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二、簡單過

一身機車服的陸由摘下頭盔,他的手勢很漂亮,“準點到站。”

他後座的女孩是新近上位的以清純著名的廣告明星,女孩攬著他的腰跨下車,遞給他一條口香糖,笑容清甜,“謝謝。”

第二組鏡頭是在籃球場上,陸由嚼著口香糖投了一個非常飄逸的壓哨三分,女孩笑著被一堆人簇擁著過來,不知道該說什麽話,陸由這時候也不知道多神奇地變出一條同樣牌子的口香糖給她,“我謝謝你才對。”

陸由拍這條廣告的時候不知道李陌桑會過來,一路走過順手簽了幾個名,那些飾演群眾的小女孩們眼泛桃花,陸由一邊抱歉一邊在助理和保鏢的保護下突出重圍,待他看到李陌桑的時候,實在是臉紅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挺純情的嘛。”李陌桑道,“男主帥女主靚,正好你們兩個都是走清新路線,可以湊一對金童玉女。”

陸由低著頭根本不敢說話,李導那麽悉心教導將他的演技磨出來,結果他在這耍帥哄小女生,正羞愧時候助理卻遞上來手機,卻是剛才那個廣告女主的信息,發的是一個笑臉。

陸由交給洛羅去應付,自己和李陌桑到一邊去,“你倒是見縫插針,這麽會空當也趕得出來。”

陸由小聲道,“小由會記得用心拍戲的。”

李陌桑點頭,“你如今的代言已經武裝到牙齒了,自己怎麽熬到今天的自己知道,別為了鬥氣糟蹋自己,你舍得我還舍不得呢。”

“我沒有。”陸由小聲道。

李陌桑道,“阿頡做東請吃飯,你有沒有空。”

陸由道,“您和師兄先吃,我回頭過來。”

李陌桑輕輕拍拍他肩膀,“不用為難了,你今天照例要陪飯局的,明天吧,有閑嗎?”

陸由尷尬笑笑,“可以。不過具體的時間我要問洛羅哥才知道,明天早晨小師兄的慈善基金會我一定要去,對不起啊李導,我——”

李陌桑笑,“敬業有什麽可對不起的。無論演戲唱歌還是活動通告都是工作。我馬上要回劇組了,剩下的都是比較艱苦的大場麵,提前告訴你,我可不比老周那麽和善。”

陸由一呆,神色有一瞬間的黯然。

李陌桑道,“怎麽了?”

陸由低著頭,“是不是小由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李導以前絕不會和小由說這種話的。”

李陌桑倒是笑了,笑得格外開懷,“我是怕你做了大明星前呼後擁的,萬一經不起我摔打了呢。”

陸由低低道,“其實,比從前還要累。”

李陌桑握握他的手,“我知道。徒千墨不在,慕禪又故意隱身,你的日子很不好過。我這些日子一直在忙《晚照》的後期,希望明年過年之前能做完。那時候《韓子高》恐怕重播都不知道多少回了,五月的檔期你給我留著,彼德格萊斯的紅地毯你是非走不可。

陸由輕輕點頭,“我知道的。真想再和李導多學一點東西。”

李陌桑道,“紅酒呢?”

陸由一愣,李陌桑揶揄他,“既然不是酒會怎麽還要說這麽冠冕堂皇的話。”

陸由有些羞赧,明明是真心的。

李陌桑同他說了會話便推他重新回去忙,他是有多滿足陸由在他麵前依然天真羞澀又帶著孩子氣的樣子。他看著陸由重新被簇擁著離開,遠遠望著他同人談笑風生,舉手投足都帶著謙遜的疏離,即便如此,那個會抿著唇倔強地站在他麵前的少年的輪廓卻愈加清晰,他想,也許這就是成熟。小由,珍惜你自己,帶著夢想的沙礫,幾經辛苦才得以進入蚌的身體,又承受了多少疼痛才磨礪成珍珠,又有誰忍心看他飲鴆止渴,明珠暗投。

喝了藥迷迷糊糊的徒千墨靠在**,他的意識越模糊腦海中陸由的形象就越清晰,他曾經多少次夢想過小由能開朗些,明媚些,或者期許更深的,有氣度一些,看得更遠些,不要總是被自己的小心思拘囿住。可如今,他磨練出了氣場,甚至好像連眉眼都因為大氣很多而長開了,徒千墨卻那麽難過。懶懶坐在太陽傘底下閑看劇本的少年,孤身將四周的空氣都凝注了,哪怕偷拍也氣勢逼人,陸由推開書冊站起來的瞬間被人做成了動態截圖,論壇叫囂著,原來男人也可以顛覆那四個字:傾國傾城。可是,這個傾國傾城的他,自己卻好像沒份分享。

