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沒有告訴我,程氏少東家就是齊明遠?”一聲問責撲麵而來,清風惡狠狠地看著蕭洛,似乎對麵這個女人害得自己被抽了筋扒了皮似的。
“啊?什麽?”顯然蕭洛也是第一次聽見這麽個說法,瞪大眼睛,不可相信的看著清風。
“你別跟我來這套,我不信!”清風揮揮手,“你住進蕭家這麽久了,齊明遠你也見過很多次,可是結果呢?這麽重要的情報你不知道?騙我還是騙你自己呢?”清風的話裏好像都能噴出火來,讓人有種致命的壓抑感。
蕭洛似乎是想明白了什麽,忽而粲然一笑,可是笑容很蒼白,“看來,他們自始至終就沒有相信過我。”喃喃說道。
想起這些日子和他們朝夕相處,自以為是的以為可以瞞天過海,可是這一切都看在他們眼裏,那麽,在他們眼裏,自己是不是就是一隻逃不出來卻自以為是的小白鼠呢?姐姐,我在你眼中扮演的是什麽角色呢?看得出來,你對我的關心都是發自內心的,每次看進你的眼裏,我都似乎能看見自己的靈魂在顫抖,卑微的猶如塵埃,那麽是你的演技太好,還是我已經被你寵壞了呢?還有齊明遠,嗬,現在應該叫齊明遠了,那個似乎對自己深情款款,甚至屢次邀自己出來,甚至每次都收斂起對外的那副花花公子的模樣,那麽自己在他眼裏呢,是一個跳梁小醜般的玩物,還是現階段供娛樂消遣的一個對象……
看著對麵完全陷入沉默的蕭洛,清風一開始也是什麽話都沒說,一直盯著對麵的女人,看著她明顯陷入彷徨,陷入恐慌,陷入糾結,可是他就是不動,還是在看著,看著對麵的這顆棋子,她的糾結是不是真的,她的痛苦會不會是裝的,自己的這步棋再走錯,就不是今天的灰然離場了,而是,萬劫不複!
“你覺得我會信你麽?”清風忽然開口說話,可是其中的清冷卻帶著股透心的寒氣。
蕭洛忽然就想起了姐姐曾經在自己睡著的時候,在自己耳邊說的,“我還能相信你麽?”當時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心裏是不是會揪成一團,像被人捏緊似的?現在呢?現在聽見別人說出隻差一個字的話,心裏就好像被澆一盆冰涼的水,自己整個人如落湯雞一樣站在那裏,千萬個人用著一種怪異、疑惑的感覺盯著自己,自己四處張望著,卻沒有一個是願意張開懷抱,給予自己溫暖的人,是不是那個人已經走了,不願意再看我一眼,自己讓她太失望了……
看見蕭洛再次陷入沉默,清風明顯不悅起來,“你是想把什麽都憋在心裏,然後去死麽?”
蕭洛一開始看著抬起頭看向清風,眼睛是虛著的,像是看著清風又像是透過他,看向別的人或者物,漸漸的,才開始有了焦距,可是眼底的酸澀密密麻麻湧上來,讓蕭洛還是就那樣怔忪在那裏了。
“我是在跟一個死人說話麽?”清風終於忍不下去了,這個女人今天是安眠藥吃多了麽?一直給自己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沒精打采!
“清風,那你相信過我麽?”經過了長時間的沉默,蕭洛的聲音一開始甚至有種被憋著的感覺。
猛然被蕭洛一問話,清風有種被反客為主的感覺,遲鈍了一下才說:“當然!”
可是就是一片刻的遲鈍,蕭洛的心徹底碎了,像是哈爾濱的冰雕,生生被錘子捶了一下,哢嚓哢嚓,一地的晶瑩剔透,卻已是滿目瘡痍了。
蕭洛不由自主的摸著臉頰上的疤痕,那個疤痕因為齊明遠,哦,不,應該是齊明遠的藥膏,已經淡下去很多了,幾乎看不出來了,蕭洛扯起嘴角,“嗯,我知道了。”
“知道頂個什麽用?啊?你告訴我,你知道了能幫我把程氏的工程奪回來麽?能幫我把早上失去的麵子拾回來麽?能幫我去滅了上官落那個小兔崽子麽?”
