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是自家的姑娘,這樣說話成什麽樣子,一個個牙尖嘴利的,恁時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沒大沒小的,真是沒教養。”陳氏眉頭一皺,馬上換了臉色,將兩個姑娘狠狠地批了一頓。

瀟翎低垂著頭,她自然清楚,她和瀟羽這到底是受了陳氏得離間計了,自己也真是沉不住氣,剛剛若是可以少說幾句話,也不用和瀟羽鬧得這樣不可開交,這樣一來,豈不是親者痛仇者快。

“女兒知錯了。”兩個姑娘溫和的說著,異口同聲,卻各自心懷鬼胎,最開心的還是陳氏,這姑娘們之間鬧得越是凶猛,她越是可以坐收漁翁之利,倘若姑娘之間各個團結相處,那才是真真沒了陳氏得容身之地。

“夫人,五姑爺,韓夫人來了。”瀟熏也來了,看來瀟翎的猜測不差毫分,隻是想不到這繡妨的動作這般快,迫不及待的要嫁入了韓府,不過也是,難免夜長夢多,僅僅幾天時間,就鬧到了這步田地,真是令人瞠目結舌。

陳氏剛剛訓話完,整個大廳的氣氛都是那樣的壓抑,一個個低垂著頭,絲毫不敢冒犯了陳氏,陳氏麵露疑難之色,這瀟熏怎的也來了,也沒有多問,陳氏便吩咐了要他們進來,隻是那丫鬟還立在原地,久久不動彈。

“怎的,還有事?”這時,那丫鬟才支支吾吾的說道,“隨行來的,還有那太廟的小師傅,繡妨。”一聽這話,眾人更是疑惑了,在場的人,恐怕也隻有瀟翎和瀟羽兩個人清楚了。

“那便也是一並的喚進來罷,瀟府與太廟交情頗深,太廟的師父突然來訪,定是要要事,可不得怠慢了才是。”瀟羽和瀟翎互相看了一眼,瀟羽杏唇輕抿,一臉的不在乎,瀟翎峨眉緊促,看來她們已經是狼狽為奸了。

驟雨初歇,抬頭還是一片烏雲密布,見不得青天白日,恐怕不多時,又是一場大雨傾盆,惱人心煩意亂。蕭熏和韓雪嶺兩個人自然是被護的好好的,隻是蕭熏由於氣憤,麵頰緋紅,天氣微涼,也沒能讓蕭熏心頭之火消去一些。

臻首峨眉,眉頭緊鎖,蕭熏快步走著,絲毫不去理會閑雜人事,韓雪嶺匆匆的跟在蕭熏的身後,一臉殷勤的模樣,劍宇星眉已經舒展成了一彎月,堂堂五尺男兒,對著自己的夫人低聲下氣,模樣著實可氣。

再看看繡妨,一身素淨的佛衣,已經被淋濕了大半,裹著她玲瓏的胴體,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猶如天賜尤物一般,那楊柳腰,步步蓮,絲毫不遜色與瀟府裏的姑娘們,韓雪嶺時不時的朝著繡妨看一眼,心亂浮動。

繡妨手如柔荑,芊芊玉指中拿著那破爛的油紙傘尤其顯眼,腳上也沾染了不少的淤泥,此情此景,與這美人圖,實在相差迥異,房簷上一滴水落下,吧嗒一聲滴在繡妨的頭上,繡妨下意識的一聲喊叫,韓雪嶺的心咯噔一下,狠狠地**了。

“姑爺,夫人喊你們進去。”那丫鬟出來通知一聲,韓雪嶺條件反射的直起了自己的腰,一

本正經的嗯了一聲,而後,對著蕭熏又是點頭哈腰的慫樣。三個人進去,剛剛看到陳氏,那蕭熏已是梨花帶雨。

眾人毫無防備,看著蕭熏腳上熠熠生輝的淚水,一個個都眉頭緊促,陳氏氣的發抖,怎的嫁過去才幾天,女兒便回來哭的這般委屈,一股憤怒,油然而生。“韓雪嶺,我這女兒平時乖巧可人,溫柔賢淑,今日下嫁於你,你卻不知好歹,如今女兒這般委屈,你該當何罪!”

陳氏態度強硬,幾句話說的韓雪嶺驚慌失措,旁邊的繡妨更是惱火,怎的還要受瀟府的這般委屈。“母親要為女兒做主啊,女兒謹遵母親教誨,一心一意,安分守己,不隻是哪裏做錯了,竟惹得相公不滿,才幾天的時日,便厭了女兒,覓得新歡,要納為妾室。”

還沒說幾句話,蕭熏匐跪在地,哭聲淒切,見此模樣,陳氏勃然大怒,一拍椅子立了起來,又覺甚有不妥,便有坐了下去,她眼神犀利,看著旁邊妖嬈魅惑的繡妨,也明白了幾分。

看她膚如凝脂,領如蝤蠐,倒真是個美人胚子,隻是那一臉的狐媚氣味,眼中妖冶的魅惑,讓陳氏看著,著實不爽,定然是個有手段的,這若是嫁了進來,吃虧的定然是蕭熏,以後瀟府送與韓雪嶺的那家宅子,恐怕是要拱手讓人。

