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人呢?”白堯直接抬腳邁過了地上的海獺牧沐兒,四處張望,“我那麽大的一個人去哪兒了?”

牧沐兒聽見了,精神了些,立刻挪著身子湊上來,從爪子拍拍白堯的褲腳,仰著頭眨眼看他,有些奇怪為什麽他看不見自己。

白堯蹲下來,揪起牧沐兒的尾巴晃了晃,“你給我變回來啊。”

好不容易教他化的形,一不留神又變回海獺了,真的心累。

牧沐兒嗚了一聲,不滿地回身,把自己的尾巴從白堯手裏扥出來,假裝聽不懂。

“快點,像我教你的那樣,不然……”白堯使勁想了一下能用什麽威脅他,說不給飯吃嗎,可他剛剛才吃飽,現在估計不餓,最後隻想出一個可以用的條件,“……不然下次我就看著你洗澡。”

牧沐兒一臉嫌棄,扭過頭不看白堯,就差翻個白眼送給他。

得,他被一隻海獺歧視了。

對於動物精來說,要維持人形需要時刻集中注意力,不熟練的時候的確有些不舒服。

白堯在鎮上的一個虎鯨朋友開玩笑做過一個比喻,維持人形有點像女孩子為了腹部線條好看,而長期吸腹。一開始不習慣,還會常常會忘記,但是等習慣之後,就能無意識地收緊腹部,不用刻意分神。

當然動物精維持人形要更複雜一些,不過原理上差不多,都是需要集中注意力練習。等到熟練之後,根本不用多想就能維持,就連睡覺都不會忽然變回原身。

但是其實對於他們來說,在原身裏麵生活更舒服,也更自然。

白堯明白牧沐兒可能不太能理解為什麽一定要化形,想著正好可以和他解釋一下。

“坐這兒,我給你講講。”他在床邊坐下,指了一下身前的地毯。

牧沐兒慢吞吞扭噠過來,在地毯上趴好,一臉百無聊賴,半點興趣都沒有。

“化形對於我們來說很重要,知道嗎?”白堯輕聲說,伸手捏了一下他的爪子,“在社會裏隨便變回小海獺很不合適,別人會笑話你。”

“就像我一樣,我也不是人類,但是我也不會現出我的原身來。我們隻能藏著掖著,假裝我們本來就是人。”

牧沐兒根本沒有在認真聽,像個課堂上開小差的小學生一樣,悄悄東張西望,想看看有什麽好玩的東西。

他趴在地毯上,餘光看見床底下有什麽,眼睛亮了些,往前麵蹭著湊湊。是中午他帶上樓的鮑魚殼,在學化形的時候不小心掉到了床底下。

好不容易找到能玩的東西,他伸長小爪子往床底下夠。

海獺的前肢太短了,牧沐兒把半個腦袋都擠進床下才把鮑魚殼給撈出來,捧在爪子裏麵扒拉著玩。

他還以為自己很狡猾,白堯一點都沒有察覺,殊不知自己所有的小動作都被他看了個幹淨。

白堯覺得自己像是在課堂上帶小學生的老師,嗓子都喊啞了,下麵聽講的人還竊笑著,相互傳著紙條。他果斷地彎腰,一把將牧沐兒爪子裏的鮑魚殼沒收,藏在自己手心裏,盯著小海獺的眼睛挑眉。

爪裏的玩具被搶,牧沐兒仰頭看了一眼白堯,隨後有些可憐地垂下視線,爪子裏現在什麽都沒有了,他隻好把兩爪互相搓搓,最後把腦袋搭在上麵,掩蓋失望。

明明自己什麽都沒做錯,白堯卻覺得自己像是個搶了小狗骨頭的豺狼。

他隻好摸了兩下牧沐兒的腦袋作為安慰,哄他道:“變回來,乖。”

“變回來就把貝殼還給你。”

牧沐兒眯著眼睛打量了一會白堯,像是在思考他這句話的真實性。最後他終於做了決定,輕輕吸了一口氣,身形漸漸變大,幾秒鍾後,地上的海獺變成了男孩。

白堯輕笑了一聲,守信用把鮑魚殼還給了牧沐兒。

小東西現在化形還挺溜的。

看著盤腿坐在地毯上心滿意足玩貝殼兒的牧沐兒,白堯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有點好奇地問他:“你聞我的氣息,能知道我是什麽嗎?”

