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加入組織後,就聽說條野大人年少有為,聰慧絕頂,能見到真人,實在我的榮幸。”

少年情緒轉變的快,大膽熱烈的訴說著自己的傾慕,金瞳裏流淌著真切的憧憬和喜悅。

“所以,條野大人,原諒我吧。”他的語氣可憐兮兮:“拜托了,別把今天的事情告訴高原大人或者boss。”

少年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身為異能者有多吃香,卑微的像個被收留的普通打手:“我不是臥底也不是叛徒探子,隻是個想混口飯吃的可憐人,這年頭找個待遇這麽好的工作不容易。”

在極其注重資曆上下級的極道組織,他方才冒犯上司的舉動,完全是作死。

對秋山竹晚的說辭,條野采菊信了八分。

但......這少年哪有麵上的卑微誠心悔過,分明是心口不一,想早點擺脫麵前麻煩事,對他的態度完全沒看起來那麽乖順恭敬。

想到對方還不知道他是誰時,裝作被嚇軟了腿的膽怯者,讓敵人放下警惕的偽裝,這又是一秒變臉,毫無底線的撒著嬌請求原諒,條野采菊不由勾起唇。

真是慣會演戲。

好在,心跳不會騙人,自從他失去了光明,就能看到許多世人看不見的真摯。

按理來說,秋山竹晚這樣的,應該會被他扔去審訊室打發時間,但他臨時改變了主意。

就在這時,樓梯間通往地下車庫的地方,傳來了腳步聲,幾個穿著黑西裝的大漢打著強光手電匆匆趕來,打斷了條野采菊的未說出口的話。

“條野大人!”

這雄渾的聲音讓在場兩個人都皺了皺眉。

秋山竹晚是個深度顏控,沒救的那種,對來人潦草的長相有些接受無能。

條野采菊則純粹是被部下粗獷的和割木頭一樣的聲音吵得耳朵疼。

這樣一對比,秋山竹晚的聲音簡直是天籟之音,是少年人獨有的清朗,含了糖一樣的柔軟軟糯,又有刻意裝出來,但不讓人厭煩的討好之意。

那幾個大漢這麽一來,強光手電筒照亮了樓梯間,漏出了它被血腥味縈繞的真麵目。

場麵其實沒有很狼狽,隻有一具屍體,但那屍體猙獰程度,是會讓人生理性不適的血腥。

那是個中年男人,歪歪斜斜的靠在牆邊,臉上長著幾個拳頭大小的膿包,看不清原本模樣,腹部像是被食腐動物刨食過,連帶著昂貴的西裝,被掏了個大洞出來,半數內髒憑空失蹤。

秋山竹晚驚愕的睜大眼,看向條野采菊:“是條野大人做的嗎,好厲害,不愧是審訊的高手。”

條野采菊看傻子一樣的瞥了眼秋山竹晚,雖然他閉著眼睛,但還能感受到其中濃厚的無語:“腦子有問題就挖掉喂野狗,眼睛有問題就剜下來扔掉。”

這馬屁拍的也太沒腦子了。

秋山竹晚吐了吐舌頭,正色起來:“這是最近東京那個‘開膛手’?條野大人是來調查這件事的嗎。”

竟然不是Mafia幹部殺人現場,而是‘開膛手’嗎......

也對,誰家犯罪分子腦子沒問題也不會在這種公共場合搞的這麽血腥啊。

窮的連個審訊室都沒有嗎。

“嗯。”條野采菊應了,偏過頭,臉上掛著滲人的微笑,對部下說:“敢吐出來,我就送你去停屍間和這具屍體作伴。”

部下虎軀一震,立刻捂住嘴,臉憋得青紫。

條野采菊看向秋山竹晚的方向:“你不害怕?”