一連串的發問更像是碎冰雕上的一連串腳印,落下的隻是無情,隻是不信任,那自己做了這麽多是為了什麽呢?為了更加靠近眼前的這個人麽?可是他的周身早已構建起及天高的壁壘,自己想進去,他不讓,自己想讓他出來,他不肯……
蕭洛捂住胸口,繼續笑了……
清風覺得這個女人肯定是瘋了,自己更瘋,花這時間在這裏陪著她瘋!“不管你有沒有被他們信任,今天你還是到蕭家去,沒有被懷疑更好,被懷疑了,想辦法逃出來,要是需要幫助……”清風停頓了一下,“要是需要幫助,那就給我打電話吧。”站起身,理理身上的衣服。
“你會來麽?”蕭洛抬起頭看向他,又問了一遍,“你會來麽?”
看著蕭洛一再固執,想想可能還會有用的到她的地方,不禁勾起嘴角,“當然!”
蕭洛抿起嘴,一直看著那抹背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才回過頭,端起已經涼掉的咖啡,慢慢抿著,像是沒有覺察到苦似的,一點一點,慢慢喝盡,眼神中的情
緒慢慢落下,直至最後的波瀾無動,像是盲人般的死寂,這才站起身,向著蕭家走去,隻是那個背影讓人感覺是老僧般的了無生機……
到了蕭家的門口,蕭洛遲遲沒有進去,進去了自己該怎麽做其實早已經在心裏演繹了一遍,可是那樣值得麽?那樣做了就會徹底失去繼續留在她們身邊的機會,沒有早上新鮮的鮮橙汁,沒有剛剛出爐的烤麵包,沒有姐姐笑著對自己說,“小洛,早!睡得好麽?”沒有宇軒折起報紙,和大家一起討論著報紙上又出現的一係列怪異事件。沒有唐嬸擦著手,笑眯眯的看著自己吃起營養豐富的早餐,然後一臉等待表揚的神情。沒有唐叔手中鮮豔的玫瑰,滴香的芳露再不會映著自己滿足的笑臉。那麽他呢?還會有他腆著臉朝自己套近乎,然後像小孩一樣跟自己撒嬌,等到自己答應後,又會跟自己做鬼臉,揚起臉,真像是得了天底下最大的寶藏的似的,那神情那樣真,那樣炫目,自己的心也是從未有過的充盈……
蕭洛慢慢撫上心口,那裏在跳動,一想到那些畫麵,那裏跳動的更有力了,可是隻要想起從此以後,那些隻存在於記憶中,蕭洛就能明顯感覺到它的脆弱,一種寒冷的脆弱。
“小洛,怎麽不回家呢?呆在這裏發什麽愣呀?”唐嬸拎著一大袋子的菜,從後麵走上來,笑眯眯的看著蕭洛,卻甚是不解。
“啊,唐嬸?”蕭洛一怔。
“這傻孩子,不會是魔怔了吧?”唐嬸揶揄她,如果不是手上提了那麽多東西,沒準兒會伸出手在蕭洛額頭上點點,這傻孩子,到了家門口不進去,傻站著發呆,這是要幹什麽呀?
“我來幫您提吧。”蕭洛回過神來,立馬上前給唐嬸提東西,剛剛紛雜的思緒被勉力壓了下去,強打起來的精神似乎一擊即潰,可是還是被掩飾得很好。“唐嬸,你怎麽買這麽多東西呀?”
“別提了,那些熊孩子,淨瞎折騰老太婆,本來晚飯都已經準備好了,可是明遠那孩子非要多準備一些,說是慶功……”
後麵的話,蕭洛就沒有怎麽聽進耳裏了,隻有那個人的名字像是一道閃電,劃過了腦際,將自己與外界隔離開來,他也來了?那麽自己呢?自己該怎麽做?還要繼續麽?如果繼續了,那離他就更遠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嗬嗬,也不對,從來就沒有過去,他與自己的交往都是建立在姐姐和姐夫的情麵上,甚至都建立在謊言上,那麽不管有沒有繼續,自己和他之間都沒有接下去的可能了……
“小洛?小洛?”唐嬸在耳邊呼喚自己。
“嗯?”茫然的回應一句,蕭洛卻集中精神在了癱倒在沙發上的那個人身上了。
“還是我來吧,傻孩子,今天怎麽魂不守舍的?”