動物精靠對方的氣息辨認是什麽物種,而對於人類來說,是什麽都聞不到的。氣息不是浮在表麵上的味道,而是更深層的信號,像是動物界用來傳達信息的氣味。

牧沐兒微微歪著腦袋,不太懂白堯這句話後麵的意思,更不知道要怎麽回答。

“你聞我”這三個字他倒是聽得懂,想了一下後小心翼翼地往前探了一點身子,把鼻尖貼在白堯衣服上嗅了嗅。

白堯渾身一緊,低頭看著男孩的動作。牧沐兒貼得很近,臉蛋都要碰到他的胸口了。從白堯的角度,能看清男孩微顫稍長的睫毛和臉頰曬出的一點淺色雀斑。

挺可愛的。

牧沐兒腦門靠近發際線的地方有一道淺淺的傷疤,前麵額頭一直被劉海擋住,他現在湊近了些白堯才看見。那道疤痕有幾厘米長,顏色比其他地方的皮膚要稍淺一點,呈淺粉色,還稍微有點突起。

他身上的傷疤不算少,可這額頭上的疤卻有些顯眼,似乎略有不同。

白堯猶豫了一下,剛想問這道傷是怎麽來的,牧沐兒已經鑒定完畢,退後了些,頭發又將那道疤痕擋住了。

“香香的。”牧沐兒點點頭,一本正經道,怕白堯不相信,又加了一句,“橘子、檸檬,好聞的。”

白堯:“……”

不是讓你聞我的味道……

“我是雪豹,知道嗎?”白堯在雪豹這兩個字上做了一點強調,“豹子的一種。”

牧沐兒聽了個半懂,隻聽見了後麵一個“抱”字,一歪腦袋,以為白堯想要抱抱,又仔細想了想給他抱自己不會損失什麽,就主動張開手臂,勉為其難給他抱一下。

“幹什麽?”白堯莫名其妙,胳膊肘撐在膝蓋上,沒動。

牧沐兒稍微有點失望地放下胳膊,不是要抱抱麽。

白堯以為他不明白,就耐心給他講雪豹是什麽動物,有什麽特征。

牧沐兒聽著聽著就開始開小差,他從聽見白堯說雪豹住在山上就沒了耐心,對手裏的鮑魚殼更有興趣,還一直想著今天晚上吃的海鮮咖喱炒飯好好吃,他沒吃夠,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吃到,他還想吃。

手裏的鮑魚殼顏色很漂亮,裏麵是有些熒光的珍珠色,外麵那層透著一絲幽藍的光,舉起來在燈光下看的話,還能看見一點上麵透亮的紋路。

以前在海裏的時候,牧沐兒向來都是吃完了就把殼扔了,沒有怎麽研究過自己的食物好看不好看,現在才發現原來鮑魚殼這麽耐看。

“毛茸茸的,喜歡吃海獺的,雪豹。”白堯慢慢一點一點給牧沐兒解釋,看他沒有注意聽,最後大喊一聲,“雪豹!”

牧沐兒被他吼得一哆嗦,手一抖,鮑魚殼差點沒掉地上,怯生生地抬頭看著白堯。他剛才根本沒有在認真聽,現在完全想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要被這樣對待。

說了那麽多根本就是等於白說,白堯眼睛微微眯起了一點,舔了一下虎牙。

牧沐兒看白堯臉色不善,半天沒有反應,就悄悄四處張望,最後一低頭,視線落在手中的東西上,恍然大悟。他以為白堯要自己手裏的鮑魚殼,趕緊遞過去,眼神有點飄忽。

他是有點舍不得,可是白堯給他好多好吃的,換自己的寶貝玩具也是可以的。

白堯看著手裏被塞上的貝殼,開始後悔。

嚇著小海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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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同鴨講的豹同獺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