他語氣帶著些賞識。

“我來組織前做過清道夫,地下難免有些客人有特殊癖好,見怪不怪了。”秋山竹晚撓了撓頭,彎起唇,小虎牙從唇瓣溢出一點尖,金黃的瞳孔,在手電光的映照

下,發出捕食者的冷光。

“這樣的屍體其實還好,勝在完整,至少沒把內髒弄一地,好收拾。”

來收屍的一個大漢聽見這種言辭,又看全然不懼怕,一副習以為常‘就這’模樣的秋山竹晚,以及站在一邊,神色自若的微笑著的條野采菊,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兩個......是什麽怪物。

明明都是稚嫩的少年人,還該是青澀的,讀書的年紀,卻在這裏談笑獵奇血腥,風輕雲淡。

指揮部下把屍體帶走,條野采菊順口問道:“關於‘開膛手’,你知道多少?”

‘開膛手’是近期出現在東京的異能犯罪者,手段殘忍,但知道這個綽號的人並不多。

因為他隻殺了兩個人。

一個是稻川會的前任幹部‘濁鷹’,另一個是眼前的男人,身份不明,看穿著,也非富即貴。

秋山竹晚能知道‘開膛手’的存在。

高原熊說的?可這個任務已經被boss交給他了,高原熊以什麽名義摻和。

“我隻知道是幾天前出現的異能者。”秋山竹晚眨了眨眼:“說來,我能得到高原大人的賞識加入稻川會,和‘開膛手’脫不了關係。”

條野采菊一怔:“說來聽聽。”

“那天我接了個收屍的單子。”少年回憶道。

和‘開膛手’、高原熊扯上關係,還得從他收到潛入稻川會的命令開始將。

深夜。

一條經過特殊加密的信息傳入了秋山竹晚的電腦。

和潛入稻川會的指令一起被發放的還有幾份資料,由異能特務科提供。

稻川會幹部,‘無明之王’條野采菊。

稻川會幹部,‘濁鷹’藤野淩一。

稻川會幹部,‘土閻王’高原熊。

是稻川會在外使用過異能的成員的文字資料,姓名、異能一類。

少年端起盛放在透明高腳杯中的純澈的酒液,抿了一口,視線在那一排上揣摩著,鎏金瞳孔裏充斥著思量。

這裏是他臨時租住的酒店。

秋山竹晚一身白色浴袍,剛淋過浴,薄荷綠的短發濕漉漉的沾染著水珠,他給自己倒了杯綠方威士忌,背靠著牆辦公。

綠方威士忌是他在接到boss下達的潛入稻川會的命令後,得到的代號。

作為純麥芽調和威士忌,綠方威士忌入口是咖啡、鬆木、巧克力和堅果等多種物件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悠長複雜的香氣順著酒液在口中彌散。

多變,複合。

還挺貼合他的。

秋山竹晚自嘲的笑了聲。

“在想什麽?”

金發披肩,身材火辣到足以引誘任何男人欲望的皮衣女人突然出現,她傾斜著靠在門邊,指尖夾著一支煙,並未點燃。

“少喝點酒,boy。”她語重心長道:“我記得你酒量不算好,酒品還很差。”

這女人是秋山竹晚的引領者,是她把年幼的秋山竹晚從美國的貧民窟揪出來帶進組織的,組織代號‘味美思’,又叫做貝爾摩德。

她在美國活動,是北美地區的負責人,擁有組織最高權限,據說是boss的情人,心狠手辣的千麵魔女,明麵身份是好萊塢當紅女星克裏斯。溫亞德。

近期來日本拍戲,順便看看被她撿到後**了幾個月就扔給琴酒的小徒弟還活著沒。

“我沒喝多少,隻是嚐一嚐。”秋山竹晚放下手中杯子,玻璃杯底和木質桌麵碰撞出清脆聲響。

少年人有些埋怨道:“酒品差......有這麽說學生的嗎,還有,老師,我長大了,你進來前是不是該敲下門。”

“長大了?”貝爾摩德歪歪頭,她

上下打量了下秋山竹晚,視線落在一點:“大麽.......”