“納妾?好大的膽子,我們瀟府雖然稱不上是什麽龍頭霸王,卻也是名門望族,德高望重之人,我瀟府的女兒,雖是庶出,卻也是大家閨秀,知書達理之人,豈容你一個市井小民,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負與她。”

陳氏言語犀利,句句擊中韓雪嶺的要害,說得他毫無還嘴之力。旁邊立著的繡妨也是有些看不下去了,杏唇微張,卻發覺自己不夠資格,越發的顧影自憐起來,那陳氏句句珠璣,愈說愈狠,韓雪嶺那個懦夫卻隻是聽著而已。

再看著地上的蕭熏,兩靨淚光點點,愁容滿麵,芙蓉臉上凝水痕,任憑是誰看了,都會忍不住痛心蹙眉。“嶽母且聽女婿一言,韓雪嶺上前一步,白袍劃過地板,落在了地上。

那陳氏嗔目視之,韓雪嶺不覺身子一哆嗦,剛剛那膽量也小了許多,薄唇輕啟,也是囁囁喏喏,“這,實在是父母之命難違啊。”

韓雪嶺說罷,陳氏冷冷一哼,眼底的輕蔑一閃而過,“小婿家境寒微,小婿母上大人與繡妨姑娘母上大人甚是交好,便將我倆指腹為婚,隻因後來小婿父母雙亡,出門在外,這繡妨姑娘也因生活窘迫出了家。”

指腹為婚?這四個字如大雷轟頂,給了陳氏當頭一棒,再看地上那蕭熏,眼中已無半天心疼。接著,陳氏那目光又落在了旁邊的繡妨身上,“既已出家,又為何在我女兒新婚燕爾之時,出來搗亂。”

陳氏的語氣,少了幾分強硬,許是理虧,便自覺的壓低了聲音,“回夫人的話,前幾日,母親病危,我回家時,母親臨終前唯一的心願便是要我還俗,許了人家。”

陳氏已是無話可說,

折起玉臂,那往日裏的芊芊玉指,如今已有些發福,手背上橫生出幾道皺紋。她頭輕輕的靠過去,眼眸裏的倦意顯露無疑。

“單憑你一人之言怎斷真假,你可有證據,否則我家夫人若是應了你們的婚事,以後出了什麽差錯,豈不是要為人恥笑。”

陳氏身邊的那個丫頭,也是個口齒伶俐的主,便是陳氏平日裏疼壞了,也不看如此場合,竟這樣憑空蹦出來一句話,當真失禮。

“繡妨敢問,這瀟府難道是沒了人,何時輪到了你一個小小的丫鬟做主。”繡妨輕輕一抬眸,對著那丫鬟嗔目視之,那丫鬟也不懼,水靈靈的眼睛骨碌轉著。

陳氏一瞪,那丫鬟才後退了幾步,如此看來,繡妨確實是有些手段,陳氏微微一笑,意味深長。

“那我來問你便是,可有婚書為證?”陳氏依然傾倒在椅子上,那副懶散的模樣似乎是毫不將繡妨放進了眼裏,這樣不受重視的感覺,繡妨來之前,也已是做好了準備,她乖巧的立在那裏,姿態如煙。

“婚書在此,還請夫人過目。”一聽婚書,蕭熏踉踉蹌蹌的回過頭,眼眶裏還噙著淚滴,臉若雲盤,淚光點點,嬌喘微微,分明是楚楚可憐,卻隻是讓人心生厭惡,伏在地上的韓雪嶺也站了起來,看模樣,是多了幾分底氣。

那丫鬟過來,接走了繡妨手上的婚書,陳氏握著婚書,抬起眼眸淡淡的撇了一眼繡妨。

縱然她素麵朝天,如出水芙蓉,在陳氏眼裏,也是狐狸般的魅惑,舉手投足,都是那樣攝人心魂。

一遍遍的看著那婚書,眉頭皺的越是緊,一看瀟熏,瀟熏也是心裏一震,慌了神。

瀟熏愕然,緩慢的從地上爬了起來,瀟翎緩緩挪步過來,一身浣碧羅裙,雖然素雅,卻也是豔壓群芳。

她伸手扶起瀟羽,瀟熏哽咽不止,那虛弱的身子癱軟在了瀟翎身上,瀟翎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

“這婚書,是假的。”陳氏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整個大廳都為之一震,方才滿麵愁容的瀟熏眸子一閃,臉上也容光煥發,有了些許光亮。

“夫人何出此言,我一弱女子無依無靠,哪裏敵得過瀟府家大業大,怎敢弄虛作假,與瀟府為敵,豈不是自找不快。”

陳氏神情愴然,握著婚書的那隻手稍微用力,心裏也是沒底。“我知道,這尼姑的日子甚是清苦,你若是春心浮動,動了貪念,也是人之常理,隻不過,你是選錯了對象。”

繡妨聞言也不惱,依舊麵不改色,“夫人講此話,可有證據,莫不是憑空捏造,汙我清白。”

說話間,如墨的蒼穹,又是一聲轟隆作響,隻是那雨倒是小了許多,冷雨淒風,花紅柳綠最是無聊,繡妨一頓,原本單薄的身子又弱了幾分。

陳氏冷冷一笑,麵露寒光,將手中那一紙婚書扔在了地上,白紙飄零,上麵白紙黑字,字字珠璣。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