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皺眉,神情不爽,變了臉色。“妹妹哪裏是在為我著想,分明是怕我的身份,妹妹受了牽連,倒是與不是?”

繡妨疾言厲色,瀟翎也如巾幗英雄一般對答如流,“姑娘知道便好,瀟家雖算不上什麽名門望族,卻也是有頭有臉,家大業大,別累的整個瀟府就此終結。”

瀟翎冷言冷語,說起話來,絲毫不講情麵,和剛剛那副溫潤怡人的模樣判若兩人。“姑娘想的倒真是長遠。”

繡妨一哼,語氣也是厲害了許多,不似剛才那樣和風細雨一般。瀟翎回首,見那繡妨也是急赤紅臉,便不屑再與之爭吵,如此一來,那股厭煩之悶倒也消退了許多。

“人生苦短,想的若不長遠,怎的費了女媧恁好的心思。”這話一出,繡妨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瀟翎眉頭舒展,巧笑嫣然。

“那妹妹抄把那絕好的計策,說與姐姐聽罷。”看著繡妨饒有興趣的模樣,瀟翎也便不再賣關子,將那計劃,毫無保留得說與了繡妨。

“姑娘可知。”那話還為來得及整句脫口而出,就讓繡妨攔腰折斷,她笑語盈盈,如雨後積水般渾濁不清之眸子隻是讓瀟翎心裏作嘔。

“妹妹這是甚意思,也太是與我見外,我這妹妹妹妹的喊了一個晌午,倒了妹妹這裏卻連一句姐姐也聽不得,還是那樣見外的姑娘稱呼著。”

繡妨一臉得不滿,像是在埋怨瀟翎方才故意的疏遠,神情不爽。俄而,瀟翎咯咯一笑,笑聲猶如山泉,衝破了兩人之間尷尬氣氛,繡妨又是一媚,過來拉攏這瀟翎手臂。

“妹妹且說。”看繡妨一臉期待,瀟翎竟是毫無心思,不過竟是為了整個瀟家,倒也是忍了下去。

“姐姐可知,自姐姐出宮以來,聖上是日思夜想,那後宮粉黛,常去的也就那麽幾人,已是好久都沒了新寵,可知聖上對姐姐,真是情真意切。”

瀟翎語畢,繡妨神情一番恍惚,昔日宮內恩愛種種,一一浮現眼前,那年木槿花來,郎情妾意,聲聲是誓,生生世世,而如今,雨歇微涼,道是物是人非,山盟不再。

看繡妨沉默許久,神情愴然,看來瀟翎的話便是起了什麽作用,於是,她也繼續說著,“倘若姐姐能重獲恩寵,豈不比指點韓雪嶺那草胎木質來的容易,姐姐若是能為聖上生下了一兒半女,日後這如畫江山,豈不是姐姐囊中之物?”

瀟翎言之有理,字字珠璣,落在繡妨心上,窗外雨打芭蕉,襯得繡妨心亂如麻,那人高高在上,不胡往日夫妻情深,便將她趕出宮門,一夜之間從母儀天下得皇後,成了廢妃。

那時,她心已死,寺院生活清苦,她常常挨打,一次次,她都將這痛記在了他身上,有朝一日,她便是要奪了他的君臨天下。

而現在,她竟不知,若要報仇,卻是要先近了他的身,如往昔那般,輕雲出岫,陪他飲酒彈琴。

“他如今那樣堅定,絲毫不顧夫妻情深,而如今,時隔多年,他身邊如雲美女絡繹不絕,怎會記得昔日裏玲瓏容顏。”

罷,繡妨輕笑一聲,歲月無聲,一切好像都在悄然無息之間發生了天翻地覆之變化,還未來得及適應,便被傷的支離破碎。

“姐姐何必妄自菲薄,玲瓏之傾城容顏豈是她人所能取代,姐姐那驚鴻一舞,已深植帝王心。”

繡妨早已心動,她向來不是安分守己之人,這風險雖大,其中利潤,卻是可觀,她隻要稍作權衡,便是一目了然。

“妹妹可知,當初他為何廢我後位,使我淪落如此地步?”

繡妨問起,瀟翎一皺眉,她不清楚,難道這其中,另有隱情不是?神色愴然,隻覺情況不妙。

“宮裏有個健壯太醫,他時常與我看病,時日一長,眉目傳情之事也是有了,我兩享**,自以為天衣無縫,誰料我廢後幾個月不久,他便與世長辭。”

繡妨說的輕描淡寫,瀟翎隻覺臉龐發燙,惱羞成怒,卻不知如何說與繡妨聽,有了這事,繡妨重獲盛寵之事,便更是為難了幾分。

“荒唐,真真是荒唐。”瀟翎說著,疾言厲色,對著繡妨滿是責怪,繡妨也不惱,她種種不滿,她隻是穿腦而過。

“這又如何,倘若讓我安玲瓏再見龍顏,我定讓他許我鳳冠霞帔,以妃位之禮儀,接我回宮。”

繡妨一臉的自信,這麽說來,這事可成,瀟翎一喜,將那杯淡茶一飲而盡,頓時隻覺神清氣爽,酣暢淋漓。

“那便是天賜良機,聖上許我大婚之日,他定親臨,便是下月十五,短短二十天時日,姐姐可有把握?”