“老師!”秋山竹晚惱羞成怒:“您不是回美國了嗎,怎麽還在東京。”

“拍攝還沒結束。”貝爾摩德攤了攤手,麵上流露出一絲埋怨來:“你對我也太不關心了,boy,我還要在淺草拍至少三天的戲,然後去北海道拍下雪的鏡頭。”

秋山竹晚對貝爾摩德的行程並不感興趣。

少年鼓了鼓腮幫子,回答貝爾摩德的第一個問題:“boss給我了個任務,叫我潛入東京本地一個極道組織,我在做準備工作。”

東京最大的**稻川會,業務範圍廣闊,包含賭博、詐騙、殺人、走私、搶劫、勒索、賣**,甚至是販賣人口、器官、麵粉在內。

幹的竟是些天理不容的事情,偏偏犯案手段極其隱蔽,勢力範圍廣,洗地能力堪稱一絕,警察也找不出他們犯案的罪證。

稻川會就像一顆百年的老榕樹,根係密布,其存在嚴重阻礙了黑衣組織的東京的發展。

青澀的少年人語氣困惑:“boss為什麽要把這個任務給我?我連臥底這個概念都是從琴酒那得知的。”

貝爾摩德輕笑一聲,將指尖的女士香煙收回盒子:“因為你是我的學生。”

“隻有三個月。”秋山竹晚強調:“我還什麽都沒和老師學到呢。”

就被扔到日本來了在琴酒手下從事底層人員的收屍、敲詐、勒索、收集情報、善後、運輸等和組織主線無關緊要的工作。

直到接到了這個臥底任務,才看到了深入組織的曙光。

“你是我第一個帶進組織的人,boy。”貝爾摩德打斷了秋山竹晚的話:“你的外表很有欺騙性,又年輕,還是個異能者,boss對你希望很高。”

金發的女人微微笑著:“隻是個極道組織而已,不會難倒我們最年輕的十六歲小幹部吧。”

聽到這番話,秋山竹晚歎了口氣:“boss給我代號的目的是為了讓我早死早回收嗎......好吧,我想想辦法,畢竟是boss的重視,但老師。”

他將電腦轉過來,三份資料並列在電腦屏幕上:“琴酒說,叫我找他們中的某個引薦自己,我該選誰?”

貝爾摩德幾乎沒怎麽思考,就點在了‘高原熊’的名字上。

“這個人是純粹的武鬥派,頭腦簡單,比身為掌管情報明察秋毫的‘濁鷹’,和審訊部的‘無明之王’要好糊弄的多。”

“可我是情報人員。”少年有些困惑,他提出自己的擔憂:“會不會專業不對口,武鬥派應該更喜歡武鬥派?”

“boy,你還是太青澀了。”貝爾摩德眼中滿是憐愛:“正因為是武鬥派,前往投靠的情報人員才吃香,正所謂,缺什麽補什麽。”

能如此迅速的查到稻川會三個幹部的信息,卻在切入點上犯了難,果然還是個孩子。

如果當初沒把他給琴酒,而是帶在身邊培養......

想起秋山竹晚的身世,貝爾摩德清醒過來。

她歎了口氣,眼中滿是可惜。

秋山竹晚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那,我還需要做什麽嗎,我看琴酒處理的那些臥底,好像都經過很久的專業學習?”

“本色出演就行,boy。”貝爾摩德笑了笑:“那些臥底需要克服的是在陽光下生存的人進入黑暗的心理隔閡,會被心中的條條框框束縛露出馬腳,所以需要訓練,但你不一樣。”

她在美國貧民窟遇到秋山竹晚的時候。

年紀才堪堪能被稱之為少年的男孩,踩在一具比他高大許多的成年人的屍體上,臉上絲毫沒有剝奪了他人生命的愧疚、懼怕,野獸同色的金瞳裏,是漠

然和厭煩。

光鮮亮麗的女星問他:“你在煩惱什麽?”

那個孩子這麽回答:“我的衣服被弄髒了。”

他隻有一件衣服可以穿。

女人朱唇輕啟,看向少年:“You were born in darkness(你出生於黑暗之中)。”

就這樣,和貝爾摩德扯皮一番後,加入稻川會的跳板,秋山竹晚選中了高原熊。

雖然他是可以騙過濁鷹和無明之王的。

但誰讓秋山竹晚對黑衣組織稱異能是傷敵一千自損一千的痛覺互換呢,藏拙藏到底。

“死者是個誤入火拚現場被波及的普通人。”秋山竹晚給條野采菊講述著:“地點是2區田相街。”

是幹部‘濁鷹’的死亡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