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一點,時雨站在秋舍的店門口,腳步沉重。她沒跟邱易唯說她要來這裏,邱易唯把她放在小區門口就回家去了,她自己打出租車過來的。
後半夜的秋舍,燈火依舊不熄。葉曉萌上次就跟時雨說過,秋舍白天是餐廳兼咖啡廳,晚上是酒吧,幾乎24小時營業。這也是她如此堅定今晚就要趕回來的原因,以Gary的工作性質,他晚上肯定在這裏。
時雨一步步往前,艱難地推開店門。
正對大門的舞台上,Gary閉著眼,深情地拉著一首曲子。他長得實在太帥了,混血感給他的外貌增加了不少優勢,他那骨節分明的手仿佛是為小提琴而生的。看到這樣的他,台下的女觀眾們似要瘋狂,隔了老遠時雨都能看到她們眼中的柔光。
不愧是秋舍的活招牌。時雨笑笑,朝著舞台走去。
Gary一睜眼就看到了時雨,他湛藍的眼睛在那一秒突然失焦。台下熟悉音律的人都聽出來了,他剛剛錯了一個音符。這在Gary的職業生涯中是從未發生過的事,盡管他立刻調整好情緒,回到了失誤前的狀態。
察覺到Gary失誤的幾個觀眾紛紛回頭朝時雨看去。美麗的女人他們見多了,可是像時雨這樣成熟優雅、眼神卻又帶著純真的風情美人,還真是稀缺。尤其是她那雙細長的腿,說是職業模特也不過分。他們暗自思忖,這位突然闖入的美女和Gary是什麽關係?為什麽她一出現,Gary就犯了錯?
尾音悠長,餘音嫋嫋,這一深情的曲目結束了。台下掌聲四起。Gary走到話筒前宣布,今夜的演奏到此為止,接下來是放鬆時間,客人若是想唱歌也可以上台一展歌喉。
從舞台下來,Gary徑直走到時雨麵前,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幾遍,以確保自己沒認錯人。他一開口,時雨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他說:“Freya,你終於出現了。”
時雨淚如雨下。
Gary慌了,他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麽,趕緊從旁邊桌上抽了幾張紙巾遞給時雨。時雨隨便擦了擦,指著角落的位置:“去那邊坐著說吧。”
“我是不是唐突了?”Gary問她。
時雨搖搖頭。
“這麽多年你去哪裏了?當年你不告而別,Martin每天淩晨都會去雙桅船餐廳等你。”
“我知道。”這個故事,早在半年前她就聽Gary說過。彼時的她全然不屑,還跟葉曉萌說那是Gary用來哄女孩子的把戲。她又怎會知道,她不以為意的那個故事,主角就是她自己。
“你是不是一直生活在這個城市?”Gary仔細回憶,“我好像之前就見過你。”
“嗯,我見過你兩次。”
“那你怎麽不跟我打招呼?我以為是我看錯了。”
她該怎麽說呢?說她根本不記得那些事了?
“抱歉,我……”她的眼淚又溢出來了。
Gary給她遞紙巾:“你別哭。該說抱歉的是我,我太唐突了。我當年就想,你不告而別肯定是有原因的,不然你不會舍下Martin離開。你是那麽愛他。”
“謝謝你,Gary。”時雨哽咽,“真的謝謝你。”
“謝我什麽?”
“謝謝你的答案。我今晚來找你,是想確認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已經確認了,我得到了答案。”
Gary一頭霧水。他驀地想起什麽,在背包裏翻找起來。
“這是Martin當年留下的。”在他的手掌心,一枚水晶發卡反射著燈光,熠熠生輝。他歎了口氣,“Martin說,如果碰到你,讓我務必轉交給你。我以為我們不會再見麵了,看來上帝還是存在的,他在眷顧Martin。”
時雨顫抖著接過:“你一直把它帶在身邊?”
