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三、片場教訓

太高調的戀情,總是沒有好下場。

蘇卓順理成章地和褚雲飛牽手,她走到徒千墨對麵,“老師,小由我會照顧,您請先回吧。”

徒千墨還沒有答話,褚雲飛已經轉向了一邊的陸由,“你也在這兒。”

“shi——是。”陸由低下頭。

“我哥管得緊好不容易才出來,在劇組還習慣吧。”褚雲飛笑問。

“很好。謝謝小少爺。”陸由回答問題的時候不著痕跡地向後退了一步,再退一步,就退到了徒千墨那裏,他像受驚的鳥兒一樣身子一跳,而後道,“秋小少爺,這位是我的老師,卡狄資源——”

褚雲飛根本沒理會陸由說什麽,反是牽著他的手到了李陌桑近前,“李導,risky是我的朋友,請你多照顧。”

李陌桑沒說話,旁邊的副導助理連連道當然。

蘇卓也走過來打圓場,“李導對小由很好的,男主角嘛,自然要著力栽培。”

褚雲飛被人奉承慣了,看李陌桑對自己略顯冷淡倒也不放在心上,隻是要來了陸由手機又輸了兩個電話號碼,陸由見一個是寫急事聯絡,另一個寫的是喬慕宸。他暗暗想著,這位喬家的少爺上次倒也見過的。

徒千墨見陸由愣神,一把就將他拉到懷裏,又像愛撫小寵物似的揉揉他腦袋,“琢磨出來了沒,還不到李導那去。”

“是。”陸由連忙應了,應聲的同時,用腳尖小小地別了一下徒千墨,徒千墨知道這孩子在和自己撒嬌呢,順手拍了一把他屁股,“快去!”語聲雖嚴厲,卻帶著笑容。催完了陸由,徒千墨一臉商業化的笑容,“不好意思秋少爺,陸由還要拍戲。”

“你是他經紀人?”褚雲飛這才像是看見了徒千墨這一個大活人。

徒千墨點頭,“是,也是他的老師。”

“辛苦了。”秋小少爺這句場麵話說得太場麵,而且相當不得體,不過他絲毫不在乎,最後一個字還沒發完,就拉著蘇卓離開了,當然,臨走前還是和李陌桑打了個招呼。褚雲飛拉著蘇卓走了幾步,卻突然停下腳步,望著站在一邊的劉頡,“你是那個影帝?”

劉頡不曾說話,隻是笑笑,褚雲飛道,“木、我二哥很喜歡你的電影。”

“謝謝。”劉頡這次的笑容倒是帶著幾分真誠。

“小頡,我們走了。”蘇卓也微笑。

“姐——”劉頡叫了一聲。

“怎麽了?”蘇卓回頭。

“沒有,自己小心。”劉頡低下了頭,他站在下風向,褚雲飛的聲音並沒有壓著,“你弟弟?”

“是啊。”蘇卓如此答應。

“戲也看夠了,現在你上場。”李陌桑伸著懶腰望著陸由,陸由連忙跑過來。

李陌桑再看著徒千墨,“戲也散場了,現在你離場。”

徒千墨知道不好再呆下去,慕禪連忙過來,“我和千墨也打擾了李導這麽長時間了,走吧。”

徒千墨回頭看了陸由一眼,像電影一樣,陸由也正在看他,而後,兩個人用那種傳遞革命星火的神聖狀態交換了眼神。

徒千墨是自己開車過來,慕禪也一樣,兩人到了車庫自然而然地分手,卻在一輛相當招眼的紅色法拉利旁看到了一對擁吻的情人,正是褚雲飛與蘇卓。

褚雲飛的車就停在徒千墨的車旁邊,徒千墨自然不能假裝沒看見,好在蘇卓在短暫的尷尬之後就立時恢複了女魔頭的風範,“老師。”

徒千墨這時不走就是白癡,點了下頭就要離開,褚雲飛正看到慕禪也過來,笑道,“原來是燎河的慕總,我剛才還在想,這次見麵沒和您打招呼我大哥肯定要嘮叨。”

慕禪隨意把玩著手中的車鑰匙,“小少爺覺得我會打小報告?”

