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 他來了

蘇韻果然沒有離開,而是回到了許霸的身邊,而他曾經最擔心的事情也終於發生,為了重新獲得許霸的信任,她向許霸揭露了他的真實身份。

那是他生命裏第一次嚐到背叛的滋味,而背叛他的人卻是他曾經不顧一切保全的人,如今她卻反過來要他的命。

那種感覺,就好像把心掏出來,眼睜睜地看著它被火烤,被冷藏,他失望地盯著她,想看看她會不會傷心,想探究像她這樣的人是不是沒有心,卻看到她低眉順眼的樣子,她壓低的頭,看不清她的情緒,唯有那微微聳動的肩膀,證明她其實也需要莫大的勇氣。

陸寅和許霸是死對頭,自己的身份被揭穿,當許霸用槍抵在他的頭上的時候,他已經當自己死了,許霸過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從挨第一次刀,遭受第一次算計開始就懂得覺不得對敵人心慈手軟的道理,在猛獸的世界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然而,鑒於他是陸寅的兒子,許霸並不打算讓他死得那麽輕易,他命人給他灌下了春、藥,把他吊在郊外的了一口枯井裏,即便死也要讓他死得毫無尊嚴,藥性發作時,會讓他生不如死,到最後不是在枯井裏被餓死,而是全身的毛細血管漲裂而死。

在枯井忍受著全身如蠕蟲啃噬的痛苦時,他仿佛觸到了死亡,可偏偏死亡卻不如他期望的那樣快到來,他還得忍受痛苦,痛苦讓他度秒如年,渾身燥熱和血管的膨脹讓他極度失去意識。

當蘇韻將他從枯井裏拉上來的時候,他根本就來不及想到為什麽她會突然出現在這裏也沒有注意到她身上的傷,甚至他根本就看不清眼前的人是誰,他隻是本能的聞到了女人的味道,手碰到她細膩冰涼的肌膚可以緩解他渾身的燥熱,抑製他血管的暴漲,下身腫脹的衝動讓他徹底的失去意識,眼睛裏根本就看不到任何東西,隻知道他很饑渴,而眼前的這個人,正是他的獵物。

印象中,他記得她好像沒有掙紮,又或者是掙紮了,隻是在他的蠻力下她根本就沒有掙紮的餘地。

當一切激、情結束,意識回歸之後,他終於看清了眼前的人,她渾身上下幾乎沒有一處完整的雪白,紫青遍體都是,讓他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造成的還是她來之前就應經受了傷,他隻知道他沒有一點的愧疚。

她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眼裏也沒有一點的委屈,隻有淡淡的哀傷。

見到她時,他心裏是滿滿的恨意和羞恥,為什麽是她,為什麽偏偏是她。

她輕輕撫摸著他的臉,小心翼翼地說:“青銘,對不起,這一切也並非我所願,我沒得選擇,別怪我出賣你,我必須回到許霸的身邊!”

“你為什麽要來救我,我情願自己死了也不要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撫著他的臉的手明顯一僵,隨即收回,她顫顫巍巍地穿上衣服,顯得那樣小心翼翼。

“你永遠都不會原諒我對嗎?”

他當時好像給了她肯定的答案,他隻有對她滿腔的恨意:“蘇韻,永遠別再讓我看見你,早知配不上的東西一開始就不該動了念頭!”

蘇韻隱忍地抽泣:“我知道,是我的錯,我不該癡心妄想,你放心吧!過了今天許霸再也不會來找你,從今以後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她決絕地離去,仿佛在一瞬間拋卻了所有的眷戀,而在那一瞬間,他想起了那個永遠安靜地在一旁傾聽,偶爾點頭微笑示意的嫻靜女子。

後來聽說許霸落網,得知她真正的身份是埋在許霸身邊的警察之後他才明白她的話,她說的她的無奈,沒得選擇。

她是警校的優秀畢業生,當年潛入許霸的犯罪阻止打入許霸的身邊是她進入警局後的第一個任務,卻因為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摻入過多的個人感情未能得到組織的信任,警察局犧牲了她這顆棋子拔掉了許霸這顆毒瘤,卻因為難辨棋子的黑白終將其拋棄。

之後她來找過他一次,是僅有的一次。

她依舊是一副淡然的樣子,盡管那時她的處境艱難,警察局不給她庇護,許霸的殘黨時常找她的麻煩,更重要的是她懷了孩子,他的孩子。

他想象過自己當父親時的樣子,一定會比陸寅更盡心盡責,他力爭做一個慈父,讓下一輩選擇自由,選擇他們想要的生活,而他隻是在他們遇到挫折,麵臨迷茫的時候悄悄的幫他們一把。

然而麵對著這個倉皇降臨在蘇韻肚子裏的生命,他隻有滿心的厭棄,那隻是一個錯誤,一個令他感到羞恥的錯誤,以後他將如何在孩子的麵前解釋他是如何地不合時宜的來到這個世上,又怎麽能奢望他能給予他多少的父愛。

他冷漠地看著她,對她說:“蘇韻,把孩子打了吧!我不願見到你,孩子就當他從來沒有發生過!”

