顧問谘詢,像“sleep”這樣的合同,一般都是五千左右,頂了天也就一萬。這還得是大律所才會開這個價。
可“sleep”開的價是頂了天後再加一個零。
不過江眠對錢沒有太多實感,而且他也不知道要說什麽好。所以隻嗯了聲。
羅律一噎,登時覺得江眠好沒趣。
可一想江眠的爸爸是誰、表哥是誰,又來了興味和江眠繼續說話。
快到地方後,羅律翻著手機,忽然感慨了句:“不過說實話,這畫家的畫我是真的不懂,隻覺得看著莫名瘮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扭曲。”
江眠頓了頓,還是沒有說。
他覺得背後嚼委托人舌根不好,但羅律顯然不是能聽進去的,沒必要廢話。
他們是提前到的,因為不能讓委托人等他們。
不過他們在畫廊的招待室裏坐了不到五分鍾後,門就被再度打開。
引路的工作人員一邊說話一邊把人引了進來:“陳老師,就是這了。”
江眠跟著羅律起身,在看見進來的人是誰後,很明顯地怔愣了一下。
對方顯然也很意外,在羅律打招呼前,先勾了唇挑著眉笑著喊了聲:“江眠?”
陳故越過羅律,走向江眠:“這麽巧麽?前天還在說不知道下次什麽時候見呢。”
他看著江眠,眼底難得地掠過驚豔。
穿著西裝的江眠,看上去更加瘦了,但又有著別樣的精英感。
無論是窄腰還是筆直修長的腿都給包裹出來,偏偏打得規整的領帶又透著一股與他年齡不符的刻板和認真。
陳故說著,又想起什麽似的,輕輕“啊”了聲:“我沒想到今天會見到你,你的皮筋忘記給你帶了。”
江眠下意識跟著他的話看了一眼他紮起來的頭發。
這一看,江眠就又怔了第二下。
因為陳故是用一根粉色的皮筋把頭發紮起來的。
他今天一身淺藍色的寬鬆T恤,再加米色的垂直休閑褲,配上薄荷綠與白相間的球鞋,整個個人看上去都很清爽。
完全就是一副標準的大學生打扮——尤其還背了個淺色的包。
再搭上那雙惹人憐愛的狗狗眼,真活脫脫像一個清純無辜的男大學生。
“沒事。”
江眠垂下眼:“我們先談正事。”
陳故望著這回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了的江眠,在心裏輕笑。
這可真不能怪他。
誰能想到這麽巧呢?
陳故和羅律打完招呼、互通姓名後,畫廊那邊還沒來人,於是他們就隻能先聊一些話題緩解緩解氣氛。
羅律想起自己在車上對著江眠說的那些話,莫名有幾分緊張:“小江啊,你和陳老師認識怎麽也沒和我說?”
江眠習慣性地等了三秒,剛要開口,陳故就故意在這個時候悠悠接過話頭,一副和江眠很熟稔地模樣:“是我沒跟他說。”
江眠動了動唇,到底還是安靜了。
因為不能讓最大的“甲方”久等,畫廊老板來的也很快,來了後就一口一個陳老師,對陳故熱情得很。
合同簽署得也很順利,這邊老板是真的很尊敬陳故,合同不僅沒有什麽陷阱,還可以說是抬了很高的價。
在車上時,羅律說陳故賣畫最高一副三千多萬,雖然是一年前的事了吧,但是也不至於一年後的今天一幅畫就上億了,還是賣兩幅。
江眠在跟著過合同時,才終於對錢有了實感。
陳故……好能賺錢。
算了下自己兼職一個月全勤加提成加加班費一塊都沒有陳故一個尾數的江眠如是感慨。
走之前,江眠猜到了陳故肯定會喊住他。
而且是故意當著畫廊老板、羅律的麵喊住。
江眠在心裏輕歎了口氣,一點點緊繃起來,看向陳故。
就見陳故笑得人畜無害:“你那個皮筋,下次……”
江眠都已經打好腹稿準備說別下次了,他和那皮筋沒有緣分,陳故實在過意不去就原價買吧。
結果陳故接下來的話是:“算了,別下次了吧。”
他直接把自己腦袋上的皮筋散下來遞給江眠:“我拿這個跟你換,可以嗎?”
江眠望著那個粉色的、甚至還帶著他一開始沒注意到的粉色小兔子的皮筋,陷入了沉默。
在這麽多雙眼睛的注視下,江眠實在是不想跟陳故做過多拉扯,所以他伸出了手,由著陳故鬆手,讓皮筋掉落在他掌心。
作者有話說:
定情信物√(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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