褚雲飛笑得很狡黠,“未必。”

同一時刻,片場的李陌桑也說了同樣的兩個字,“未必。”

陸由的請求言猶在耳,“李導,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一次,我肯定能演好。”

李陌桑甩下未必兩個字之後,開始了新一輪的選角,“你願意琢磨,自己一個人琢磨吧。”說到這裏,他就抬起手,“帶人進來。”

李陌桑的舉動連劉頡都是一驚,他居然,就真的當著陸由的麵,開始挑選另外的唐頌扮演者。六個穿著一樣的民國長衫的男孩,每一個,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野心和光芒。

“還不走?”李陌桑的口氣太冷,甚至連眼神都沒有停留在陸由身上。

陸由鞠了一躬,一個人站在背向太陽的角落,沒有糨糊,沒有刷子,甚至沒有宣傳單,隻是他一個人,虛虛地用手勢比劃。

劉頡默默看著,這個師弟淩空狠狠轉過自己的臉,模擬被掌摑的狀態,又將自己狠狠摔在地上,掙紮。最後,不用手支撐,站起來,他的頭揚得那麽高,劉頡突然就覺得,悲壯。他站在那裏好長時間,陸由又自己反複演了好幾遍,身上那件藍布長袍上滾出了一種暗淡的土色,陸由想著,琢磨著,卻總覺得被掌摑之後的感覺不對。如此又一個人試了好幾次,那麽一個背光的角落,任何有事做的人都在為遴選新人忙碌,沒地位的聽李陌桑的話各司其職,有地位的對新來的男主角候選人指指點點,劇組裏沒有人會理會他,他隻是一個人。突然,他揚起手,抽了自己一巴掌。劉頡向前踏了一步卻又停下,陸由卻是又一次揚手,這一次,沒有著實打,劉頡看他順著掌風挪臉,看他懊喪的搖頭,看他因為被自己不小心打疼了而揉揉好像腫起來的臉頰。陸由這樣的小人物,不會有人送冰袋,也不會有人說一句,辛苦了。

麵試官李陌桑望著眼前魚貫而入的少年,聽他們念著不著調的台詞,卻從來,沒有一次,將眼神挪到陸由那邊。

陸由終於將自己摔累了,他用手背抹抹額上的汗,一回頭,卻看到了站在陰影裏的劉頡,“三師兄。”陸由有些意外。

劉頡點點頭,“每一個場景,都不是割裂的,用細節去刻畫人物,但是,要在宏觀上把握人物的情感和動向。”

陸由想了想,“知道了。我一會兒會從頭開始試。”

“去喝點水吧。”劉頡笑了。

陸由小步跑到飲水機旁邊,這時正有兩三個工作人員在接水,陸由安靜地等在一旁,遊紹的第一助理殺過來,“你傻了啊!讓遊紹姐喝這個!”

“不接開水怎麽衝咖啡。”那男助理小聲抱怨著。

“遊紹姐才不喝速溶呢!”那第一助理雙手抱胸,居高臨下,一副你們都是白癡的樣子。

那男助理這時便有些收不住,“你說怎麽辦!”

“隨你辦!”那女助理居然趾高氣揚地走了。

那男助理小聲罵了句髒話,卻是對身邊的兩個人說,“我這邊走不開,你們倆,旁邊不是有一家星巴克——”

那兩個人麵麵相覷,什麽旁邊,明明隔得八丈遠,星巴克難道會開在影視城裏嗎?“不好意思啊曹哥,我們也怕導演找。”

曹哥又撇了一句髒話,卻是將目光投向了陸由,“不好意思啊陸由,我們現在這邊都走不開,能不能麻煩你,幫遊紹姐買杯咖啡啊。”他說到這裏,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二十塊錢,“打車去啊,遊紹姐喜歡愛爾蘭。”

陸由苦笑了一下,卻不得拒絕,終於還是答應了。

半個多小時,多付了十八塊打車費,才將那杯愛爾蘭帶回來,遊紹的第一助理看他過來,伸手接了咖啡就抱怨,“怎麽這麽長時間!”

陸由沒說話,隻是尷尬一笑。待他重新過來再練習,劉頡的臉色冷得像冰,“李導剛才問了你五次,你去哪了?”

陸由低下頭,不敢說話,劉頡掃了他一眼,自己徑直向前走。陸由隻好一步一步地跟著,劉頡七繞八繞,就進了影視城內建的一座學校,陸由跟著他到了訓導主任辦公室,劉頡鎖上門,拉上了窗簾,陸由大氣都不敢出,低著頭站在師兄麵前,“小由不該出去不跟導演和師兄請假,以後不敢了。”

劉頡抬起頭,他的眼睛太亮,“你是覺得,這間屋子裏,缺一把戒尺是不是。”

陸由嚇壞了,“不是。”

劉頡虛虛一指桌麵,“擦幹淨。”

陸由身上穿著長衫,自然沒辦法隨身帶紙巾,隻能乖乖地用手撲桌上的土,又用嘴吹。劉頡看他這份樣子實在可憐,可到底覺得該給他個教訓。等陸由又吹了幾口氣之後才道,“我本來不願意在外麵動家法,既然說了你記不住,趴下吧。”

“師兄——”陸由臉上紅通通的,小聲哀求著。

劉頡看著他,“還想我叫你脫褲子嗎?”

