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事務所大大小小的人都知道條野采菊身邊多了個備受寵信的小異能者,也被首領看好,前途無量,於是都對秋山竹晚恭恭敬敬,也生分的很。

秋山竹晚樂的不用處理平級關係,平日高冷的很,扮演條野采菊的小跟班。

一路走,一路有一米八一米九的黑西裝壯漢鞠躬問好,威風得很。

怪不得這麽多人拚了命的想往上爬,不惜墮入這條不歸路。

說起來,正常的Mafia,稱呼幹部上級,一般都叫xx哥,秋山竹晚聽成員們私下聊天,也是叫高原熊‘高原哥’,隻有條野采菊會被使用‘大人’這個略顯中二的稱呼,連帶著身為部下的秋山竹晚也被這麽叫。

他挺好奇的,於是問了條野采菊。

依稀記得條野采菊啥也沒答,笑而不語到讓人有些瘮得慌。

後來,秋山竹晚自己總結了,估摸著是因為,條野采菊平日比較嚇人,部下們不自主的就用上了‘大人’的尊稱。

“條野大人。”

他絲毫沒有自己也在用這個稱呼的自覺,胡亂把剩下一小塊的三明治塞到嘴裏,從披風下拿出手巾把手和嘴擦幹淨,然後才敲門。

“進。”

打開門,條野采菊的辦公室和他家一樣,走的是輕奢風,簡潔大方,一張紅木的辦公桌,牆板的架子上竟是些貴重物。

其中有套小巧的茶壺,秋山竹晚記得那玩意叫紫砂,來自海外的國度,很貴。

但條野采菊可不像愛喝茶的人。

從茶幾上使用過不少次的咖啡機來看,他平日的飲料還是手磨咖啡多一些。

“那是夏川先生送給我的。”條野采菊並未抬頭,指尖持筆,在白紙上嘩啦啦寫著什麽:“他很喜歡那個國家的文化。”

秋山竹晚若有所思點點頭,隨後意識到在上司辦公室這麽四處打量不大好,他吐了吐舌頭,把文件送到條野采菊手上。

.....等等,條野采菊怎麽看東西?

“水墨打印在紙張上會留下氣味。”條野采菊好像有讀心術一般,慢條斯理的打開那份被牛皮紙袋裝著的文件,‘閱讀’完匯報:“原來那件事是GSS插手嗎,怪不得。”

秋山竹晚眨眨眼。

決定了,回去他也訓練自己不用眼睛看東西這個本事。

“對了,條野大人,‘濁鷹’的匯款方找到了。”秋山竹晚簡單說了下他查到的東西:“在橫濱。”

“橫濱?”條野采菊一挑眉:“‘濁鷹’果然和橫濱那邊......”

然後戛然而止。

豎著耳朵聽的秋山竹晚:?

繼續說啊。

話說一半多不禮

“秋山。”條野采菊沒讀出秋山竹晚平淡心跳背後的波瀾壯闊,他抬起頭:“你和我去一趟橫濱。”

“是......”秋山竹晚下意識回答完,隨後茫然的抬起頭:“哈?”

他有些茫然:“這種時候?”

因為GSS的基地被不明勢力摘了桃子,稻川會發難,現在東京快亂成一鍋粥了。

條野采菊這會親自去橫濱?

“不過是個銀行卡,隨便派人去不就完了?”他不解道。

殺害‘濁鷹’的凶手‘開膛手’在東京,去橫濱查什麽?

“這是目前唯一的線索。”條野采菊放下手中的資料,他當然知道這時候離開東京意味著什麽,他的語氣裏多了些意味不明:“這是夏川先生的意思,首領的命令是絕對的。”

秋山竹晚張了張嘴,看著對夏川倉也滿心忠誠,為稻川會認真工作的少年幹部,一時失語。

條野采菊失蹤時,他的那幾句試探,明顯能看出,夏川

倉也知道‘濁鷹’的死亡真相,比條野采菊多的多,既然如此,還為什麽要條野采菊像個小醜一樣去徒勞的查。

在這種混亂,打功績威名的重要時刻,又把條野采菊支開送去橫濱。

秋山竹晚麵上隻是愣了一瞬,他低下眸:“是。”

離開條野采菊辦公室後。

秋山竹晚拿出手機,給福地櫻癡做了行程的備案。

果不其然,福地櫻癡也很驚訝:“這種時候讓你離開東京?你身份沒暴露吧。”

秋山竹晚:“沒有,稻川會首領的目的應該是支開條野采菊,我隻是順帶。”

過了幾秒,做了思索後,對麵發來:“知道了,你去橫濱吧。”

“那東京?”

“移交給公安吧。”

公安?

秋山竹晚打字回答:“好。”

軍部出人出力的布局,最後因為他被調去橫濱而便宜了公安,福地櫻癡應該氣得不輕。

少年唇角不由勾起一點。

您也有計劃外的事情嗎,老師。

他一邊想著,一邊給琴酒做了匯報,琴酒回了個好,就沒再說話。

秋山竹晚努努嘴。

用腳想都知道,別說他去了橫濱,就算他去了非洲,琴酒該下達任務還得下達。

他大概隻有覆滅黑衣組織,或者去天國,才能擺脫這種日子。

活捉琴酒之後,一定要他在監獄裏把憲法刑法勞動法抄一千遍!