他總是會過來看望自己,執禮比初入門時還謙恭,對曾經玩弄他於股掌的慕禪甚至還能談笑風生,可是對自己,卻隻有一種小心翼翼的嚴肅。

聽說他在市中心買了大房子,聽說他也開始投資,聽說他已經可以一口氣喝下一啤酒杯五糧液,聽說他的包養身價高達一年三千五百萬。他的傳說太多,多的好像已經不再是那個和自己同床共枕過的人,最近又聽聞他學習很刻苦,好像有打算拍完了《韓子高》就要回學校學習,考大學是好的,他這麽聰明又這麽努力,一定行。如果可以做在他身邊跟他一起看什麽非限製性定語從句或者獨立主格結構,會不會很有趣。

慕禪在為新魔術準備道具,比之從前他更加用心,因為現在的觀眾隻有徒千墨一個人。有時候徒千墨會赤著腳去一邊房裏找他,給他端菲傭煮好的湯。那時候慕禪就會笑著數落,“要是小濮陽這樣跑過來,你還不揍得他屁股開花。”

徒千墨就會說,“好像很久沒揍過這個小東西了,記得提醒我,別忘了。”

徒千墨不知道現在和慕禪的關係算是什麽,隻能覺得報應,原來躺在一張**真的可以心無雜念的什麽都不發生。有時候想,他背上的傷未好,讓他下麵不合適,不如自己先將就要他來,大不了以後補回來,可是想到補回來也沒有任何興奮,突然就覺得很頹喪。果然自己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嗎?不過那個人一向縱容自己的,就算有這樣的想法他最多也會覺得自己長不大,不會有陸由那種纖細的擔憂。但是那種擔憂又是那麽美好,他那麽想要。

“爺爺。”慕休在玩牌,慕禪立在旁邊陪了半天小心,好不容易趕上爺爺贏夠了才敢說話。

慕休未曾應他起身向裏屋去了,慕禪連忙去扶,慕休本來已經打算由管家扶了,看到慕禪手背上的疤突然心就軟了,長長歎了一口氣,“你說你又是何苦。”

慕禪道,“禪兒忤逆爺爺,就算身上的疤褪不去,就當是天收的。”

慕休眼睛一亮,那種老年人的睿智逼得慕禪不得不低下頭,他恭敬地扶慕休在小葉紫檀圈口梳背的禪椅上坐下自己才跪在他腳邊,聲音低低的,“禪兒自己不懂事,害爺爺擔心了。都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得毀傷,孫兒爹娘已經不在了,如今就隻有爺爺還疼我。帶累您為我去求夜神,禪兒真不知道如何才好。”慕禪邊說邊蹭著慕休的腿。

慕休拍拍他頭,“越大越管不得你們了,老四把個卡狄弄得烏煙瘴氣,最近紅上來的那個娃娃,你當初和他鬧得沸沸揚揚,是他的意思呢還是你拿著他堵我的嘴。”

慕休輕輕撫摩慕禪頭發,那種長輩的愛憐全在手上,可慕禪聽得爺爺這樣問卻嚇了一跳,連忙道,“他不是最近演韓子高嗎?我那時候開玩笑說自己要演陳蒨就這麽鬧起來了。他,他和千墨是一對,禪兒哪有這麽不開眼的。爺爺放心吧,禪兒不小了。”

慕休道,“那就最好。當初的孟曈曚,還來不及入我的眼就好端端的沒了,誰叫他命太薄。你喜歡男人女人都隨你,爺爺沒那麽不開通,不過,有些事你知道的。”

慕禪的心跳得很急,卻是更加低眉順眼,“是,禪兒明白。我當初肯把陸由送給千墨,我就沒有存著任何的心。”

慕休的口氣很像閑來無事吸著一口煙鍋子,“有沒有心不重要,你要怎麽做也不重要,你這孩子從小就主意拿得正,你的事,爺爺不問,你也不必說。”

慕禪應了,“禪兒聽著,爺爺咳得好些了。”

“撿回來的命,什麽時候收就收著。我聽說秋家那個小的好像對那個娃娃有點意思。我過壽的時候驪歌親自來賀,若是秋瑀宸的兒子看上了誰,別顯得咱們小氣。”慕休道。

慕禪一呆,爺爺從來都不過問卡狄的事的,怎麽對陸由這麽關注,而且聽爺爺的意思,好像不大想讓陸由再出來的意思,他小心道,“秋小少爺是出名的萬花叢中過,也未必是真有意思。爺爺是不是不喜歡陸由跟了千墨。”