“受人之托,想碰碰運氣。”Gary笑了笑,“來到中國我就想,這是你們的國家,也許有一天我會遇見你呢?你看,我真的遇見了。”
“謝謝你。”時雨低下頭,泣不成聲。
和Gary道別後,時雨沒有回她自己家,她打車回了父親住的時家老宅。她家離許仲騫家太近了。
以前是為了能多遇見許仲騫,她巴巴地搬了過去和他當鄰居。可現在她的心情太複雜了,離他越近她就越忐忑。他自始至終都是知情人,他又是懷著怎樣的心思一次次接近她又推開她的?她不敢往細了想。
時雨拖著疲憊的身子上樓。走到樓梯口,書房的門從裏麵打開了,父女二人碰了個正著。
“爸,你還沒睡?”
“你怎麽回來了?”
兩人異口同聲。
時雨編了個借口:“曉萌感情出了很大的問題,有可能訂不了婚了。我很擔心她,回來看看,明天一早我就走。”
時永忱想起葉曉萌那封請年假的郵件,怪不得她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請假,時雨還批了假。他把眼睛拿下來擦了擦,戴了回去,“曉萌這孩子死心眼兒,你多照顧著她點。她要是出了什麽事,我不好向她父母交代。”
“我知道,她情緒還算穩定的。爸你早點睡吧,以後少熬夜,對身體不好。”
“嗯。”
時永忱下樓,才走了幾步,時雨又叫住他:“爸,我的病是不是一直就沒好過?我是不是忘了一些事?”
時永忱身子僵硬,他發現自己竟然一小步都邁不出去。
他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天,可這一天來得比他想象的還要早。時雨所指的忘了的事,是她母親?還是時年?無論是誰,他都無法回答她。這種時候坐實她心中的任何一個猜想,對她來說都是致命的打擊。
“小雨,已經很晚了,你明早還要回珜曲。去睡吧。”這就是他的答案。
時雨盯著時永忱的背看。父親老了。他結婚晚,33歲才生的她,今年他已經60歲,滿頭灰發。他兢兢業業守了研究院幾十年,以前她隻當他是個嗜工作如命的鐵人,卻沒意識到父親是個老人了。
她不想再讓父親為她操心任何事,剛才看見父親的反應,她其實猜到了答案——她的病從來就沒痊愈過。父親和時年為了安慰她,給了她一個美麗的謊言。
她沒告訴過任何人,她有創傷性應激障礙。7歲那年,母親拋棄了她和姐姐,當著她的麵拎著行李箱離開。為了阻止母親,她不小心摔下樓梯,醒來後就得了這個病。那以後,時年一直哄著她看精神科。時年努力說服她,看精神科並不代表她有精神病,她隻是小時候受到創傷,心理上出現了一點小問題。她當然是相信姐姐的,所以她從來都很冷靜地配合,沒提出過任何異議。
事實證明,時年所言非虛,她和普通人沒什麽兩樣,甚至更聰慧。她從小就是全校最優秀的學生,跳級、拿獎,保研、考博,她的人生一帆風順。認識她的人都說,她是天才。被讚頌是天才的她,怎麽可能有精神問題?