“陸由不敢了。”陸由攥著手,隻是手剛才抹了桌子上的土,掌心髒髒的。

劉頡沒說話,就那樣站著。陸由知道劉頡脾氣,知道這一頓是逃不了的了,乖乖在那校長桌上趴著,將肚子抵著桌子邊緣,“是,小由認打。”

劉頡掀起他長衫後擺,陸由雙手背在身後,劉頡將他衣服揭起來他就握在手裏,劉頡倒是再沒脫他褲子,隻是卻轉身出去了。陸由一個人趴在桌上,一顆心撲通撲通地跳,如今這個姿勢,若是有人不小心闖進來,自己這輩子都不用做人了。他直到今天才算是領教了這三師兄的厲害,老師雖然嚴苛,大師兄固然狠辣,可是,三師兄這種拗,誰也比不上。他要打你,就必然是要打你,如今就算被晾在桌上,也不是為了讓自己羞,三師兄沒那麽多心思,可是,這日子,又怎麽熬呢。

陸由好容易等到劉頡回來,但也真是怪了,他人伏在桌上,明明看不到,卻很清晰地能判斷出進來的是劉頡,劉頡一句話也沒有,見他趴得端正,過來就揚起了手中的笤帚疙瘩,陸由屁股上狠狠著了一下。

陸由吃痛,卻不敢叫饒,劉頡又打了第二下,這笤帚綁得很是瓷實,劉頡下手又狠,陸由隻覺得打在臀上都是結結實實的,這一次,他倒是乖覺,雖然疼得哧溜哧溜吸氣,卻是連忙認錯道,“小由知錯了,以後不敢了。”

誰知劉頡打人自有他的道理,也不理會你說什麽,第三下,又重新砸了下來。陸由咬住了唇,等著第四下。劉頡沒有徒千墨那麽變態的審美習慣,他也不是一排順著打下來,就這樣笤帚打,就打在他順手的地方,陸由乖乖撅著的臀峰可是倒了大黴,一共打了七下,倒有三下是重合的。劉頡打過,就將陸由後衣襟拉下來,陸由還沒喘口氣呢連忙道,“陸由謝三師兄教訓。”

劉頡將那笤帚立在牆角,這才道,“三十五分鍾,五分鍾算一下,不算冤枉你吧。”

陸由沒說話,劉頡倒也不認為他不服,更不會因為這個再為難他,而是直接說正題,“明天老師就會派你的生活助理過來,叫你來劇組,不是幫人跑腿打雜的。”

陸由本來以為三師兄平素就為人和善,也絕對是讓別人好過的那類人,沒想到他因為這個教訓自己,陸由連忙站直了,“是,小由記住了。”

劉頡從口袋裏摸出一管藥膏塞進陸由手裏,“打也打了,這麽大的人,不給你揉了,自己塗了吧。”

陸由哪好意思,“沒,沒事。”

劉頡看他臉紅,倒也不好再強迫他,隻道,“那你去廁所塗吧。”

陸由知道這也是師兄愛惜他,隻能答應了,劉頡親手扶他出去,陸由哪好意思,就算屁股上疼也隻好忍著,到了廁所門口,就更是奔一樣的進去,可進了那小格擋,又不好意思脫褲子,正自猶豫,卻聽得劉頡叫他,“小由,先出來洗手。”

陸由想到自己手髒髒的,更是不好意思了,出來洗了手之後,無論如何也不肯進去塗藥了,隻是不住口地說不疼了。劉頡畢竟也是臉皮薄,終究沒有再訓,陸由挨了笤帚疙瘩,對這三師兄更怕了些,走路的時候也不敢離他太近,可不一會兒,這孩子又小意道歉,劉頡自然不計較,又跟他說了一番戲,陸由倒是又和他親熱起來了。劉頡望著陸由,心中自然地想起當年拍戲孟曈曚來探班的事,也是一段戲演不好,中午吃飯的時候,大家都在那邊捧著盒飯聊天,隻有自己被二師兄提到了隱蔽的一個角落,不過那時正是四月,是捋幹淨了柳條子打的。當時被打得那麽疼,可最狠的還是二師兄的話,“不會演就給我滾回去繼續特訓,別出來丟老師的人。”不過,最後是二師兄強逼著給塗了藥的,劉頡如今想起,二師兄雖然嚴,可是,心底是最疼我的。若是小由,若是小由要二師兄教,恐怕,二師兄不會有耐性願意教他的。

劉頡回過頭望了一眼陸由,“挨過了打就記著好好演戲,小由,給老師和師兄爭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我蠻喜歡阿頡訓誡師弟的感覺,哪怕是打,也讓我覺得特別舒服

小由有個好師兄

謝謝捉蟲的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