慕休道,“不幹我的事,白問一句,那娃娃不像能長久的。倒是慕斯被你調敎的長進了許多,這些日子辦事還中看。”

慕禪道,“小斯還小,什麽都得學,這些日子他也肯用心,尤其是我受傷小斯經常過來服侍,人都瘦了一圈。”

“沒有你他還不一定養不養得活,過來看兩眼又算是什麽功績了。不過你也小心著些,徒千墨是個什麽東西,慕斯再怎麽不成器也是你名正言順的弟弟,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慕斯應付的了嗎?”慕休道。

“禪兒知道的。就這一次,盡了我這些年的心。以後,就是徒千墨死在我麵前,我也再不會動了。”慕禪賭咒。

慕休看了他一眼,慕禪牢牢斂著情緒,他甚至都不敢被看出隱忍來。如果誰心裏難受了就能掐斷指甲把掌心掐出血,那又是活得多自在的人呢。

慕禪回到自己家的時候,徒千墨師徒幾個正在聚會。趙濮陽誇張地和老師比劃著陸由《舞者》的舞鞋被拍出了七萬六千的高價,徒千墨笑道,“你的嬰兒照可拍出了三十一萬,是全場當之無愧的標王。”

趙濮陽道,“不過還是有點舍不得。現在我自己手裏的都是翻拍的了。但是能幫到那些孩子們我還是很開心。爸爸媽媽都很支持我,我心裏也高興了。”

南寄賢笑笑,“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趙濮陽道,“舍不得也沒辦法了。不過大師兄三師兄小師弟都這麽支持我,這次募到兩百多萬。可以幫很多孩子動手術了。”趙濮陽是關注殘疾兒童基金會的公益形象大使,他籌得的善款主要幫助那些患有先天性心髒病的嬰幼兒。徒千墨的弟子在公益慈善方麵一向都是領軍人物,陸由雖然才出道,也在師兄們的帶領下發揚愛心。

陸由小聲道,“小師兄越來越有影響力,籌到的善款越來越多了。”

劉頡道,“小由也很好啊。一出道就是保護海豚形象大使,現在又要拍禁毒宣傳片,其實幫助別人不一定是要自己拿出很多錢的。”

陸由低下頭,“我還是太自私了,賺了錢隻知道買大房子。”

徒千墨道,“慈善不是劫富濟貧,也不是無限度的掠奪自己,每一個人都要照顧好自己才能去幫助別人,暫且不說你為籌措善款出了這麽多力,就連你自己,才出道一年就已經捐出了近八萬了。這對於和你同期的任何藝人而言都是相當不錯的。”

“您——”陸由住了口。自己捐出了多少錢自己都不確定,老師居然能立刻說出數目來。

徒千墨有些尷尬,立刻對趙濮陽笑道,“你也不用可惜,說不定今晚回家就看見你的照片還好端端在桌子上躺著呢。”

“怎麽會?”趙濮陽笑,可還沒將笑容收下去卻突然撲到南寄賢身上去,“大師兄,是你拍了我的照片,是不是?”

南寄賢揉揉他腦袋,“本來想讓你回家開心一下的,老師先說了。”

“可是,三十一萬啊。”趙濮陽又鬱悶開了。

南寄賢道,“無論怎麽樣慈善總是要做的啊,你不是最喜歡劫我的富濟貧了。”

趙濮陽被南寄賢說得臉紅,劉頡道,“快抓緊問問大師兄,他答應的鮮果宴還算不算數。”

趙濮陽道,“我才沒那麽饞呢。”

南寄賢逗他,“那不吃了吧。光吃蔬果小心胃涼。”

趙濮陽低下頭,“一諾千金。“

陸由看著趙濮陽,一下子就笑出來了。

慕禪進門聽屋裏笑得開心朗聲問道,“又敲詐了南哥什麽好東西了。”

趙濮陽道,“大慕哥,大師兄答應請我們吃時鮮蔬果宴。”

慕禪笑,“不用了。千墨也不去了,他最近在吃藥要忌口。”

徒千墨抬頭,“我想去。”

陸由聲音低低的,“老師既然要忌口,還是不要去了吧。大慕哥這麽辛苦幫您調養身體,您別辜負他的心意。”

作者有話要說:又開始了每天需要早起的日子,痛苦中,文可能沒辦法補齊,隻能明天晚上更下半章了,我會盡量調節的,總覺得半章自己寫也不過癮,大家看也不過癮

發現好像半章半章更的章節沒有寫得滿意的,看來一氣嗬成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