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非親兄妹

林夢璿從頭暈腦脹中幽幽轉醒已經是第二天午後的事兒了。當她被不斷晃悠的地板和一股若若如無的汽油味折騰醒的時候,外麵的天已是落日餘暉,布置的頗為雅致的船艙裏也燃起了味道芳香怡人的精油蠟燭。林夢璿睜開眼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對麵拿著一本書細細觀瞧的顧夢澤。不算明亮的船艙裏,顧夢澤一身天藍色長衫坐在複古的榻上,在聽到她的響動後將書小心放好看了看她。兩人視線相交,倒也沒有尷尬,一個微微驚訝,一個鬆了口氣。

“這船是你的?”林夢璿輕聲問道,嗓音也有些沙啞,“有水嗎?我渴了。”

將一缸子茉莉花茶遞過去,顧夢澤沉默地點了點頭。林夢璿一口氣將一缸子水喝完,看了他許久,長籲一口氣道:“是你把我綁來的。”林夢璿的語氣很肯定,“不是我說你,你也太草率了。如果你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兒你可以跟我說,怎麽著你也是我哥哥我不會不幫你,你至於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搞這個陣勢把我弄來嗎?”

顧夢澤有些沉默,在林夢璿昏迷的時候他不止一次想著如何解釋他的綁架行為,而林夢璿卻很出人意料的表現得她根本就不在乎。

“你不怨我都不跟你大聲招呼就把你給綁了來?”顧夢澤輕咳一聲,問道。

“怨啊,我暈船暈車暈飛機你不知道嗎?”林夢璿氣哼哼地說,“但是你是我哥哥,是我的家人,就算是怨也不能把你怎麽著,幹脆就不怨了。”

隻是哥哥,是家人嗎?顧夢澤微微蹙眉,他就是不甘心隻做她的哥哥才把她綁過來。

“我是你的哥哥,可我和你沒有血緣關係。”顧夢澤鼓起勇氣說道,“我喜歡你,想要照顧你。”

林夢璿一愣,她靠在抱枕上,仔細的端詳這個她當做親哥哥的男人:“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你是怎麽了,讓顧雲清給刺激了?我是你妹妹。”

“我是認真的。”顧夢澤正色道,“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爸爸還有一個女兒,和我這個養子不同,你是爸爸親生的,也是爸爸覺得虧欠最多的。或許是怕有一天你回來了爸爸就不再愛我,我刻意隱瞞了我知道的事情。於是,我霸占了你的位置,還沾沾自喜。”

“那個時候我對你又妒忌又害怕。紙是保不住火的,你的存在爸爸早晚有一天會知道。”他瞧了一眼看不出表情的林夢璿,繼續道,“你上高中那年爸爸知道了你的存在,我也第一次見到了你。那個時候你很單純,心裏的想法全都寫在臉上一點都不知道掩藏。天真無邪,怎麽看都是溫室裏嬌弱的笑話,讓人忍不住心動。夢璿,我和你正式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可是我已經想了你二十多年,由最先的討厭到後來的動心再到喜歡……”

“你了解我嗎?你知道我的過往嗎?你知道我身上曾經發生過什麽事情嗎?”林夢璿淡淡地說,“你什麽都不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你喜歡的那種女人。”

“因為顧雲清,我的外公被活活的氣死,我的外婆也在外公頭七的那天心髒病發作,搶救無效和外公一起走了。當時胡同裏街坊把我媽媽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我媽媽因為受不了父母皆因自己而死的打擊也病了。就是因為懷著我,本來身體就不好的媽媽硬扛著病得很重的身體就是不吃藥,,鄰居家三姑的一句本來是好意相勸的閑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大出血早產,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不行了,但就是這樣她還是堅持把我生了下來,然後永遠的離開了我,我甚至沒來得及看她一眼。”林夢璿平靜地說著,仿佛這一切不是發生在她身上而是別人的閑事,“是舅舅不計較我身上那一半顧家的血脈把我抱了回去,當時所有的人都說我是掃把星轉世,沒有一家大人願意讓自家的孩子和我一起玩兒。有一年我們胡同來了一個遊方和尚,他說我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克身邊所有的親人,隻有把我給送走才能保住一命。你都不知道我那一向溫柔賢淑的舅媽居然拿著條掃疙瘩像個母老虎一樣從廚房裏衝了出來,把那個信口開河的神棍給打了出去。舅媽安慰我說那個神棍的話根本就是無稽之談,我就沒拿這個和尚的話當回事兒,畢竟多少年在惡言毒語的海洋裏暢遊我已經百毒不侵了。”說到這兒她不禁自嘲一笑,沉痛而緩慢地說:“舅媽是我上高二那年走的,胃癌晚期。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沒幾天可活了。舅媽生前最喜歡的就是小孩子,但是為了養育我她放棄了自己的骨肉。她走的那天我還在學校上課,我至今還記得那天中午放學後,我跑到飯館買飯準備去醫院,半道上接到了舅舅的電話,電話裏他哽咽著說讓我趕快回家。我知道,舅媽不在了,她始終沒有等到我給她買的炸三角。子欲養而親不待,那個和尚也許說得對,我確實是個天煞孤星,本來就不該出生。那半年我一直無心學習,腦子裏成天渾渾噩噩的,成績一落千丈。升高三的那年舅舅專門找了一個下雨天給我薅到了我媽媽和舅媽的墓地,讓我在那裏跪著,什麽時候想清楚今後該怎麽活什麽時候再起來。我在滂沱大雨中跪了一宿,第二天發高燒被送進了醫院,一同住院的還有我的舅舅,他一直陪著我沒有離開。”