這麽一想,秋山竹晚對臥底任務莫名有了積極性。

總之。

兩人突兀的被從東京調離去橫濱的行程,就這麽被敲定了。

被趕回家收拾行李的秋山竹晚進門,先拿出電腦給自己的東京的情報網發了個任務,那是條連軍方都不知道的那條極其隱蔽的線路。

“我要知道稻川會幹部條野采菊所有的過往。”變聲器加持過的聲音不男不女,夾雜著電音:“別拿市麵上有的東西來敷衍我。”

那邊回信很快:“好嘞,老板。”

秋山竹晚關上電腦,轉身收拾著去橫濱的行李,除去日常的衣物,他又從床下翻出兩個箱子來。

打開其中一個,內容物竟是些璀璨的寶石,被安放在一個個小格子裏,多的像是假貨,但有懂行的來看,就能辨別出這些都是真品。

另一個箱子,是實木的小匣子,外麵掛了個黃銅小鎖,下半邊被紅絨布包裹,神秘的很。

秋山竹晚從第一個箱子裏挑了兩塊寶石出來,選他們做出去旅遊的侍寢妃子,塞進行李箱的小夾層,又把第二個匣子,用衣服小心的包裹好,才合上行李箱。

“這就是你的行李?”

秋山竹晚收拾好後,應條野采菊要求,上報了自己私宅的位置後,在距離私宅不遠的地方等著。

還是那輛雷克薩斯LS從遠處開過來,穩穩的停在他麵前,雷克薩斯是Mafia幹部常用的車型,在這一點,條野采菊還挺傳統。

車窗打開,一身私服的少年坐在駕駛座,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握在漆黑的方向盤上,強烈反差引人注目,鬢邊兩縷紅發為其增添了一絲妖治。

和服清雅,西裝炫酷,私服勾人射魄。

“嗯,我的東西不多。”

秋山竹晚點點頭,日常唾棄了一下自己的膚淺,艱難移開視線,想把行李箱送到後備箱,結果等了幾秒,後備箱沒開。

秋山竹晚疑惑的看過去。

“條野大人?”

條野采菊微笑著:“我的意思是,你的東西太多,車裏沒有空放。”

秋山竹晚:?

一個二十一寸的行李箱很多嗎。

“那後座 ?”

“也沒有。”

這時,秋山竹晚才透過條野采菊,注意到車的後座,滿滿當當的塞了兩個行李箱。

光顧著看臉了,沒觀察環境。

“所以說,條野大人。”他嚐試著問:“整輛車,留給我的隻有副駕駛嗎。”

“是駕駛座。”條野采菊理所應當的糾正:“不是你說的,不能讓上司開車嗎。”

秋山竹晚目測了一下駕駛座留的位置,就算他本人瘦成紙片,大概也不能在腳下塞一個行李箱的情況下開車。

“那我去開的我的車。”他提議。

雖然很少開,但他的確有車,甚至還有駕照,盡管是假照。

“不行。”條野采菊一口回絕:“你和我一起去橫濱。”

說完,就戛然而止,也沒說為什麽必須要一起去橫濱。

秋山竹晚:......

他歎了口氣,妥協了:“那我回去重新收拾一下。”

結果條野采菊竟然下了車,跟了上來。

理所當然到讓秋山竹晚有點恍惚,他們的關係已經親密到可以登堂入室了嗎。

走到地方,秋山竹晚停下腳步,麵上踟躕,拿鑰匙的手從口袋裏伸了出來,他想掙紮一下:“條野大人,我家特別亂,您真的要進嗎?”

條野采菊突然一隻手抓住秋山竹晚無處安放的手。

少年語氣裏帶著笑意:“你都能進我家,我為什麽不能進你家呢?這麽抗拒,難不成你家裏,有什麽我不能看的東西嗎?竹君?”

條野采菊勾著唇,像是完全沒注意自己過分親近的社交距離,非常自然的把秋山竹晚的兩隻手交疊上舉,另一隻手搭在秋山竹晚肩邊靠近動脈的位置,把他逼的隻能貼在門邊,且無法發力。

秋山竹晚看著眼前突然靠近的盛世美顏,心跳差點停了一瞬,他下意識想後退,背後卻是緊閉的大門,秋山竹晚麵上混亂了幾秒,完美符合突然被上司控製的慌亂表現,他辯解道:“我隻是為了找條野大人的蹤跡,沒有別的意思。”

怪不得把碰麵地點選在他家,是懷疑他了嗎,幸虧當時慎重,隻是看,沒有上手動任何東西。

秋山竹晚一邊慶幸,一邊對條野采菊的敏銳估測和實力又看重了一層。

隻是。

雖然知道條野采菊的舉動隻是防止他逃跑和方便測謊。

但這是什麽糟糕的姿勢啊!

秋山竹晚側著臉,不敢直視條野采菊,距離太近,對方濕熱的呼吸打在臉側,他咽了口唾沫,喉結上下滾動了下。

他審訊別人的時候也離的這麽近嗎......

