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這幾天,白堯盡量在每天早上和上午不忙的時候化形,變成雪豹給牧沐兒玩。他忍著炎熱和一身厚重的皮毛,還有想要保持尊嚴的本能,隻為了滿足男孩想要和毛茸茸擁抱的小心願。

牧沐兒每次見到毛茸茸出現,都興奮地說不出話來,眼睛裏麵像是含著太陽光,他撲過去抱抱雪豹白堯的時候都很輕柔,像是怕傷害到他。

白堯覺得他特別可愛,明明自己有著尖銳的牙齒和爪子,而牧沐兒隻是一個軟綿綿的男孩子,獸形也是一個軟綿綿的海獺,一星半點兒的殺傷力都沒有。

牧沐兒就算是用盡全身力氣去抱他都不會傷害到他,上牙啃一口都沒事兒,頂多啃一嘴毛。

化形成雪豹有一點不太方便,那就是想睡覺。雪豹每天都要睡上大約十八個小時的覺,白堯幾乎是一化形就開始犯困,什麽都不想幹,隻想要窩在沙發上打盹。

周五早上剛起床,牧沐兒就追著白堯問毛茸茸去哪兒了,白堯隻好進屋化形,把自己當成大型玩偶送給牧沐兒玩。

沒過半個小時他就開始犯困,想著要不先睡個回籠覺得了。白堯慢悠悠往沙發走,牧沐兒就一手握著他的尾巴尖,在後麵慢悠悠地跟著。

到了沙發旁邊,白堯弓起身子,剛要往上跳,身後卻傳來砰的一聲巨響。

還沒明白過來那是什麽,身體已經比大腦先做出反應,白堯原地直愣愣地蹦到三尺高,身上所有的毛都炸了起來,尾巴蓬鬆得跟個鬆鼠似的。

媽的。

這隻貓的身子對聲音太敏感了。

白堯慢騰騰轉身,身上的毛好半天沒能平複下來。

牧沐兒正半蹲著,眼巴巴地看著被自己不小心碰倒在地上的煙灰缸,又抬眼看看被驚嚇得渾身都炸了毛兒的白堯。

幸虧客廳的地上鋪了地毯,煙灰缸沒碎。

“嚇到毛茸茸了?”他小聲說道,走到白堯麵前,摸了一下他的腦袋,“不怕,沐兒給你摸摸。”

他認真想了一下,忽然想起來什麽,在白堯麵前盤腿坐下,雙手抱住白堯的一隻爪子往自己懷裏扒拉。

白堯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麽,就順著他的力道抬起右爪,確保自己彎鉤似的爪尖藏在肉墊裏之後,這才把爪子輕輕放在他手心裏。

牧沐兒摸著白堯的巨大爪子,有點憨地笑了一聲。

“還可以拉手,堯堯說過害怕的時候,隻要拉手就好啦。”他對白堯乖巧笑笑,“沐兒和大貓咪拉手。”

白堯的心裏隨著這句話軟成了一汪水,又掀起了漣漪,讓他從心尖到手指都是酥麻著的暖意。

牧沐兒自己在海裏和海獺生活了不知道多久,天天被欺負著,可現在卻反過來關心自己。

男孩的心太善良了,別人對他的一點點好,他會全部記在心裏麵,他也不知道要怎麽回應,就隻會用自己心髒裏最柔軟的那份微弱溫柔來報答善意。

牧沐兒真誠地覺得自己這樣能給白堯帶來安慰,滿足地哼唧了兩聲,認為自己握著毛茸茸的大爪子是個明智的選擇。

可能是想要給白堯一個比較完整的安慰體驗,牧沐兒開始小聲哼歌,像是在哄小孩睡覺。

哼的曲子一點調都沒有,完全聽不出是什麽來,可是很溫柔,聲音暖暖的,像是春天融化積雪的第一縷陽光。

雪豹的爪子太大了,牧沐兒兩隻手都抱不過來,幹脆往前挪了一點,靠在白堯身上,這樣就能把爪子完全放進自己的懷裏。

他摸著白堯的爪子,捏了捏他的爪墊,又輕輕擠了一下,直到捏出彎鉤似的鋒利爪尖。

白堯怕他劃傷自己,試圖把爪子收回來,可是牧沐兒卻不樂意,焦急地“嗯嗯”了兩聲,把白堯的大爪子握得更緊了些。

他把白堯的爪子翻過來,放在自己腿上揉著玩,玩著玩著就嘟囔出聲。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牧沐兒小聲說得認真,腦袋一歪,“還有一個大的。”

白堯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

小東西是在數自己的肉墊。

男孩特別專注,把白堯的一隻爪子數完了,又意猶未盡地瞄上了他的另一隻爪子,抬眼對上白堯犀利的眼神才放棄。

他還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麽,捏了一下白堯厚厚軟軟的肉墊,白堯耳朵尖,聽見了,他說的是:“我的。”

白堯簡直哭笑不得,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的爪子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第二天是個周六,餐館休假一天。

