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李修遠有意無意的觀察著對麵的女孩。雖然他缺乏愛的熱情,但卻習慣性的會去分析,去品鑒。他常說這是職業病的一種表現。
被稱為麗麗的女孩看起來文靜、淑雅,出身門第應該不低,穿著得體而考究,也許是經過專門的禮儀訓練,舉手投足間無不體會她良好的修養,給人賞心悅目之感。
“麗麗,坐在你麵前的可是S市律師界的後起之秀,如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他也是我朋友中,少數幾個能讓我敬佩的人。”夏海一麵忙著為女孩布菜,一麵嘮叨。
麵對夏海的吹捧,李修遠隻能坦然接受,他知道夏海不是為了吹捧他,而是在吹捧自己的朋友圈。女孩微笑著,向李修遠投來欽慕的目光。李修遠也隻能答以微笑,他同樣知道,也許女孩的表現,僅僅隻是一種禮貌的回應。
邵麗麗吃的很少,這可能是所有矜持女孩的共同之處。
“我吃好了。”邵麗麗放下筷子,小聲地說,“李先生,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見麵就這樣倉促。”
“沒關係,您請便。”
“那我先送麗麗,你在這裏等我,二十分鍾就回。”夏海一麵說,一麵站起身來。
“嗯,不著急,悠著點。”李修遠也站起身說,又轉向邵麗麗,“那邵小姐慢走。”
夏海和邵麗麗出了門,穿上鞋,李修遠站在門口,禮貌的目送著他們離開。
等兩人轉過彎消失在視線之後,李修遠伸了伸胳膊,撐了個懶腰,剛才這麽端著,太難受了,他長長籲了口氣。不自覺的摸上衣口袋,口袋空空,才想起來香煙丟在了車上。
自從大城小城的開始禁煙,煙民們的生存空間也越來越小了,李修遠隻有在自己的車內才有抽煙的自由,於是索性把煙都丟在了扶手箱裏。這樣一來他抽煙的量自然也少了許多。隻是今天不知為什麽,他老是想抽上那麽一口。
重新坐到矮桌前,下午庭審時那位檢察官的身影又在李修遠眼前浮現。
恍惚間,這個女子好像是在哪裏見過的,也許是在學校或是其他的什麽地方,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仿佛又不著邊際。興許是洋溢在她周圍那種與眾不同的清新氣質,讓自己熟悉吧,李修遠想。
很快,夏海回來了。
“走,修遠,別在這墨跡了,咱換個地方喝兩杯。”夏海拉開門,沒有進屋,直接叫服務員過來埋單。
這樣安靜的氛圍,吃飯還不錯,便確實不像他倆平時喝酒場合。
李修遠拿起外套,一麵穿一麵走出房間。
“那去哪呢?”
“樓下有個老外開的酒吧,去哪坐坐,聽說最近人氣爆棚啊。”
夏海打開手機支付的二維碼,讓服務員的掃碼槍照了一下,裝起手機。兩人並排向電梯走去,穿和服的服務員一直送到電遞口,躹躬道了聲:“沙揚娜拉!”
服務員那溫柔的一聲道別,讓李修遠突然想到徐誌摩的一句情詩:“最是你那低頭的溫柔,像一朵水蓮花不勝寒風的嬌羞……”
“想什麽呢,你?”身邊的夏海看李修遠又出神,瞪了他一眼。
“噢,沒什麽。”李修遠咧嘴笑了笑。
“你今天有點不對勁,嘿嘿!”夏海意味深長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李修遠,“老實交待。”以他風月場上豐富經驗來判斷,早已猜出幾分。
“去去去,我能有什麽事,你那妹子是怎麽回事還沒說清楚呢?”李修遠斜了夏海一眼,揶揄道,“我今天配合的還不錯吧。”
“嗯,嗯。”
李修遠兩句話堵住了夏海的嘴。
電梯到了一樓,兩人走出電梯間。
李修遠問清酒吧的位置,讓夏海先行一步,他還穿著出庭時的西裝,自覺與酒吧的氣氛不搭,便想去車裏換身隨便些的衣服。
車庫在地下二層,他乘扶手電梯下樓,下午過來的時候,車子就停在扶手電梯的附近,出了玻璃電梯間的門,右轉第四個車位就是他的車。
鑽上後排,他伸手從行李廂裏摸出一個袋子,那裏裝著他備用的便服。換上牛仔褲和襯衫,整理好,剛準備下車,眼角的餘光閃現一輛熟悉的車影。定睛一看,一輛藍色寶馬正停在斜對麵的車位上。
這不是下午吳明駕的那台車嗎?這麽巧!他下了車,向電梯間走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那台寶藍色的寶馬,這種顏色少有人用,應該沒錯。李修遠心裏想,同時不自覺地升想一種期望。
已是晚上九點,李修遠推開酒吧頗具情調的木門,環視四周,借著昏暗的光線,尋找夏海的位置。
這是家典型的西式酒吧兼餐廳的設計,高高矮矮的桌子,擺在廳中,桌距很近,顯得有些局促。進門的左手,一個小舞台,一位中年大叔抱著電箱琴,陶醉地唱著鄉村民謠。酒吧的裏側,空出一塊位置,擺了一張美式九球的桌子,不過看桌麵擺得球形,客人們玩的是中式八球的打法。
桌位都已經坐滿了。平時占有身高優勢的李修遠,被一群老外檔住了視線,他踮起腳,眺望著尋找夏海,最後在吧台邊看到夏海正衝他招手。
李修遠從人群中擠過去,在夏海身邊預留的高腳凳坐了下來。
“這店夠火的,”李修遠一麵說,一麵向酒保打了個響指,“你也真會找地方。”
“喝酒嗎,就是講個氣氛,四平八穩的有什麽意思。”夏海得意地笑了笑,“而且這裏有吸煙區,不是正合你意。”
李修遠要了紮黑啤,呷下一口,一股清涼順喉而下,麥香中帶著略微的苦味,醇正,他很享受地嘖嘖了下嘴。喝啤酒第一杯,甚至是第一口是最享樂的,這是李修遠的口頭禪。
“最近去哪了,有一段時間沒見你了?”
