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想可不會感動,他忙著給裴頌出餿主意。
倆人商量了好一陣子,還是覺得以蔣奇謙的性格無論裴頌再怎麽作,他也隻會把裴頌當小孩兒寵,摸摸頭親親嘴安慰幾句,再詢問發生了什麽事。
這也太柔和了,不是陳想想要達到的效果。
他想讓蔣奇謙的心情波動起來,那種風吹過湖麵帶起漣漪的波動不算,要像狂風翻湧海浪似的洶湧澎湃,才能更讓舅舅走心入骨。
隻能說陳想對親舅舅是有夠狠的。
陳想對此評價不服:“我怎麽狠了,我隻是看夠了他成天一副冷血麵癱的樣子。”
裴頌翹著尾巴得意:“他在我麵前可不麵癱。”
陳想斜眼看他:“那你想不想讓我舅把你的地位再升一升了?愛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好吧我想。”
陳想很滿意,“這還差不多。”
他深沉的思考許久,“太拐彎抹角了也不好,我舅那直腦筋,想不明白。要不還是玩消失吧。你躲起來,等我舅回家,我就跟他說你是因為得不到重視傷心難過才離家出走,讓他著急反思,你再出現,把話說開。”
裴頌一狠心:“成!”
蔣霞把蔣奇謙送到家門口,蔣奇謙吃下去的退燒藥已經起了效果,腦子都快轉不動了,可腦海裏閃過頌頌頂著淺茶色小揪揪來迎接自己的模樣,就有一股力量自心底湧遍全身。
原本蔣霞怕他太虛還攙著他的一隻胳膊,剛一到門口,蔣奇謙便直腰挺背,把衣服拽了拽,用領子蓋住異常紅的臉頰,甚至掏出手機對著黑暗的屏幕簡單理了理發型。
蔣霞瞠目,她這輩子都沒見過自家老弟這幅模樣,發現新大陸似的:“哎喲我去,這小頌魅力真不一般啊。”
蔣奇謙清了清嗓,人模人樣的應道:“是的。”
蔣霞肉麻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抖了抖胳膊按了門鈴,隨手把他在車上睡塌了的後腦勺薅得蓬鬆了些。
大門向外打開,陳想探出頭來,露出一張如喪考妣的臉:“舅……”
蔣霞、蔣奇謙:“?”
陳想原本準備好用來告知裴頌已經跑掉的悲壯表情瞬間破裂:“媽?你咋來了?”
蔣霞沒好氣地推開他,進了門,“舅媽是誰?我可不認識。你舅發燒了,去把行李箱拿進來。”
蔣奇謙提著公文包與陳想擦肩而過,陳想大腦在飛速運轉。
咋辦?他媽是知道他過來跟裴頌玩的,要是說了裴頌離家出走,他要怎麽解釋……可是不說,舅舅肯定會問的啊!
果然,蔣奇謙向屋內看了一眼,回身一把拍住他的肩膀,“他呢?”
陳想噎住,“他……”
蔣奇謙兩眼一眯,陳想神經立刻繃直,“在睡覺!”
他飛快把行李箱提到屋內,幹咳兩聲,高聲驚歎:“舅舅,你生病了呀?臉都燒紅了,是不是要暈倒了?”
話音剛落,一團白色小旋風嗖的從陳想的次臥飛旋而出,裴頌急得拖鞋都沒穿:“哪呢?”
看到門口青鬆般矗立、脊背挺直、幹淨利索的蔣奇謙,裴頌立刻撲了上去,連抱人的力度都收斂著,將手心摁到舅舅腦門,緊張的臉色與他近的隻剩一厘米:“怎麽發燒了?難不難受?吃藥了嗎?”
蔣奇謙攬住他的腰,一副風光霽月的模樣。微微一俯身親到了他,“沒事,低燒而已。”
裴頌顧不上旖旎,連忙把他拉進溫暖的室內。準備拖鞋,接公文包,脫外套掛外套,一套標準小媳婦動作行雲流水。
蔣奇謙話都沒來得及多說一句就被拉進臥室,又被剝得隻剩一層內衣後被塞到了被窩裏。
“頌……”
裴頌慌慌張張跑出去給他接了杯熱水,又急匆匆的回來,把熱水喂到他嘴邊,“喝水。”
蔣奇謙隻好在含著思念與憂慮的目光中抱著水杯噸噸噸,噸完裴頌放好水杯,才鑽到他懷裏,將蔣奇謙的胸口填得滿滿的,“想死你了。”
蔣奇謙一下一下撫摸著他的後背,親吻他的發頂,“我也想你。”
裴頌焦急抬頭,打量他短短幾天更加瘦削的側臉:“怎麽會生病?那邊很冷嗎?還是太累了?”
蔣奇謙:“不累。可能是……想你想的。”
陳想悚然,沉默片刻,默默幫兩人關上門。
蔣霞挽著袖子從衛生間出來,一看客廳空了,“人呢?”
陳想朝臥室裏使了使眼色,“進去了。”
“這麽著急?”蔣霞震驚地盯著緊閉的房門:“你舅可還生著病呢。”
陳想服了她的腦回路,臉紅:“想什麽呢!人家隻是……”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麽:“你知道?”
“嗬,你舅把他領回家的時候我就發現了。”蔣霞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手指敲了敲邊幾:“你啥時候見你舅舅幫人剝過蝦?還有小頌喝酒的時候他那小眼神恨不得粘人家身上。”
陳想懷疑:“就這?”
這樣就能發現,看來他老媽挺有當偵探的天賦。
蔣霞視線閃躲:“……其實我看見他倆在餐桌下麵拉手了。”
“……”白誇了。
臥室內,裴頌被蔣奇謙的話嚇得彈了起來:“你姐來了?我怎麽沒看到?”
“你出來的時候她進洗手間了。”蔣奇謙抬手拉他,拉了個空。
裴頌已經趴在了門上監聽外麵的動靜,一臉欲哭無淚:“完了完了,我現在出去是不是也太明顯了?”
過了一會兒,裴頌緩緩吐出口氣,幽怨的回頭看向舅舅:“她知道……”
蔣奇謙翹著嘴角,“嗯,她知道。”
裴頌熱鍋螞蟻似的原地轉了兩圈,抬頭看了看他,複而低頭,“那她…我……”
蔣奇謙拍拍床邊,“過來。”
裴頌乖乖過來坐下,下巴被人抬起,灼熱的親吻落下,燒紅了他珍珠一樣白皙的麵皮。
“舅舅,”裴頌喘著氣推開他,“你還在生病。”
蔣奇謙笑著閉了閉眼,把眼鏡摘掉,“是啊,那外麵就交給你,我先睡。”
“別,”裴頌對上蔣霞是有點慫的,他輕輕錘一下蔣奇謙的肩膀,“我怎麽處理啊。”
蔣奇謙沒睜眼,摸索著親了下他的拳頭,“你是這個家的主人,當然是按照主人的禮節招待。好了,我已經睡著了。”
這個家的主人……
裴頌咬了咬下唇,看著舅舅短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打出一片小小的陰影,疲憊的烏青卻在陰影外蔓延開來。沒有眼鏡的遮擋,也沒有堅定的眸光轉移視線,蔣奇謙的虛弱與倦怠立刻顯現了出來。
裴頌用指腹小心翼翼的摩挲他溫度異常的額頭,無聲的給自己打氣後,他起身,輕手輕腳的打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