大約六年前,時年告訴她,醫生說她已經痊愈了,她也以為自己已經好了。再後來,她進了古建院,心安理得地出差加班,熬夜畫圖。
在她的認知中,她一直都是健康的。直到這一刻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原來不是。不是這樣的。
時雨翻到了時年的微信,想給她打個語音電話求證。可一想到時永忱剛才的反應,她又默默退出了時年的對話框。不出意外,時年的回答跟父親差不多,顧左右而言他。如果肯說,他們早就說了。
然而除了時永忱和時年,知道這事的人少之又少,時雨無處求證。琢磨半天,她想起一個人——時年的前男友利文森。他是恒洲中心醫院精神科的醫生,也是時年的學長,倆人很早就在一起了,後來因為觀念問題和平分手,維持著普通朋友關係。
利文森剛調到恒洲中心醫院那年,時雨成了他的第一個病人,他們幾乎每個月都會見麵。被時年告知病愈後,時雨就沒有繼續跑醫院了,跟利文森的聯係也斷了。畢竟是姐姐的前男友,關係略尷尬。她對利文森的印象其實挺好的,還一度期待過他成為自己的姐夫。
時雨從通訊錄中翻出了利文森的號碼,她慶幸,幸好沒因為時年的關係把人家刪了。她懷著忐忑的心情撥了過去。電話通了,嘟嘟嘟響了許久,無人接聽。
時雨皺起眉頭。等她意識到現在是夜裏三點,她啞然失笑。她可真是瞎著急!這大半夜的,利醫生肯定睡了。
窗簾沒拉,月光灑在**,時雨平躺著看窗外的月亮。上午10點她有個會,她跟邱易唯約了6點半在樓底下會和。就算現在睡著,她也隻能睡三個小時,何況她根本睡不著。
此時的時雨,腦子裏的複雜堪比一場星球大戰。
在女作家的筆下,時雨被稱作晚霞。女作家不知道她的名字,她們道別後,卡薩布蘭卡的港口夕陽西下,漫天雲霞,所以她用晚霞來代稱時雨,以此紀念她們的相遇。
女作家寫道,和時雨分別近三個月後,她在送丈夫遠航的當晚去了卡薩布蘭卡有名的雙桅船餐廳。在那裏,她遇見了一位長得跟時雨極為相像的摩洛哥女孩。她以為自己眼花了,一直盯著那個女孩看。摩洛哥女孩沒覺得被冒犯,反而很友善地朝她微笑。似乎,女孩對她這種好奇的目光已經見怪不怪了。
餐廳演奏的小提琴手Gary見她這樣的反應,過來跟她搭訕。他告訴她,那位摩洛哥女孩是雙桅船餐廳的常客,她喜歡這兒的一位調酒師,不忙的夜晚她都會過來這兒坐坐。他還問了女作家,是不是見過一位跟摩洛哥女孩長得很像的中國女孩。女作家詫異,拚命點頭。
Gary告訴女作家,那個中國女孩的英文名叫Freya。他給她講了Freya和Martin的故事,提到了他們看日出的約定,提到了Martin每天淩晨的等候,提到了水晶發卡……
這一切,女作家都寫進了書裏。
所以昨晚看完女作家文章,時雨立刻想到了秋舍餐廳的小提琴手Gary,他也說過那個故事。原來他說的都是真的,他口中不告而別的女孩就是Freya,是女作家筆下的晚霞,也是她。而那個每天淩晨在海邊等女朋友的男人……是許仲騫。
時雨翻了個身。她的記憶力驚人,這點她一向引以為豪。可為什麽她偏偏忘了和許仲騫有關的一切?時年曾經告訴過她,創傷性應激障礙不是什麽特別嚴重的病,而她的病症是,在受到刺激的情況下會通過忘記一些事來自我保護。到頭來,她忘記的隻有許仲騫。
時雨想不明白,她忘記的那些事,許仲騫是記得的。為什麽他不告訴她真相,反而裝作若無其事,在科學院的聚會上就像初次見麵一樣跟她交換名片。
不對。時雨靈光一閃,科學院聚會的那次,也不是他們離開卡薩布蘭卡的第一次見麵!付熔岩說過,在寧城植物園竣工的慶功宴上,她和許仲騫就認識了,並且在一起了。現在想來,付熔岩沒有弄錯,那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這就意味著,她再一次遺忘了許仲騫?