條野采菊對秋山竹晚的真實心境無從得知,隻覺得貼近後對方的心跳很有趣,他反問道:“所以去了我的臥室?書房?”

“搜查要徹底,萬一條野大人隻是宿醉睡太死怎麽辦,至於書房,我又不知道哪個是臥室。”秋山竹晚完全沒有掙紮的意思,任由鉗製,他乖巧解釋:“我沒亂動東西。”

條野采菊勾起唇:“你要是亂動了,現在就該在刑訊室掛著了。”

秋山竹晚無辜的眨了眨眼:“我懂。”

沒問出什麽,條野采菊便鬆開了秋山竹晚,他似乎有些失落:“方才回去,我還當竹君是臥底,能順理成章的隨意處置你呢。”

秋山竹晚有些不服氣,他揉著酸痛的手腕:“我對條野大人和稻川會忠心耿耿好嗎。”

從GSS基地回來後,條野采菊沒回家,是去本部找夏川倉也了嗎?

“那就把門打開。”條野采菊輕笑一聲:“別消耗我的信任,竹君。”

“條野大人有信任我嗎。”秋山竹晚眼睛一亮,歡快道,下一秒,他小聲說出了

剛才猶豫的原因:“我家太亂了,您可能會不舒服,我不想因為這個讓您討厭我。”

秋山竹晚小心翼翼抬起頭,再次詢問:“您真的要去嗎?”

條野采菊笑而不語。

“好吧好吧。”秋山竹晚抱著一副視死如歸的心態打開了門。

雖然以條野采菊的本事,在門外就能把屋裏的裝橫複在心裏刻個七八分,但當門真打開的那一刻,秋山竹晚還是莫名起了一絲無地自容的羞恥。

他家和條野采菊家比起來,就是一個貧民窟的破爛棚子,一個市中心的宮殿,堪稱雲泥之別。

條野采菊摸著下巴,對著放在角落的雲梯和單杠陷入了沉默,他指尖點在冰冷的鐵皮上,再次確認這的確是公園裏的玩意。

他鼻子沒壞。

“健身器材?”

這東西是該出現在室內的嗎。

秋山竹晚小聲逼逼:“我這是一居室,沒有健身房。”

他從進門處的小冰箱順手掏了瓶飲料給條野采菊,然後把剛才被甩到一邊的行李箱拖進屋子。

條野采菊接過冰冷的飲料,並未打開,他感受著一屋子該不該出現在室內,反正都堆在一起的東西,實在沒忍住,笑了。

“竹君,你還真是......有意思。”

其實這屋子並不髒,嗅覺敏銳的條野采菊完全沒覺得待不下去,看得出主人很勤快,家具上,器材上,沒有落塵和汗漬,廚房裏也沒有散發異味的垃圾。

隻是東西太多,太雜,像個百貨超市。

小件的,例如槍支、子彈,都被裝在箱子裏,摞在一邊,生活物件也都有自己的收納盒,大件的,例如藤椅、熊娃娃,擺在家具箱子的縫隙,留了條通往床的路,床邊就是電腦,盤腿在**就能工作。

“你平時不在家裏做飯?”條野采菊一挑眉,剛判斷出廚房不是沒有油煙味,而是壓根沒被用過。

“吃便利店。”

“便利店?”雇傭專門的廚師做飯的條野采菊有些疑惑:“一直都在吃嗎。”

秋山竹晚家那麽多價值不菲的寶石,平日竟然隻吃便利店?

“嗯。”秋山竹晚點點頭:“方便,離得近。”

這倒是真的。

條野采菊來時注意到,秋山竹晚家附近三百米內就有個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便利店。

“你家還挺不錯的。”條野采菊參觀完後,笑眯眯的感歎。

秋山竹晚已經無心分析條野采菊這句話是誇讚還是陰陽了,他埋頭老老實實的往剛從衣櫃裏撈出來的黑色大包裏塞東西,做個沒有靈魂的收拾工具,偶爾回答下上司的問題。

秋山竹晚不怕條野采菊看出什麽不對勁。

畢竟隻要腦子沒泡,誰在居住的地方放重要的東西啊,就算有,‘無明之王’也聞不到電腦上代碼的味道。

條野采菊突然又發問:“你隻有西裝和披風兩套衣服嗎,竹君?”

秋山竹晚知道他在問什麽。

條野采菊指的是他衣櫃裏清一色的黑色披風、白襯衫、褲子,還有一套定製的,用來參加晚宴的西裝。

雖然櫃門並未被打開,但條野采菊就是知道裏麵有什麽。

秋山竹晚突然想起自己曾不自量力的想過。

‘無明之王’也不過如此。

就想一巴掌扇死自己。

條野采菊這家夥站在那,方圓十裏的人就都毫無隱私可言,難怪得他不能和其他未成家的幹部一起住在本部,夏川倉也還在心口帶上噪音幹擾器。

要知道,在Mafia,未成家的幹部住在本部,代表著被首領賞識,若住在外,則有被驅趕,甚至是一種羞辱,會被人瞧不起,抬不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