繡妨輕哼一聲,是十分自信的語氣,瀟翎一笑,這麽一來,便也是一舉兩得之事,以後自己在宮中也有了照應,而整個瀟府也不會因她一人而香消玉殞。

繡妨和瀟翎兩人從耳室出來,陳氏看著瀟翎麵頰紅潤,巧笑嫣然模樣,似乎是明白了幾分,她正襟危坐的身子,也倒了幾分,不似剛剛那樣雄壯,倒多了幾分和氣。

“繡妨姑娘,這婚書確實不假,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倒是熏兒不懂事,占了你的位置,如此一來,你便隻能委屈妾位,倒是我瀟府失禮了。”

陳氏說著,不禁抬起眼眸看向了旁邊的瀟翎,她落落大方得站在旁邊,低垂著頭,絲毫不與他人爭風吃醋,也難怪這丫頭討人喜歡,這麽看著她粉妝玉琢,越發的乖覺可喜。

旁邊的瀟羽倒是惱了些,分明是自己說通了繡妨,怎的看這情況,她們個個彼此心知肚明,自己倒是惡人了。

“是貧尼失禮。”繡妨頓了頓,瀟羽不禁打了個寒顫,怎的用了貧尼二字,莫非又是瀟翎。

她對著瀟翎,怒目視之,**裸得妒忌毫不保留的灑在了瀟翎身上,“既然五姑娘與韓施主已然好事成雙,那貧尼本不該打攪,隻是母親一句錯言,差點讓貧尼亂了方寸。”

聽著這話,想必繡妨已經是打消了進韓府做妾的心思,而那不過一盞茶功夫的談話倒是刷新了瀟翎在瀟家姑娘心裏的地位。

“繡妨姑娘此話怎講,剛才那振振有詞,慈母仙逝,臨終

留言,句句誠懇,字字珠璣,好一張巧舌如簧之嘴,這會怎的自稱了貧尼。”

瀟熏過來,那張銀盤般的芙蓉臉上還凝著淚痕,步步緊逼,繡妨從始至終,逗從未抬頭,倒也不是怕她,隻是怕逾越了規矩。

“怎的這般沉默,看你剛剛那副鐵骨錚錚得模樣,我都有些懼了,從婚書拿出來的那一刻,我便已經同意了,多一個人照顧夫主,那便是夫主的福氣,也是我的福氣。”

瀟熏麵露凶光,仿佛是要張開血盆大口,將繡妨整個人吞入腹中,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方解心頭隻恨。

這時,韓雪嶺一伸手。將瀟熏從繡妨麵前給拽了過來,力度有些大,瀟熏隻覺得胳膊生疼,卻也知大庭廣眾,喊叫不得。

“阿彌陀佛,便是貧尼唐突了,多虧了三姑娘金玉良言,貧尼這才幡然醒悟,還望夫人原諒我的過失,那便是為貧尼積德了。”

聽著這話,陳氏看向瀟翎,甚是滿意得點了點頭,瀟翎依然低垂這頭,那副與世無爭得模樣,讓人望而生畏,本來想對瀟翎說的話,到了喉嚨,又咽了下去。

韓雪嶺和瀟羽兩人,惡狠狠的看著瀟翎,明明成雙好事,就被他這麽兩句輕描淡寫,在一盞茶的功夫裏,說的繡妨變了注意。

“夫主,這繡妨姑娘知冷知熱,倒是個暖心人,可怎的現在竟要毀婚,難道是夫主你入不了人家的法眼麽?”

瀟熏這麽一說,韓雪嶺倒想起來,她曾說過,是要予他富貴榮華,錦繡前程的,比如一來,莫不真是嫌棄自己沒本事。

他眉頭一皺,看向繡妨,兩人相顧一笑,竟是沒有了以前那樣曖昧不清的浪漫,隻覺心裏空**無所依。

韓雪嶺心裏一驚,倘若她不嫁給自己,那是不是連著自己的榮華富貴夜一並沒收,他看了看懷中之物,這瀟熏如今看來,怎的這般令人心生厭惡。

“繡妨姑娘當真是深明大義,虛懷若穀,隻是著婚書白紙黑字,清清楚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等豈能當此事從未發生。”

陳氏說罷,將那紙婚書交與旁邊丫鬟手上,拿來還與了繡妨,看著陳氏臉上得神情,繡妨忽然就明白了該如何去做。

“阿彌陀佛,貧民乃是出家人,怎可以談婚論嫁。”繡妨說罷,將那婚書握在手上,隻見白皙手指亂動幾下,那一紙婚書便被他撕成了碎片。

“這滿紙荒唐言,還留著做什麽,隻不是為了自己,徒增煩惱罷了,都是繡妨不好冒犯了各位,還請各位莫要計較。”

陳氏看著她,心裏滿意得點了點頭,安婉兒看過去,瀟翎衝著安婉兒莞爾一笑,兩人眼神交匯之間,便清楚了對方心中所想。

繡妨離去時,雨歇微涼,她合起了自己拿把稍微破舊得油紙傘,踩在積雨頗深的路上,一步步,走的小心翼翼。

“師父就這般離去了?”聽著話,聲音極其熟悉,繡妨一回頭看到瀟翎,更是愉悅了幾分,顧不得身後一同來的瀟羽,拉著瀟翎,兩人極其的親切。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