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權
吹風機耳邊隆隆的震著,從第一天站在舞台上開始,趙濮陽就學著忍受毫無人情味的機器轟鳴的聲音,四年了,依然沒有完全習慣。
Selvine來了,和趙濮陽的化妝師lindy一起,徒千墨細心地替趙濮陽吹造型,對他們兩人的招呼,不過是禮節性的點了點頭。
都說,最好的化妝效果是讓人看不出化過妝的,中國人的審美習慣,天然的要成個模樣才討喜,人造的要巧奪天工才值錢。
徒千墨順口問,“那個學習機的代言,接下了?”
Selvine回得很快,“已經差不多了,對方很看好濮陽在青少年間的號召力,再明確一下細節方麵,應該就沒問題了。”三百萬的代言費,對於草根成長起來的趙濮陽,還是非常不錯的。Selvine自然也很得意。
“推了。”徒千墨隻有兩個字。
“徒總監,對方的條件——”selvine開始恐慌了。
“我的藝人,不做山寨品的代言。”那款學習機的名字和全球某個著名的電腦品牌隻差一個字。
“徒總監,對方並不是山寨品。這個學習機也是老牌子了——”selvine試圖解釋。
徒千墨的聲音冷得像冰,“是嗎?你是怕沒人知道我的藝人是從小打魂鬥羅玩超級瑪麗長大的。”
“這——”selvine說不出話了,那個廣告創意,便是趙濮陽站在一個小孩身後看他打遊戲,然後將機器上黃色的遊戲卡用魔術的方式變成新式的學習卡,廣告詞是,“不一樣的成長,一樣的陪伴。”那款學習機風靡的時候趙濮陽還在上小學,他是公選的偶像,完全能夠代表一代人的成長軌跡,對方也是看重這一點,才將藝人的進步和企業的發展進行對接,可以算是,非常強的心理暗示了。
徒千墨一直希望趙濮陽能夠在公眾和評委之間找到一種平衡,作為選秀黃金時代的標誌性人物,他必然是草根階層的代表,但是,如果不能有所突破,順利的完成由民選偶像向職業歌手的蛻變,當年的老本實在禁不住折騰,誰都不是太陽黑子,自然也怕坐吃山空。
更何況,選秀明星本來就容易被人和山寨聯係在一起,甚至現在的輿論導向也有將選秀歌手庸俗化的趨向,趙濮陽樹大招風,自是更要小心謹慎。
Selvine漸漸明白了,這是徒千墨發難的信號。卡狄是講道理的地方,換血踢人,一定做得滴水不漏,至少明麵上絕不會讓人挑出破綻。慣常的模式是,先質疑你的能力,再抹黑你的業績,最後挑些捕風捉影的人品問題,站在全局利益的製高點上發難,那時候,開你,是理所當然,有冤也無處訴,不開你,眾口鑠金,芒刺在背,誰受得了日日的含沙射影,最後還得主動請辭。這就是大公司殺人不見血的手段,若是小地方,肯定先從個人作風下手,拉拉扯扯,羼雜不清,搞到最後,玉石俱焚,開一個員工,搭上公司辛苦經營的品牌和聲譽,真是得不償失。可在卡狄,高層永遠是開明的,主管大部分是英明的,對錯絕對是分明的,讓你走是不言自明的。製度化管理下,任何決策都隻談工作,不涉私人。看似堂皇,實則陰險,多少人連被迫跳槽也要背著能力不足的黑鍋。
Lindy在卡狄多年,深諳卡狄規則,如今徒千墨一開口,她便知道selvine要走人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一向是徒總監的管理法門。要用你他自會保你,如今吹風機亂轟轟地吵著,擺明是不給人解釋的機會。
在娛樂圈裏混,跟對人不容易,趙濮陽少年成名,二十歲的年紀已然棲身一線,更難得的是巨星的素質新人的謙卑,為人寬宏出手也不小氣,背後靠著手握卡狄絕對資源的製作部總監徒千墨,未來可說是不可限量。藝人和經紀人是相互成就的關係,藝人和化裝師自然也是。Lindy知道,趙濮陽這樣的藝人在如今浮躁的娛樂圈是再難找了,比他紅的沒他好相處,對你畢恭畢敬言聽計從的——王莽謙卑下士時,誰知道紅了之後是什麽嘴臉呢。這次的粉絲失禁事件,她分明是被selvine擺了一道,如今在徒千墨這裏,也是有苦說不出。Selvine混了這些年,情麵上的功夫還是要做到的,但她比任何人更知道,誰才是真正賞飯吃的人。