“我想開了,我的命早就不是我自己的了,我要為舅舅和自己扛起這個家。”林夢璿臉色蒼白了些,繼續說道,“我不是溫室的花兒,從來就沒有天真無邪過,你所看到的在學校裏的同學老師都喜歡的林夢璿隻是我裝出來的,那個人不是我。”

“夢璿,在我的心裏,你就是你。”顧夢澤嘴一癟,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這個和他一樣命苦的妹妹,讓他怎麽舍得再去傷害分毫。

“從小學三年級之後我就學會了偽裝,學會了怎麽做人。”林夢璿遲疑了片刻,道,“那時我很羨慕我們班裏的王程程,她的哥哥對她特別的好,不管她怎麽刁蠻任性胡攪蠻纏不講理她哥哥都欣然接受還護短的要命。我一直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也可以和王程程一樣就好了。”

“知道為什麽我會那麽快就接受你了吧,原因非常簡單,我想要一個疼我寵我的哥哥。”她偏過頭看著顧夢澤,言語中帶著一絲冷意:“就當自己做了一場夢吧,夢始終是要醒的。”

越美好的夢境就越會讓人流連忘返不願醒來,然而,是夢就總有醒來的一天,當醒來之後,落寞與失望將隨之而來。她從不認為自己有多善良,她寧願殘忍些讓他早些清醒,也總比讓他沉浸在美夢中不可自拔一朝夢醒後痛苦不已強得多。

“你是個善良的女孩,為什麽要把自己說得那麽不堪?”顧夢澤平靜地問,聽不出半點情緒。

“因為我不想失去一個哥哥,不管他對我抱有怎樣的心思。”林夢璿淡淡地道,“在我的心裏,家人永遠是最重要的。我和我母親不同,她會為了一個男人而放棄家人,而我,我隻要我的家人。我一直都是這樣的,隻是除了我舅舅沒人看得出來而已。”

海風靜靜地吹著,顧夢澤攤開手心,一個小小的戒指靜靜的臥在他的手掌上。

“這是母親的遺物,我現在物歸原主。”他說著將那枚看起來不起眼的18K白金送到了林夢璿的眼前,“當初母親離開的時候,將這枚結婚戒指留給了爸爸。這麽多年,一直由我保管。爸爸知道我的心思,希望我把它戴到你的手上。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林夢璿爽快地從他的手裏拿下了戒指,戴在了自己的小拇指上,笑道:“謝謝你,哥哥。”

“要我送你回去嗎?”顧夢澤的語氣輕鬆,仿佛剛才那些告白的話隻是一場無痕的夢境。

“我請了一個月的假,打算去各地旅遊一趟。聽說香港是購物天堂,我要是沒被你弄來現在可能已經到香港了。”林夢璿優雅地捂著肚子,道:“雖說既來之則安之,但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你也不能不管我飯讓我餓著呀。”

“你一直都沒說餓,還有,你不是暈船嗎?”顧夢澤微揚嘴角,眼中也滿含笑意,“我正好也回香港,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說著他看了看手表道,“還有十五分鍾就靠岸了,你暈船,最好上岸再吃東西。省得一會剛吃進去又吐出來了。”

林夢璿看到她所熟悉的顧夢澤又回來了,也來了精神:“好。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我身上分文沒有,吃飯住宿買東西的錢全得你掏。”