從起床牧沐兒就到處找毛茸茸,就連床底下都看了,找了半天沒有找到,露出一點失望的神情,眼巴巴地坐在床邊盯著衣櫃看,小聲嘟囔:“堯堯你看見大貓咪了麽。”

白堯隻好把家裏的空調打開,等牧沐兒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進了衣櫃脫衣服化形,以雪豹的樣子出來找他。

“大貓咪!”牧沐兒一眼看見白堯,蹦跳著上前要摸他的耳朵,“你為什麽每天,都躲在衣櫃裏呀?都不來找沐兒玩了。”

小東西轉眼就把自己給忘了。嘖,小白眼海獺。

白堯甩甩尾巴,走出房間直接跳上沙發,打算眯一覺。牧沐兒緊跟在他後麵出來,“大貓咪,和沐兒玩遊戲嗎?”

他看白堯跳上沙發,撇撇嘴,“……這是什麽遊戲。”

白堯抖動了一下尾巴尖,示意自己現在要睡覺,牧沐兒卻以為這是大貓咪想出來的遊戲,立刻往上一撲,兩手抓住白堯粗長的尾巴,一臉得意。

“沐兒抓住了!”

幾秒鍾後,牧沐兒鬆了手,原地在地毯上端正地坐好,眼睛都不眨地盯著白堯的尾巴,等他繼續動動。

“大貓咪,沐兒贏了!”

白堯:“……”

他的尾巴尖一動,牧沐兒就盯著往上撲,有點像打地鼠,又有點像根逗海獺棒似的,極其好用。

牧沐兒臉上開心雀躍的神情顯現出他極其喜歡這個遊戲。

也不知道誰才是那隻小貓咪。

玩了半個多小時,牧沐兒總算失去了興趣,白堯再動尾巴,他隻是蔫了吧唧地輕輕拍了一巴掌,宣布說:“沐兒玩不動了。”

他整個人都氣喘籲籲的,“大貓咪對不起,沐兒沒勁兒了。”

沒勁剛好睡覺,白堯滿意地把尾巴收回來。雪豹的尾巴毛多,也粗長,他直接把尾巴尖環過來搭在鼻尖上,安詳地閉上眼睛打盹。

牧沐兒看了一眼,想著大貓咪比他更累,就乖巧地坐在沙發旁邊,玩自己之前收集在茶幾下麵的貝殼。

他有好多貝殼呢,都是白堯給他後,他舍不得扔掉,悄悄藏起來的。衛生間的水池下麵有幾個、床底下有個大的、電視後麵藏著最漂亮的一個。

最珍貴的是第一個晚上白堯給他翹開的那個大扇貝,牧沐兒把它藏在了一個很隱蔽的地方,別人絕對找不到,他也從來不拿出來玩兒,擔心一不小心會把它弄丟。

那個貝殼是他最寶貴的秘密。

等白堯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了,他懶散地打了個哈欠,在沙發上翻了個身。

看著盤腿坐在地毯上安靜擺弄貝殼的牧沐兒,他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牧沐兒不知道白堯就是毛茸茸,所以現在他肯定以為家裏就隻有一隻大貓咪,沒有堯堯。

小東西一整天都沒見到自己都不帶想的,也不問問堯堯去哪兒了,整天惦記著大貓咪。

白堯越想越不對勁,最後決定今天不化形了,就逗牧沐兒玩玩,他很好奇男孩什麽時候意識到家裏少了個人,還想看看他什麽時候開始尋找“堯堯”。

一整個下午牧沐兒就坐在客廳的地上玩自己的貝殼,他一隻手拿著自己的貝殼玩的時候,還不忘記另一隻手要拉著白堯的尾巴尖,好像生怕他消失了似的。

過了一會兒,白堯敏感地捕捉到外麵院子傳來的腳步聲,他的耳朵隨著聲音抖動了一下,微微睜開一隻半眯著的眼睛。

幾秒鍾後,樓下後門的門鈴叮鈴鈴響了。

餐館的正門不開業的時候一直鎖著,沒有門鈴,也沒有什麽人來找,後門倒是安裝了鈴鐺,有人來的時候能按得響。

牧沐兒坐在原地愣了幾秒,像是沒反應過來聲音是哪兒來的,歪著腦袋看看門口的樓梯。

白堯稍微考慮了一下。

要下樓開門就要化形,那一化形,他想逗牧沐兒玩玩的事情就泡湯了。

幹脆不理會得了。

他這麽決定之後,就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假裝沒人在家。反正估計就是送快遞之類的,放門口就行。

牧沐兒卻坐不住,在地毯上扭噠了一會兒,看看通往一樓的門,又回頭看看沙發上半眯著眼睛懶洋洋的毛茸茸。

他輕輕推推白堯的爪子,小聲和他說:“大貓咪,樓下好像有人。”

白堯輕顫了一下尾巴尖作為回應,卻眼睛都沒睜開,一點都沒動窩。

他本來以為牧沐兒膽子那麽小,不敢一個人下樓去開門,可忽然覺得不對勁,睜開眼睛一看,地毯上已經沒了人影。

再一看,牧沐兒已經開了門往樓下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