兩人是有一段沒見了,剛才有佳人在場,李修遠也不方便聊。
“陪一個風投的朋友到內地看個項目,出去了幾天。”說著,夏海用胳膊摟著李修遠的肩,用力抱了抱。“怎麽,想我了吧。”
夏海的身高與李修遠相仿,隻是微微有些發福,看起來就沒有李修遠那麽勻稱了。但在男人當中,也算是有款有型,看得過去。
“想什麽想,我又不是gay。項目和今天這個妹子也有關係嗎?”
“哪裏,哪裏。”夏海嘿嘿樂了起來,“這叫有緣千裏來相會啊。你說巧不巧,在回程的飛機上,我和她坐並排,一聊,她是戲劇學院的學生。”
夏海說得有些眉飛色舞。
“哦,”李修遠稍稍有些驚訝地說,“怎麽還弄到演藝圈去了。”
“這圈子我也不熟,不過朋友中也有一位和娛樂圈沾邊的。”
“怪不得這女孩看起來和你的前女友,前前女友,前前前女友都不一樣。”
“得了,你少懟我行不行。這次我是認真的。”夏海一臉認真地說。
“嗨——,哪次你不說是認真的。”李修遠揶揄道。
每次看著夏海認真的樣子,李修遠莫名的會想起金庸小說的段正淳,見誰都愛,愛的都認真,回頭見了新的,又愛的不行,結果是他作的孽,都讓兒子段譽償還了,愛上一個是姐妹,再愛上一個還是姐妹。
“海子,當心你以後生個兒子比段譽還慘。”李修遠又喝了一口,享受著這黑色的**,也享受著這放鬆的氛圍。這種大杯的紮啤,端起來就感覺到一股豪氣,哪怕是女人端起來,也會讓人感到霸氣。於是下午那點莫名的小情懷小憂鬱全被拋之腦後了。
“別瞎說,現在這時代安全措施做的好,你懂的。”夏海神秘的一笑,“來咱哥兩碰一個。”
夏海說的李修遠當然懂,如果不是避孕技術的發展,現代人哪能那麽隨便就有那麽多這友那友的。
“你看這女孩怎麽樣?”夏海湊近李修遠,“用你律師特有的精細眼光給我分析下,算上一卦。”
“你少來,我是律師又不是算命先生。”李修遠不願對女人評頭論足,更何況這隻是夏海得意的一種方式而已,不需要他再發表什麽真實的意見。
酒過三巡,兩人聊了些沒頭沒腦的話題,打發時間。李修遠不時的四下裏張望,仿佛在找什麽人。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唉,你今天這是有心事?”夏海早看出他不對勁,隻是沉醉在對新歡的得意中,沒空理這個話茬。
“我能有什麽心事。”李修遠咧嘴尷尬地笑了笑。
“那就是遇到熟人了?”夏海斜著眼留心觀察李修遠的反應。
李修遠看著麵前玻璃杯中的黑色**,眉毛吊得老高,抿著嘴唇,不理夏海的追問。
“嗨,這哥們今兒還打起啞迷來了……”夏海換了個姿勢,肘部支在吧台上,側臉對著夏海。
“你喝著,我去下洗手間。”還沒等夏海說完,李修遠端起麵前的酒杯,一飲而盡之後,起身用英文與白人酒保說了幾句,向洗手間方向走去。
夏海看著他的李修遠的背影,搖了搖頭:“看來這小子心裏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