“誰說你身無分文?你難道不知道你是尋愛集團的最大股東嗎?”顧夢澤驚奇地問道。

“那是他的錢,我不想要。”林夢璿對顧雲清還是耿耿於懷,“這是我最後的底線,沒人能逾越。我說過,顧雲清不欠我什麽。事實恰恰相反,是我欠他一條命。”

“你真是……算了。”顧夢澤知道跟她一爭論起來又是沒完沒了,幹脆什麽都不說,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硬是耗足了一刻鍾,遊艇在碼頭上靠了岸。

上到岸邊,林夢璿跟著顧夢澤撒丫子來到了岸上一家人不多的高級餐廳,一點都不顧淑女的矜持甩開腮幫子將剛剛端上桌的香草檸汁雞扒和百花杏仁豆腐一掃而光。

“慢點吃,沒人跟你搶。”顧夢澤看著她狼吞虎咽橫掃千軍的模樣,好笑地搖了搖頭。

“你試試三頓飯沒吃空著肚子是什麽感覺。”林夢璿端起了傳說中的意大利麵,拿叉子當勺子直接往嘴裏掃。待盤子幹淨後,她優雅而霸氣地拿起手邊香氣濃鬱的湯咕嘟嘟的灌了起來,放下還剩個底的湯碗,她悠長地舒了一口氣,拿起真絲手帕擦了擦嘴,露出一抹愜意的笑容,拍著肚皮搖頭晃腦地說,“馬馬虎虎吃個半飽。這人餓了一天,一下子不能吃太多的食物,否則胃就該出毛病了。我一貫對身體保養很仔細,湊湊合合的先墊補一下腸胃……”

顧夢澤默默地低下頭,溫潤的眸子閃一閃,含蓄的關心道:“一會兒去采購吧,既消食又……”

“好!”還沒等顧夢澤說完,林夢璿就大聲較好附和,“稍等片刻,借我手機我發幾個短信。”

顧夢澤愣了一下,將她的手機遞給了她。林夢璿的手飛快地在鍵盤上敲打著,仿佛走火入魔般隻能看見一抹殘影。沒一會兒,她發完了短信,剛喝了一口西瓜汁,接二連三的回信便出現在她的手機上。她掃了一眼含笑遞到顧夢澤的手裏,顧夢澤溫潤如玉的臉上多了幾條黑線。

坐上了顧夢澤的紅色法拉利,林夢璿如願以償的在八點鍾之前來到了香港最大的百貨賣場。她拉著顧夢澤從最高二十三層開始走馬觀花的往下逛,輕輕鬆鬆地將幾位好友發給她的代購物品買齊。再接再厲的逛了幾家國際知名品牌的旗艦店,林夢璿兩手空空的拽著身上掛著大包小包的顧夢澤走向十層的美食城。

兩人找了一家環境優美的小店,買了些甜點坐下來稍稍歇腳。林夢璿笑逐顏開地吃著顧夢澤剛給她買的一碗紅豆雙皮奶,那爽滑清甜的奶凍差點讓她把自己的舌頭都咬下來。

看著像隻小貓一樣的林夢璿,顧夢澤開心的笑了,他一招手道:“老板,再來兩份杏仁豆腐和楊梅豆腐,還要兩倍巧克力酸奶,一杯冰的一杯常溫謝謝。”

“太多了吧,我吃不了。”林夢璿摸著微微鼓起的小肚子說道,“冰的酸奶你喝吧。”

“我壓根就沒想全讓你吃了。”顧夢澤一把抱過潔白如玉的杏仁豆腐和冰鎮的巧克力酸奶道,“我看見了一個麻煩,一會兒不管我說什麽你都裝啞巴行嗎?”

“一會兒帶我去珠寶城挑一件我喜歡的首飾我就答應你。”林夢璿趁機提出了過分的要求。

“成交。”顧夢澤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其實,就算她不說,他也會送她一件像樣的首飾。

看了看漸漸走近的中年男人,顧夢澤似笑非笑地喝著好味道的酸奶,微微地眯上了眼睛。

如果有人告訴李晨顧家大少爺在小店吃東西,他一定會嘲笑那人的異想天開,但是現在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眼睛了。尋愛珠寶裏誰都知道拉斐少爺有極為嚴重的潔癖,作為尋愛珠寶的老人,李晨更是深知拉斐少爺自從被顧總收養後就再也沒有來過這種類似於排檔的小店。然而現在,拉斐少爺不僅正坐在不怎麽幹淨的椅子上,還喝著不知道消沒消過毒的玻璃杯裏頭是否經過質量檢驗的可疑**!