感覺手上忽然一輕,東西都被唐嬸拿走了,自己舉著空空的雙手,傻傻的站在那裏。
“小洛回來啦?”沙發上的人一聽,忽的就竄起來,連忙奔了過來。
蕭洛看著他由遠及近,猛一閃身,那人撲了個空,甚至由於之前力道過大,甚至有些趔趄,蕭洛條件反射似的伸出手,那人順著手貼近自己,明明是一大老爺們兒,卻氣若幽蘭,“我就知道小洛洛不舍得讓我摔跤……”
蕭洛麵上一紅,急忙撒手,可是那人就跟牛皮糖似的粘著自己,自己進退不得。
“小洛回來啦?”蕭卓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蕭洛回過頭,姐姐套著圍裙,看樣子,是在準備晚餐,蕭洛看著和自己靠的那麽近的某人,再看看姐姐戲謔的眼神,臉上更是紅得快滴出水來,“嗯,我回來了。”滴若蚊蠅。
“姐,你快別這樣看小洛洛了,你再看,小洛洛都快溢出血來了。”某人依舊死命賴著自己,可是卻對著蕭卓抱怨起來。
“什麽姐呀?那是你嫂子!”宇軒清冷的話從身後傳過來,蕭洛的背脊不由一涼,身子也不由一僵。
賴著自己的某人似乎沒有覺察到蕭洛的不自然,也沒有覺得自己的這姿勢有所不妥,帶著蕭洛往沙發走去,“才不呢,我要跟著我家小洛洛叫,以後呀,我就叫你姐夫!”說完還很得瑟的朝宇軒揚揚下巴,顯得很是臭屁。
蕭洛的身子徹底僵住了,可是一想到之後將要發生的事,不由動了動身子,像隻泥鰍似的滑出了某人的桎梏,然後像個小媳婦兒似的,端端正正坐到了沙發上。
某人還是保持之前的那個姿勢,呆呆愣愣的看著已無佳人空落落的手臂,忽然孩子氣似的癟癟嘴,一副潸然欲泣的樣子。
“看吧,不是你自己有多大本事,而是別人不願意揭穿你,給你一種你很英勇很機智的錯覺。”宇軒也踱步到了沙發邊,翹起腿,似笑非笑的看著即將撒潑耍無賴的某人。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蕭洛感覺宇軒的目光若有似無的停留在自己身上,甚至就連剛剛那句話都是說給自己聽的。
可是某個人卻不買賬了,一屁股坐在蕭洛旁邊,甚至還向那邊挪了挪,“切,你以為自己多了不起?看著別人被耍,自己很得意麽?這叫心理變態!是吧,小洛洛?”一臉諂媚的朝蕭洛笑著。
“我這叫寬容,給你改過的機會,再說了,要不是看在這麽多年的情分上,你以為我會這麽溫柔的指正你?”宇軒晃著腳,看似十分悠閑的說,“我還心理變態?行,以後我直截了當撕破臉?”微微帶著點恐嚇,宇軒一瞪某人。
“別介別介,您老還是高抬貴手吧!”某人跟真受了驚嚇似的,忙擺著手,“您老是天底下最善良的人,還是慢慢來比較好,不然傷了和氣就糟了,對吧?”
宇軒瞧不起他似的努了努嘴,直接偏過頭不看。
蕭洛越聽,心裏越驚慌,這是警告麽?是在告誡自己什麽都別做,不然他將直截了當的揭穿自己,讓自己曝露在陽光之下,承受烈焰的灼燒麽?
看著蕭洛的臉色越來越差,某人暗暗瞪了宇軒一眼,自己家的寶貝不舍得傷害,到這麽辣手摧花的殘害我家的寶貝了,哼!
