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到底是個什麽樣子的人？

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連阿九自己都不知道。

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話，或許她會說自己其實就是個「蒼白無力」的人。

事實似乎也的確如此。

她並沒有自己的理想與主張，隻有一種發自於數學家的謊言的「責任感」。

她覺得自己得保護九位固定值，直至終極危險到來的那天。

她覺得火焰生物賦予自己鏈接類特性，目的就在於此。

很怪的感覺。

與許多的超凡者都不同，阿九並沒有自己的理念與主張，她甚至都不知道終極危險到來的那一天自己究竟應該做什麽。

先保護著她們吧，保護著那些固定值。

阿九如是想道。

她感受著背後的遊客將腦袋埋進自己的後背，又發現對方竟然在不著痕跡地啜泣著。

真……怪。

其實從旁人的角度來看，遊客瘋狂無異於一個極度危險的大炸彈。

若非阿九的硬實力擺在那裏，隻怕她早就已經被遊客給害死了。

可阿九竟然依舊想要保護著遊客。

是因為她是九位固定值之一嗎？

或許吧。

但其實更重要的一點在於，遊客真的很「簡單」。

簡單的瘋狂。

與遊客接觸，並不需要擔心對方說出一些無法理解的辭藻，更不用擔心遊客會去計劃一些亂七八糟的事。

她隻是簡簡單單地在享受那些危險，認為身處於那些危險之中，會有一種活著的感覺。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遊客的心理其實跟一部分的極限運動員很類似。

「小阿九，我喜歡你。」

「嗯……嗯？」

「因為你從來不會以居高臨下的角度去看我——即便你是一位如此正常的人。」

阿九沉默著，有些不太理解遊客的話。

遊客卻趴在了阿九的背上，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小阿九，我想，如果我沒成為一名超凡者的話，或許會早死，又或許我會成為一名極限運動員，然後早死。」

「我不想平淡地活著，更不想活在他人的照顧或者是憐憫中。」

「快看快看，我特別喜歡這人的滑翔翼視頻。」

遊客將手機裏的一段視頻播放給了阿九。

視頻裏，一位蔚藍的普通人身著滑翔翼，從一座死火山的火山口上方一躍而下，橫穿了下方雲霧繚繞的山穀。

「人們都說，這項運動的死亡概率高達30%。」

「差不多吧，或許星辰商會的會長能給出準確概率，但反正我不行。」

「我隻能看見那一條條的危險紅線環繞在他們的身邊，好似輕柔的緞帶一般，裝點著他們。」

「太漂亮了。」

遊客收回了手機，而後詢問道：

「小阿九，你說他們是不是很傻？」

「放著好好的生活不去過，去冒險，去做虛無縹緲的事情，甚至到最後還得麻煩別人幫忙把他們摔碎的骨頭重新拚接好。」

「於是乎，有些人就開始嘲笑他們。」

「笑他們無知、笑他們自大、笑他們無所畏懼……」

「這些人的生活反倒是很好呀！」

「起床、吃飯、上班、吃飯、上班、吃飯、嘲笑他人、睡覺、起床……」

「真挺好的。」

遊客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摟住了阿九的脖子，囑咐道：

「小阿九，如果我變成

了那樣的人，你就殺了我。」

「如果你變成了那樣的人，我也殺了你。」

遊客一邊說著，眼中的箭頭一邊平緩地遊動著，好似兩條悠然自得的小魚兒。

她的情緒沒有半點波動，很明顯剛才的話遊客是認真的。

「我要保護你。」

阿九的聲音依舊平靜，瞳孔深處則在閃著幽藍色的光。

她詢問道：「發生什麽了嗎？剛才。」

就在剛才，遊客讓阿九到指定位置躲閃，而自己也站在了某處。

阿九可以明顯地感覺到，自己似乎躲開了某種「危險」，但具體是什麽卻怎麽也說不清楚。

而一說到剛才，遊客的臉上隨即露出了一股難以形容的厭惡。

「剛才有一條危險紅線貫穿了蔚藍。」

「但那條危險紅線很……惡心。」

說到這裏的時候，遊客的狀態似乎終於恢複了過來，變得跟平時一樣。

她趴在阿九的後背上，張牙舞爪地解釋道：

「你看過腐爛的蘋果嗎？小阿九。」

「剛剛的那條危險紅線，給我的感覺就像是一堆腐爛的蘋果打碎成爛泥，再加上一堆曬過頭了的臭鹹魚混雜在一起，凝結成了一根線！」

阿九被遊客的這種貼切的形容弄得有點惡心。

總結下來其實也就是：

「剛才有一條危險紅線貫穿了蔚藍，而那條危險紅線的性質與你喜歡的那種截然不同，對吧？」

「哎對對對對對，小阿九最懂我啦！」

遊客從背後揉著阿九的臉，眼中的箭頭來回閃爍著。

她開始嚐試解釋自己剛才所感受到的一些東西。

「我以前應該感受過那種危險。」

「學者——他的代號應該是這個。」

遊客回憶道：

「當初我還在星辰商會的時候就見過他，他給我的感覺就跟腐爛的變質食品沒什麽兩樣，而且他總是在隱藏著自己的危險。」

「沒什麽意思的一個人。」

「小阿九，數學家當初給的情報裏是不是也有關於學者的資料？」

「嗯。」

阿九點了點頭。

數學家的情報來源極廣，涵蓋內容也很多，其中當然也包括了學者，以及他那極為特殊的複合型原能特性。

「學者的原能特性與我差不多，都是鏈接類與認知類的結合。」

「但學者卻將其結合得更為緊密。」

遊客眨了眨眼睛，繼續說道：

「他的複合型原能特性能夠斬斷一切事物的聯係，這種感覺最令我作嘔。」

「因為聯係一斷，失去了聯係的事物就也會散發出一股難聞的腐爛惡臭！」

遊客的形容很特殊，但仔細想來也很貼切。

當某樣事物與周圍再也「無關」的時候，這些事物便會腐爛發臭。

遊客繼續解釋道：

「剛才的危險貫穿了蔚藍。」

「那股腐爛發臭的味道也貫穿了蔚藍，進而讓整個蔚藍都腐爛發臭了。」

「這樣的結果……」

「真的！好！讓我！不痛快啊！」

遊客一邊說著，一邊捶打著阿九的肩膀。

「學者那個混蛋玩意兒到底幹了什麽？！殺了他啊信不信！」

等到遊客發泄完了，阿九也終於理性了事情的全部。

根據遊客的說法，整個蔚藍此刻都已經被學者的特性攻擊給波及到了。

幾乎一切事物彼此之間的聯係

都被斬斷了。

這個「失去了一切聯係的世界」讓遊客忍不住作嘔，進而引發了身體的極度不適。

阿九隨即詢問背後的遊客：

「我們現在去哪裏？」

「小阿九聽我的嗎？」

「聽。」

「那我們去有香味的地方！」

學者那跳動著的箭頭瞳孔中映射出了許多條危險紅線。

其中的大多數已然腐爛發臭，可唯有那麽幾條依舊光亮如新。

它們與阿九和遊客一樣，都是由於各種各樣的原因躲避開了學者的那一刀的「事物」或者「人」。

……

這樣的「事物」很少。

這樣的「人」就更少了。

有大隊長、有混亂空間裏的一些人、還有個正在吃火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