如果不是那身標誌性的名牌衣服和通身的氣派,他真的以為自己是認錯人了。

他走到顧夢澤的身旁,一臉詫異地看著眼睛微眯的少爺,顧夢澤像是沒看見他一樣,繼續怡然自得地拿著小勺吃著杏仁豆腐,並沒有任何不適的反應。

李晨臉色大囧,拉斐少爺對於食物的挑剔可謂有目共睹的,今天怎麽會、變了一個人似的一點都不挑剔地吃著……當他看到林夢璿的樣貌時,他被嚇得呆住了。

在顧總書房裏,他曾有幸目睹已經過世了的夫人的照片,眼前的女子與夫人長得竟然一模一樣,夫人不是早就死了嗎?難道是少爺想為老爺再找一位新夫人?那羅女士怎麽辦呢?

“李經理找我有什麽事嗎?”顧夢澤冷冰冰地說,“如果沒有重要的事兒,最好等我上班再說。”言外之意很明顯,就是私人時間,讓他趕快離開。

李晨多年的經驗告訴他少爺現在生氣了,他極為紳士地向著林夢璿笑了笑,道:“抱歉,是我打擾了。少爺,事情不算很急,等您回去再處理也不晚。再見。”

等李晨離開,林夢璿麵前的吃的已經全都幹淨了,她看著同樣吃完了的顧夢澤笑道:“走嗎?”

“當然。你今天盡情購物,我是你的免費勞力。”顧夢澤說完,一馬當先地走出小店,林夢璿緊趕了兩步追上他,兩人並肩走進了八層能把人眼睛閃花的珠寶城。

兩人一家接著一家精品店逛著,終於來到了尋愛珠寶一百多坪的展示廳,行走間顧夢澤突然眼前一亮,讓人拿出一隻鳳凰展翅的發簪給林夢璿:“這支簪子叫鳳舞九天,是鉑金和白水晶打造的,我覺得挺適合你。還有花樣年華和似水流年這兩套首飾也和你很配。”

“很漂亮,可惜,錢更漂亮。”林夢璿淡笑一聲,小聲跟顧夢澤說,“帶這東西擠公交車上班你不覺得很腦殘麽?磕了碰了丟了那樣不得把我疼出心髒病,我不要。”

“沒關係,本就我就是要送你的。你想戴的時候就戴,不想戴的時候就收起來。有總比沒有好。”顧夢澤幹笑道,“其實要說起來也算不得‘送’,這裏的東西全都是你的。”

“哥哥,以後不要說這種話了,他的東西我不會要。”林夢璿果斷地說,“你送是你的心意。”

“包起來吧。”顧夢澤一揮手,服務員馬上將這幾樣價錢與一棟樓差不多的首飾拿過去包好,“夢璿,咱們回家之前你去不去超市逛逛?家裏的零食早就沒有。”

“回家?”林夢璿挑唇一笑道,“我的家在北京。哥哥,我想去住酒店,你不會不同意吧。”

“不是回爸爸那裏,是回我在外麵的公寓。”顧夢澤歎了口氣解釋道,“爸爸那裏是他特意留給你的。夢璿,爸爸他真的很愛你,你為什麽就不能試著將心比心理解他……”

“不是去超市麽,走吧。”林夢璿再次打斷了他,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顧夢澤蹙了蹙眉,將手裏提著的大包小包全都交給了珠寶行的一個工作人員,小聲的交代了幾句後小跑了幾步和她一起來到四層的超市。

空曠的超市裏,林夢璿懷裏抱著一大堆薯片果凍果汁花生米牛肉幹和一個長得很妖冶的女子大眼瞪小眼的對視,突然,那女人像瘋了一樣抄起一把菜刀向她的腦袋砍來。

還沒弄清是怎麽回事的林夢璿被隨後趕到的顧夢澤一拉,輕巧地閃過了女人的攻擊。

“鬼!你是鬼!”那女人被及時趕到的保安製住,指著林夢璿大聲叫道,“鬼來複仇了!”