時雨從**坐了起來。她抱著頭,隻覺得太陽穴疼得厲害。在碧波穀的食堂,她還特地問過付熔岩,付熔岩否認了。不用說,肯定是許仲騫的意思。
就這麽胡思亂想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轉眼就到了6點。
時雨起來開燈,翻箱倒櫃找工作資料。前幾天葛主任跟她提起,市文物局準備把彭橋附近那片寺廟廢墟複原,寺名都取好了,叫普延寺。葛主任希望她參與到普延寺複原的項目中來,她答應了。普延寺被考證是魏晉時期的寺廟遺址,正好是她擅長的。
她在書櫃裏找到了這些年畫的各地寺廟的結構草圖,又從中整理出了魏晉寺廟的圖紙。在古建築學術界從業多年,她有個習慣,每次考察完一處古跡,她都會保留第一版的草圖,避免出現紕漏。
她準備把這些草圖都帶回珜曲,作為重建普延寺的繪圖參考資料。
6點半,邱易唯準時抵達。時雨聽到了喇叭聲,從陽台往下看,打著雙閃的那輛果然是邱易唯的牧馬人,她記得車牌號。
邱易唯移下車窗,朝時雨揮揮手,示意她可以下樓了。時雨也揮了揮手,比了個OK的手勢。
洗漱完,時雨輕手輕腳地下樓。時永忱睡得淺,她不想吵醒他。
她背了個小挎包,手裏拿了一遝圖紙。挎包太小了,她不想把圖紙折疊了裝進去。這些都是她珍藏多年的手稿,不忍損傷。
距離大門口十幾米的水泥路上,牧馬人開著前燈。邱易唯不知何時從車上下來了,正在和一個女人爭吵。
時雨停住了腳步,猶豫要不要過去。她覺得奇怪,邱易唯沒跟她說這次返回珜曲要捎上誰,況且他的貼身秘書梁朱槿還在珜曲。她聽不清這倆人在說什麽,貿然過去又怕不合時宜。
天剛蒙蒙亮,路燈的光亮有限,時雨仔細分辨了一會兒才認出來,那個女人是夏藍藍。身份一確認,她和邱易唯吵架的內容也就不言而喻了。
時雨頭疼。夏藍藍是當紅流量,任何事隻要一牽扯到她就會被無限放大,她已經吃過一次虧了,還連帶著害了梁朱槿。這才過去幾天,怎麽又開始了?邱易唯昨天還信誓旦旦地說他和夏藍藍的事已經解決,不會再有下次了……
真是信了他的邪!
時雨吃了十幾分鍾瓜,這倆人一點要結束的意思都沒有。既然如此,她隻能打車去高鐵站了。上午的會議很重要,她是萬萬不能缺席的。
可惜事情沒有時雨想得那麽簡單,夏藍藍已經看見她了,心裏好不容易平息的怒火再次燃燒。
“邱易唯你又騙我!你還說這事跟別人沒關係,你大清早起來不就是為了來接她嗎?!”夏藍藍指著時雨,咄咄逼人,“為什麽又是她,你到底有幾個女人?”
“你簡直瘋了。看看你自己,成什麽樣了?”邱易唯氣結。
“是,我是瘋了,那也是你逼的!你為了這個女人已經騙了我兩次。憑什麽啊,我夏藍藍要長相有長相,要名氣有名氣,哪裏配不上你了?她到底哪裏比我好!”
時雨實在看不下去了,她可不想白背這口鍋。她走過去,盡量用禮貌的語氣對夏藍藍說:“夏小姐,我想你誤會了。邱總和我隻是工作關係,我們現在要趕去珜曲參加一個重要會議。我有男朋友的,你見過。你是公眾人物,說話還是注意一些比較好。”
“你算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叫我注意!”夏藍藍顯然是把不敢對邱易唯撒的氣全部轉移到時雨身上了。她全然沒了鏡頭前甜美小天後的模樣,此刻的她近乎癲狂,歇斯底裏罵道:“都當我是傻子嗎!他那瓶香水是送給你的,你們肯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關係,不然他是不會這麽狠心跟我一刀兩斷的。都是你,肯定是你慫恿的,你把邱易唯還給我!”