宇軒繼續晃著腳,像是沒有感覺到那兩股灼熱的目光似的。
某人收回自己狠毒怨恨的目光,開始想著安慰麵前的這位自己心尖上的美人。
“洛洛,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某人作勢就要上前抱住蕭洛。
蕭洛忙掙脫開某人的懷抱,“沒事沒事,就是有點累。”說完按了按太陽穴,表明自己真的很是疲累。
“哎呀,我說呢,今天我怎麽左眼皮跳了又跳呢,原來是洛洛身體不好呀,現在怎麽樣,還暈的厲害麽?回頭我去把我那裏的精油拿過來給你抹抹,效果很好的!”說完似乎怕別人不信似的,拍拍胸脯,以示那是真的。
蕭洛看著他的樣子,不禁笑了,雖然弧度很小,可是那抹笑很純粹,很真實。
“你之前不是還說,你左眼皮跳是發財麽?怎麽?現在就變成災啦?”宇軒直接揭穿某人的哄人招數。
紅果果的嫉妒啊!某人心中有萬千隻草泥馬撒著蹄子歡樂的跑過。
可是某人的臉皮已經是厚的不能再厚了,梗著脖子,“哼,我什麽時候說是財了?哪裏能發財呀?啊?你說,把程氏的項目給你們宇氏,那不就是災難麽?”
“哦?怎麽會是災難呢?我們可是很能賺錢的,一定能把你養得流油……招標會之後你不還說和我們合作是共襄盛舉、強強聯合什麽的麽?”宇軒顯然不同意某人的自圓其說。
“那……那不一樣!”某人真的有些招架不住了,可是又不想在自己女人麵前失了麵子,繼續梗著脖子,“你不知道什麽叫利益越高,風險越大麽?”
“我們在前麵拚命,你在後麵數錢,這也叫利潤風險同比麽?”宇軒看不起嗎,某人似的切了一聲。
蕭洛看不下去了,“為什麽是你把程氏的項目給了姐夫啊?”
美人終於將焦點放在自己身上了,某人連忙像隻大型京巴似的,“我是程氏的少東家呀。”說的很是自豪,可是看著美人臉上難以掩飾的驚訝,聲音低了下去,“難道我沒有告訴你?”活像個變臉的,前一時間的趾高氣昂,後一時間的小心翼翼。
雖然之前蕭洛就知道了,可是當他真的承認了,自己才發現自己好笑的有多離譜,和他們走得這麽近,以為除了自己的感情不受控製之外,其他一切都能掌控,可是卻犯了這麽個致命的錯,嗬。
看著蕭洛越來越蒼白的臉,某人心裏的不安湧了上來,洛洛,平靜,不要做出傻事,不要讓自己後悔!心裏一直在壓抑,怕自己一不留神就說出口。
“你沒告訴過我。”蕭洛鎮定住自己的心神,強壓著自己,“你不是姓齊麽?”
某人的神經陡然一鬆,洛洛,還好,你控製住了自己,“我爸很愛我媽,所以就讓我隨了我媽的姓……”某人真的很像是犯了很重的最似的,整個人都蔫了下去。
隻有對麵還是很優哉遊哉的人知道,這是一種放鬆,一種喜悅之後沒有了負擔緊張的放鬆。
“哦,是麽?”蕭洛淡淡的,聽不出其中的情緒。
隻是自己沒問,所以他就沒告訴自己,這不算欺騙,蕭洛心裏這樣安慰自己,可是這樣,自己這樣的孤女身份,怎麽能夠配得上他?以後那就隻能遠遠看著他,將心中的這份悸動深深埋藏。
“你不會生氣吧?”齊明遠抬起頭,甚至有些期期艾艾。
“這也沒什麽,你沒必要什麽都向我說的。”
“洛洛!”齊明遠直接伸出手,抓住了蕭洛的手,目光急切的看著她,像是有千言萬語。
蕭洛使勁掙開齊明遠的手,依舊是淡淡的,“我不好,請放手!”掙開手就起身走了,留下一個清冷的背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