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台上。

許承、楚秋、會長、學者。

這四位正在觀看著這場正在進行中的比賽。

至於實時轉播這場比賽的中年人店主,此刻他正蜷縮在後方的角落裏,祈禱著身前的這群駭人的超凡者們忘記他的存在。

惹不起惹不起……

中年人店主的祈禱似乎是有用的。

又或者說,這場發生在四人眼前的比賽要遠比中年人店主更值得在意。

參賽雙方都極有分量,甚至可以稱其為地下格鬥界中最具分量的一戰!

由地下格鬥賽的「冠軍」楚芊芊,對陣,極心會館的創始人兼館長。

然而就實際情況而言,這場比賽絕對稱不上是「好看」。

沒有你來我往、平分秋色;

更不存在見招拆招。

隻有館長對於冠軍單方麵的毆打。

這一幕在地下拳賽的擂台上其實很常見,不過是勢頭正盛的一方嚇破了另一方的膽,讓對方毫無還手之力罷了。

可那位「毫無還手之力」的人是誰?

是冠軍。

這就讓此刻的情況變得萬分詭異了。

……

許承看過自家閨女打比賽。

不隻是上次的體育館地下。

在許承接觸到超凡之前,他平日裏最大的樂趣之一就是偷偷摸摸地去看芊芊的比賽。

這種行為乍一看上去貌似……有些難以理解。

是的。

地下拳賽並不溫和。

哪怕芊芊跟地下拳賽的幕後老板老爺子的關係極好,甚至都成了忘年交,可那終究也是場外的交情。

當芊芊站上擂台,她所代表了的唯有她自己。

麵對強敵、揮拳、受傷、然後艱難取勝。

——這在旁人看來是一件無比痛苦的事,可芊芊卻樂此不疲。

不隻是芊芊。

那些站在地下擂台上的鬥士們皆是如此。

老爺子一手創辦的地下拳賽並不摻雜有任何的利益。

再有錢也有錢不過老爺子、再有權也要忌憚老爺子三分。

那些擂台上的鬥士們在地下現實社會中的身份也各不相同。

有蔚藍知名的正牌格鬥家、也有早已成家立業的一代宗師、甚至還有街頭成名已久的小混混、沉浸於求道之路的武徒……

他們之所以站在擂台之上,沒有任何額外的目的,純粹是因為他們想要這麽做。

這種人會散發出一種極為特殊的「氣場」。

而用許承的話來說,就是他們的心聲中會存在一種特殊的「韻律」。

那是旁人根本無法理解,也模仿不來的。

但在此刻的擂台上,那種許承熟悉的韻律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是因為學者的緣故嗎?

學者砍斷了周圍許多人的聯係。

由此,他們也就成了與周圍的一切沒有絲毫聯係的「設定路人」。

芊芊也同樣如此。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館長的拳頭落在自己的身上,鮮血和淚水一並模糊了她的視線。

芊芊忽然覺得自己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了。

她為什麽要站在這裏呢?

好像一切都與她無關,一種令人窒息的麻木感湧上心頭。

……

擂台上的形勢依舊。

看台上的對話也在繼續。

顯然,許承的態度是學者怎麽也沒想到的。

因為根據他此前了解到

的情報,許承應該相當在意自己的女兒。

在學者的設想中,許承極有可能會直接衝到擂台上,試圖救下那個女孩子。

隨即,許承便會發現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自己根本無力阻止那個女孩子變成一個冷漠至極的設定。

在那之後,學者便能夠很輕易地擊潰許承的心理防線,進而砍斷許承與一切事物之間的聯係,將許承也變得和自己一樣。

學者的目的是針對所有「固定值」而言的。

他認為那九位「固定值」並不是人類對付詭異的最終手段,反而恰恰是一種累贅!

那麽問題就來了:

為什麽學者不選擇直接去殺死那九位固定值呢?

他試了啊!

沒看見許承胸口那道早已止血的刀傷嗎!

代表了「暴力」固定值的許承是九位固定值中暴露得最早,也是最準確的對象。

數學家從不會在計算上撒謊或者出錯。

因此作為第二個出現的「傲慢」,學者自然而然地就將第一個目標定在了許承身上。

誰能想到,那位「暴力」竟然是個連血肉利刃的刀都沒辦法一刀砍死的怪物啊!

學者接連遭受重創,這才退而求其次,轉而試圖砍斷許承周圍的聯係。

這是學者對於自己的做法。

他砍斷了自己周圍的一切聯係,這才能夠心無旁騖地去完成自己的目的。

既然暴力的固定值無法被殺死,那麽就幹脆讓他跟自己一樣就好了,這樣跟殺死他也沒有什麽差別。

……唉。

如果真能這麽簡單就好了。

學者砍聯係的難度,根據人的不同是不一樣的。

他可以在瞬間砍斷十字路口那些路人的聯係,但砍斷芊芊身上的聯係所花費的時間卻是以「小時」為單位計算的。

芊芊如此,許承則更是離譜。

學者保守估計,自己想要砍斷許承身上的聯係大約需要花費十個小時。

如果是偷襲也就罷了,但許承可不是不同人,不可能在十個小時內都發現不了學者。

換言之,那就是學者必須要和許承正麵交戰起碼十個小時!

學者做不到。

幸好他提前做足了準備,臨時啟動了第二套應急方案。

他將許承帶來了許承女兒的比賽賽場,試圖以此來打擊許承。

可此刻的學者卻有些懷疑,自己真的打擊到他了嗎?

……

「老先生,你不妨看一看這場比賽。」

學者的目光低沉。

「這場比賽是一個笑話。」

「參與這場比賽的人也是一個笑話。」

「以及,其他類似的參賽者們通通都是一個笑話!」

學者不懂,為什麽許承無法理解他所說的話。

「人不需要這種無意義的東西。」

「你看那些賽場上的血、那些倒在賽場上的人、那些斷裂的牙齒與骨頭……」

「他們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呢?又到底有什麽用呢!」

學者是真的這樣認為的。

「為什麽不安安穩穩地待著?難道他們是嫌自己的命長嗎!」

「達成目的、創造價值,這才是所有人此刻存在的意義,沒有意義的是不要去做!」

學者眉頭緊皺,向許承低吼著。

聞言,許承輕輕地吸著手裏的煙。

「無所謂的。」

學者:「……」

學者:「嗯?」

「我說,無所謂的。」

許承望著場下的芊芊。

芊芊早已被打得遍體鱗傷,連神情都有些恍惚了。

她要輸了嗎?

冠軍要輸了?

不過這對於許承來說也是無所謂的。

他輕輕點了點煙灰,目光中滿是溫柔。

「隻要體會過了那些東西,無論結果如何、無論目的如何、無論是否有價值、無論是否有意義……」

「隻要體會過了,哪怕最後什麽都得不到,也依舊存在。」

「所以——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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