“你屬龍蝦的啊!腦子裏全都是屎!”林夢璿罵了一嗓子,心有餘悸的靠在顧夢澤身上。

“放開我的男人,你這惡鬼,放開拉斐!”那女人似乎又要衝上來,被保安死死地按住。

“她就是李籽媛。”顧夢澤在林夢璿的耳邊說道,“她腦子不正常,咱們不要理她。”

“惡鬼,賤人,不要臉的狐狸精!”李籽媛還在不停地叫罵著。

將手裏的東西一股腦的放進了購物車,林夢璿陰沉著臉向著李籽媛走去,伸手就是兩個大嘴巴:“給你三分顏色你就開染坊了?我給你點教訓你不知道馬王爺張幾隻眼!不要臉的狐狸精?我告訴你,你回去跟你那個不要臉的狐狸精的媽說,林若雪要找她討個公道。”她挑眉一笑,帶起陰風陣陣:“真是晦氣,出門就遇上神經病。哥哥,咱們買個豬頭再回家。”

顧夢澤笑著點了點頭,真的推著車去了生鮮區看看有沒有新鮮的豬頭。林夢璿挑釁地看了一眼雙眼怨毒的李籽媛,冷笑著轉身離去。

沒有多耽擱,林夢璿阻止了顧夢澤將一個碩大的豬頭放進購物車,兩人說笑著前往收銀台結賬。出了超市,林夢璿坐上了顧夢澤的車,往他所住的公寓緩緩駛去。

“為什麽這麽做?”顧夢澤一邊開車一邊開口問道,“你今天完全沒有必要激怒一個神經病。”

“因為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誰傷害了我的家人,就要付出代價。”林夢璿雲淡風輕地說,“本來人已逝去,我不想再多生枝節,但如果是她們先招惹上我的就另當別論。”

“羅婭珍不會放過你,夢璿,我送你回北京。”顧夢澤的眼中閃現著無法掩飾的恐懼,“羅婭珍已經破產了,她可以不用顧忌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夢璿,這裏是香港,社團的天下。”

林夢璿冷漠地笑了笑,溫言道:“就是她破產之前,她想要誰死也是一樣的。”她還隱約記得舅舅說過,當年母親和顧雲清離婚後差點沒有回來,如果不是舅舅不放心去香港找母親正巧碰見,她和母親恐怕早就成了兩座孤墳了。她後來思來想去母親的個性在香港除了得罪顧雲清沒有再得罪過旁人,而顧雲清是不會做出那種事情的。能用那種卑鄙無恥方法害人又與母親間接有過節的,除了號稱純潔無邪的羅夫人之外不做他想。

“打草才能驚蛇,主動出擊就是要讓羅婭珍徹底亂了陣腳。她以為我是我媽媽麽,任由她欺負卻沒有反擊的能力隻能被動等死?我會讓她知道什麽叫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她欠下的債是償還的時候的了。”林夢璿陰狠地說,“當然,羅婭珍的瘋丫頭李籽媛我同樣不會放過。”

她一向信奉斬草除根的原則,要麽就不做,要做就做得徹底。她不會給她的敵人任何翻身的餘地,尤其是在她心裏猶如毒蛇猛獸一般的羅氏母女。

空氣中的氣氛驟然凝重了起來,顧夢澤一言不發,將車開到了自己公寓的樓下。兩人沉默著進了電梯,就在電梯門將要合上的瞬間,一隻骨骼分明的白皙手腕突然伸了進來。

顧夢澤一看到那隻手,悶笑一聲,忙按下按鈕把電梯門打開。

一個滿身鬼氣的俊逸青年端著一副虛假的笑容走了進來,“顧先生回來啦。”

“卓醫生,今兒回來的夠早的。”顧夢澤笑著對青年打起了招呼,順手輕輕地捅了一下正處於發呆狀態的林夢璿,“卓仲平法醫,她是我妹妹夢璿。”

“顧小姐……林夢璿?”卓仲平笑吟吟地看著林夢璿道:“我在葉敏的錢夾裏見過你的照片。”

“大姐夫!你不是心理醫生麽,怎麽是法醫!”林夢璿才呆滯中清醒過來道,“難怪那次你殺魚都不用帶圍裙,那手藝我還很大姐說你是個不錯的外科大夫,沒想到……”

“葉敏怕你們知道了我是法醫吃飯別扭。”卓仲平向她眨巴了一下眼睛,本著是自家人的原則說道,“我就住你們家樓下,有事兒可以過來找我。”

“好。”林夢璿笑著回應。就在這時,電梯門開了,卓仲平走了下去。

又呆了一會兒,林夢璿跟著顧夢澤走進了他香港的家。和北海那棟房子構造基本上一樣,林夢璿樂顛顛地很快就找到了客房所在。

一宿無事。次日早上,顧夢澤早早的從**爬起來做飯,做他最拿手也是最愛吃的食物——蛋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