似乎是早就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反應,所以她的表現很平靜,平靜地應了一聲好。

她說:“青銘,如果時光能重來,我們能相遇,隻是換一個普通的身份,比如你是一個修車師傅的兒子,而我僅是一個茶樓老板娘的女兒,我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你,那樣的話,你會接受我嗎?”

他沒有回答,隻是目光在她的臉上稍作停留,假如那個假設真的成立,沒有背叛,沒有報複,也許他會接受她,可是他不願意把這樣的答案告訴她,他恨她選擇了她所謂的不得已而放棄了他。

“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麵前,就算不巧碰上了,也當做不認識扭頭走開,就當彼此從來都不存在!”

“好,以後就算你主動找我我也會躲開,我說道做到!”

他其實知道她根本不會聽他的話把孩子打掉,在她最艱難的日子裏,孩子是她唯一的希冀,有了孩子她就有活下去的勇氣,那也是他曾經出現在她生命裏的唯一證據。

他知道了陸寅將他安排在許霸的身邊不過是一場以他母親的死來逼他的騙局,也知道了蘇韻生下了孩子,可他仍然雲淡風輕地將這一切過往埋在心底,燒了化成灰,潛心當一個合格的古典文學教授。

或許也是應驗了陸寅說的他的性子太過柔弱不夠堅強,他無法麵對那些慘痛的經曆,所以選擇刻意忘記。

車子飛快地前行,幾次差點與迎麵而來的車輛撞上也無暇顧念,仿佛有一根命運的線在牽著他向前,他要趕到她的身邊,就算蘇韻真的已經死了,那也是她冥冥之中的安排,這一條她曾經走過的路,不顧一切舍身去救自己愛的人。

不覺雙頰已經濕潤。

破屋內,許鷹掛掉電話之後便將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林意濃原本已經要昏過去,聽見動靜又恢複意識,疲憊地睜開眼,生命已經從她的身體裏流走一大半,她已經無暇對身邊的一切做出反應,覺得很累很累,想閉上眼睛睡一覺,睡一覺就好。

偏偏有人不讓她如意,見她一副已然堅持不下去的模樣,又遲遲等不來陸青銘,許鷹變得暴躁起來,上前揪住她的頭發,殘忍地逼她:“臭娘們,你最好給我醒著點兒,好戲還沒有開始呢?今天你和陸青銘一個也別想離開這裏!”

疼痛暫時驅走了疲倦,目光所及之處是那一片從她手裏流出的殷虹,動了動蒼白的嘴唇:“早告訴你別做夢,他不會來的!”

許鷹被她激怒,鬆開她的頭發將她的頭甩到門上。

這下她覺得更加眩暈,幾乎要失去意識耳邊卻傳來許鷹狂妄的笑聲,他又揪住她的頭發,大力地將她的頭扭向門外:“哈哈……看看,你看看那是誰,是不是你朝思暮想的人,他來了,來了,哈哈……那口廢井,今天就是你們的葬身地!”

遠遠地看著陸青銘高大的身形一步步靠近,不管走在哪兒,他仍舊是那副一塵不染的樣子,帥氣俊朗的外形加上他溫文爾雅的氣質讓他盡管是憤怒看起來還是溫和,他果然還是不屬於這樣血腥的場合。

她吃力地張嘴,發出微弱的聲音:“青銘,別管我,快走,快走……”

然而,陸青銘哪裏聽得見她的聲音,看到她憔悴的模樣和那一灘觸目驚心的鮮血之後他的心裏仿佛突然住進了一頭猛獸,他的雙眼衝著血,恨不得瞬間將欺淩她的人撕碎。

“許鷹,我來了,放人!”

“放人,哈哈……就怕你有命來,沒命回,你要是有本事就把她帶走,沒本事,就在這裏和她共赴黃泉!”

陸青銘走近,許鷹手下的人圍了上去,將他堵在了門外,他的目光一直看著靠在門上虛弱的林意濃,眼裏心裏隻有她,直到有一個人上前往他腹部踢了一腳他才回過神來,身邊還有別的麻煩要解決。

若不是親眼見到,林意濃絕不會想到平時一副柔弱書生模樣的陸青銘原來還有這麽好的身手,揍起人來絲毫也不手軟,恍惚間她憶起了小時候,她也經常和比她大一些的男孩子打架,不過和現在的情形比起來簡直就是過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