夏藍藍撲過來拉扯時雨。時雨沒料到她會動手,忘了躲,手上的資料頓時被她扯了一半。她一撒手,紙片紛紛落下,散了一地。
“你有病吧!”時雨脫口而出。她急不可耐地蹲下來收拾圖紙。她敢保證,如果有一張圖紙缺失,她一定讓夏藍藍好看。
夏藍藍被時雨這麽強烈的反應嚇到了,頓時不敢吱聲。
邱易唯也嚇到了。他認識時雨這麽久以來,時雨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的。可是剛才,她竟然說髒話!他馬上意識到,時雨手裏拿的這一遝恐怕不是普通的資料。
時雨懶得搭理他們,她已經夠心煩的了。她把破損的圖紙一張張撿起來,攤在地上拚湊。邱易唯也蹲下幫她一起撿。
借著燈光,夏藍藍就算再外行也看出來了,這是古建築物的結構圖,其中有幾張還畫了與房屋等高的佛像。她知道自己可能闖禍了,低頭摳手心,剛才劍拔弩張的氣焰也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時雨耐著性子把所有圖紙拚湊完。萬幸,它們隻是被撕破了,沒有損毀,粘一粘還能用。但她的臉色依舊很難看,夏藍藍剛才的行為已然觸碰到她的底線。
邱易唯從時雨的表情中判斷出了事情的嚴重性。他對夏藍藍說:“你我之間的事,我早就說得很清楚了,何必牽扯別人。你跟時博士道歉吧。”
“不用。”時雨冷冷拒絕,她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栗。
她一步步逼近夏藍藍,冷笑:“夏小姐,看來你是真的對我有誤解啊。是不是我以前對你擺過笑臉,你就覺得我好說話了?收起你那些小脾氣,我不是你的粉絲,也不是你的朋友,我可不會包容你。你知道自己剛才撕的是什麽嗎?”
夏藍藍自知理虧,不敢吱聲。
時雨揚起手裏的紙,一字一句:“重新認識一下,我叫時雨,恒洲古建築保護研究院高級研究員。我和邱易唯不一樣,你可以對他無理取鬧,他會因為你年輕不懂事就哄著你,但我是國家科研人員,我隻對國家負責。你撕毀的是被納入國家保護建築的魏晉寺廟結構圖手稿,你的行為屬於故意毀壞國家公共財物,情節嚴重是會構成犯罪的。”
“忘了說了,這是我家。”時雨指了指身後,“看見那兒了嗎,我家門口裝了監控的。剛才你做的事監控都拍到了,如果你想更紅一點,不妨試試看,我可以幫你。”
其實事情遠沒有時雨說得那麽嚴重,但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她故意誇大其詞糊弄夏藍藍,想借機敲打敲打夏藍藍,好讓夏藍藍別再煩她了。她的生活已經一團亂了,夏藍藍和邱易唯的感情糾紛憑什麽讓她來買單!
果不其然,時雨這番話成功把夏藍藍嚇蒙了,她哆嗦著不敢說話。她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地位,如果今天這件事曝光,她可能永遠沒有翻身之日了。
“對……對不起,時博士,我不是故意的,我……”她支支吾吾,眼眶開始泛紅。
邱易唯歎氣,問時雨圖紙能不能修複。時雨沒回答他,也沒理夏藍藍。她淡淡開口:“走吧。還得趕去開會。”
臨上車前,時雨回頭囑咐了夏藍藍一句:“夏小姐,珍惜你所擁有的,好自為之吧。我是個睚眥必報的人,最好別再惹我,以後看見我請躲遠點。”
夏藍藍透過車窗看邱易唯。邱易唯一點要幫她說話的意思都沒有,他目視前方,踩下了油門。
天一點點變亮,太陽就快升起了。車子也走遠了。
夏藍藍站在空無一人的路中央,心沉到了穀底。她處心積慮打聽到邱易唯的行程,跟蹤他到這兒來,有什麽意義?他心裏沒有她,就算她找人爆再多料,建再多後援會,都是沒用的。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挽回不了了。
她有預感,這一次邱易唯是徹底跟她決裂了。今天的事也會成為她未來事業上的定時炸彈,她相信時雨不是說著玩的,她以後還是別跟時雨扯上關係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