因此看徒千墨忙碌,她竟是格外殷勤,她也是卡狄資曆很深的造型師了,如今這樣,也是向徒千墨表忠心的意思,徒千墨看得懂,自就交給她去忙活。
雖說有時候男藝人的造型比女藝人更難做,但趙濮陽底子好又願意配合,伺候他倒不很辛苦,更何況,這會時間還早,到了後台化妝間,肯定還是要再打理的,lindy索性放慢了速度,慢工出細活,也有向徒千墨炫耀本事的意思。人情交際的手段是向上爬的梯子,出類拔萃的手藝卻是支撐身體的腿。無論什麽時候,都得先站穩了,才能往上爬。徒千墨看lindy已經上了手,心裏也明白她早都上了道。
說起趙濮陽的工作安排,徒千墨順口道,“這次的《玉龍台》反映不錯,《晚照》 的主題曲我也打算交給濮陽了。有可能,蘇問的第一次獻聲,就是和濮陽合唱。若真能促成這次合作,更要多謝慕董三顧茅廬請這位旲和一姐出山了。”說到這裏,更是著力稱讚了蘇問的演技,漫不經心地提到她今年年初的封麵,說是表現力極強,絕對的禦姐氣場。
Lindy聽他這麽說,也是暗暗鬆了口氣,他知道,徒千墨是給她寬心,蘇問那期的封麵,造型雖不是她做的,但創意卻是從她這來的。蘇問是旲和的一姐,她是卡狄的造型師,暗度陳倉這種事雖然不大好,但情理上大家是理解的。徒千墨看似不經意的一句閑話,卻是透露出幾重意思,一,公司的高層是和諧的,《晚照》重拍,有慕董的功勞,也有我徒千墨的力量,我們的大目標是一致的;二,隊伍的選擇是重要的,跟我,還是慕節周,你自己打算;三、蘇問的封麵大受好評,是總監我告訴你,你的能力我知道,我自會用你,你放心;四,蘇問的造型不該你插手,是總監我提醒你,你的心思我明白,我不戳穿你,你留意。這一席話,官麵的文章做了,私下的情分也攀了,一拉一打,大棒蜜棗之間,分寸火候絲毫不差。可知,上層的心思是要揣摩的。
Selvine本想解釋兩句,可看眼前形勢,自己就是他拉攏lindy時作的筏子,就算開口也沒意思。徒千墨的性子太偏執,倒不如一會和趙濮陽談,幾年下來,沒有功勞總有苦勞,趙濮陽為人厚道,應該不會讓自己走得太難看。他資曆人脈那裏擺著,離開了卡狄,還是有不少下家的。
徒千墨不動聲色地笑笑,娛樂圈摸爬滾打這些年,情緒依然全寫在臉上,也難怪熬不出名堂來。他隨便叮囑了趙濮陽兩句,不過是要尊重前輩之類,又半開玩笑地道天氣熱了,大家都很辛苦,冷飲宵夜可不能小氣。
Selvine聽徒千墨這樣說,不免有些鄙夷,這個圈子混了這麽多年,還差趙濮陽那兩個紅包嗎?當著外人的麵訓藝人,不是他做得不好,而是昭告天下,這是我的自己人,這一招,早都用爛了。都說徒千墨厲害,看來也不過如此,十六歲捧紅南寄賢,不過運氣好罷了,他手上要是沒有卡狄的股份,誰會搭理他!
趙濮陽收拾停當原本還想再囑咐陸由一聲,沒想到selvine竟是催起來了,說是趙濮陽的司機葛向傑已經到了,這個點有可能會堵車,那個節目的導演脾氣大,叫他快一點。趙濮陽就算不懂這些人心曲折,可也看出selvine狀態不對了,徒千墨卻是隨意一擺手,“管好自己,別耽誤了工作。”
聽老師這麽說,趙濮陽也不好再僵持了,隻得跟著出去。徒千墨關上門,一回頭,卻見陸由已經等在了門口。
徒千墨瞟了他一眼,“什麽事?”
陸由輕輕抿著唇,“您,是要換掉selvine哥嗎?”
徒千墨沒理他,在沙發上坐下,看他重跟過來了,才道,“你自己的事做完了?”
陸由低下頭。
徒千墨蜷著手指將手背搭在沙發扶手上,骨節輕輕一敲,就是冷冷淡淡的四個字,“取家法去!”
“老師!”陸由一下子就怕了。
徒千墨抬起眼,“翻倍!”
“是。”對一切茫然到一無所知的陸由連忙跑回自己房裏,取了藤條,又重新跑過來。看了徒千墨一眼,乖乖地上前跪下,徒千墨接了藤條就將他按在了沙發上。
扯掉褲子,一氣抽了四下,都敲在臀峰上,打過之後順手將陸由衣服一提,一百八十二厘米的人被他丟在地上,像個壞掉的布娃娃。
陸由半點也不知道自己做錯在哪,爬起來跪好乖乖謝了賞,徒千墨的聲音卻是更冷了,“起來!那麽喜歡跪嗎?”
陸由實在是覺得徒千墨太過喜怒無常,可還是聽話站起了。
徒千墨這才道,“為什麽打你?”
陸由小心翼翼道,“陸由多嘴了。”
徒千墨卻是衝他招了招手,陸由才一走近,卻被他一腳踹在地上。
“徒老師!”陸由害怕,叫了出來。
徒千墨還是那樣冷冷淡淡的態度,“站起來!”
“是。”陸由重又站好了,褲子也沒敢提,就那麽搭在膝蓋上。
徒千墨也不開口,冷眼看著他。
陸由看他不說話了,一個人站著,也是怯怯地,半晌,終於逼出一句來,“徒老師,陸由多話了,要,要掌嘴嗎?”
徒千墨望了他一眼,卻是指了指沙發扶手,示意他趴上去。
陸由平白受這無妄之災,可實在是半句都不敢多說的,自己過去伏好了,“咻”地一下,藤條就抽了下去,雖然響,比之剛才的責打,卻是輕多了。
徒千墨打過這一下,就將藤條順手放在沙發上,而後吩咐道,“收拾好你自己,過來。”
“是。”陸由別別扭扭地提上褲子,勉力抬起腿,重新站在他對麵。
徒千墨這才道,“現在,教給你第一課。觀察別人的心思不是本事。看岔了,是蠢事,看懂了,是多事。看完了還要說出來,就一定會壞事。”
“是。”陸由垂下頭。這個道理,他不是不懂的,若非另有隱情,他又何必問。
徒千墨接著道,“知道我為什麽罰你?”
陸由小聲答,“因為陸由亂說話。”
徒千墨卻是搖了搖頭,“不為這個,我這裏,沒有什麽是不能說的。”
“我這裏,沒有什麽是不能說的。”不知為什麽,陸由竟覺得這話非常諷刺,像是比挨在屁股上的藤條還要可笑,比踹在膝上的那一腳還要無稽。
空口白牙,難道,真的想說什麽,就能是什麽嗎?
徒千墨似是看穿了他心思,問他道,“你不信?”
陸由低下頭,“陸由不敢。”
徒千墨卻是一挑眉梢,“不敢?你藏著掖著的事,還少嗎?”
不知怎的,陸由心裏咯噔跳了一下,再抬起頭來,卻看徒千墨手中已經拿起了藤條,還是那副好整以暇的樣子。
陸由知道他定是又要打,不知怎麽的,又怕了。
雖說今天挨得這幾下比之昨日和師兄們的教訓是很輕的了,可是,究竟,還是疼啊。身後的那個是屁股,又帶著舊傷,再打下去,他可真是不能幹活了。
徒千墨卻是長長歎了口氣,“挑了一個笨蛋,就得慢慢教啊。”
陸由看著他臉上那種無可奈何的模樣,心裏卻是覺得更滑稽了,拉過來就打,打完了是沒頭沒腦的訓,誰知道他說那話是什麽意思。
正自琢磨著,卻聽得他更加悠閑的語調,“兩個字,劉頡。”
陸由心一下子就沉了,徒千墨提高了聲音,“陸由,定是要等到,我問你嗎?”
難道,老師已經知道了?可他最終還是揚起了臉,“陸由不知老師要問什麽。”
徒千墨抽起嘴角笑了,“你是真的不知道?”
陸由的心一下就抽到了一起,卻還是搖頭道,“陸由愚鈍,陸由不知。”
徒千墨向他招了招手,陸由向前走了兩步,怕冒犯了他不敢再走,徒千墨卻是伸手就將他拉過來,再一次按倒在沙發上,這一次,藤條卻是抵著他腰眼,“自己脫!”
“老師!”畢竟是在客廳裏,陸由究竟還是顧及的。
徒千墨一把就將他褲子拉下來,順著臀峰以下非常狠得抽了五下,最後一記抽完,藤條尖端卻是頂在了後閮最危險的地方,“我給過你機會了。”
“老師!”陸由再一次叫了出來。
徒千墨用藤條戳戳他屁股,“別怪我沒提醒你,再打,就不是這了。”
作者有話要說:後麵這半段可能會讓大家覺得有點迷茫,看下去,就會好的
我隻能說,小徒小陸的路,還是很長啊
謝謝大家捉蟲,已經改過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