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長逃了。
他逃到了一片黑暗裏。
這裏除了黑暗什麽都沒有,沒有蔚藍、沒有超凡、沒有詭異生物……
沒有終極危險。
所以這裏很安全。
社長在這裏安心地待了很久很久,久到已經失去了「時間」這一概念。
他不知道自己在這個「安全」的地方待了多久。
社長隻是知道,自己在這裏很安全,在這個什麽都不存在的地方很安全。
隻是社長這團意識有的時候也會胡思亂想。
假如他當年沒有逃離蔚藍,而是留下來見證終極危險的到來,結果又會如何呢?
……
……
……
社長最終瘋了。
在這片黑暗之中瘋掉了,連最後一絲的意識都被打亂,什麽都不存在了。
而那一刻,距離蔚藍之上的終極一戰爆發,僅僅過去了兩分鍾。
當「時間」這一概念不存在的時候,即便是區區的兩分鍾,也是「永恒」。
……
如果想要「逃離一切」的話,結果應該就隻能和社長一樣了吧。
幸好。
有人選擇了向死而行,為求生。
韓行、楚言、負責人,三位超凡者乘坐著無明號,去往了另一片空間。
那裏漆黑一片,唯有另外四人靜靜地飄**在其中。
楚秋、芊芊、遊客、船長。
隨即,載著三人的無明號也發出了輕微的轟鳴聲,催促著三人快點下船。
等到三人離開之後,無明號的體型隨即快速縮小,並最終如另外四人一樣,飄**在了那片空間裏。
「芊芊……」
韓行抬頭,望著黑暗中漂浮著的少女,緩緩邁步向前。
他的眼睛最終也緩緩閉了上去,而後整個人漂浮了起來,來到了芊芊的身邊。
韓行自始至終都是個很貪婪的人。
他渴望保護蔚藍,也渴望保護自己身邊的一切。
所有的所有,他全都要。
全部!
韓行——「貪婪」固定值。
而與此同時,負責人也輕輕地拉起了楚言的手。
「我們也走吧。」
「嗯。」
楚言輕輕點頭。
她的腳步輕快,沒有絲毫地拖泥帶水。
楚言樂意如此。
自始至終,楚言都未曾想過拯救世界。
她出身於民間超凡者,隻是想要痛痛快快地度過每一天。
如今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隻有這樣才能達成自己的目的而已。
楚言——「自私「固定值。
負責人拉著楚言的手,邁步上前。
他的表情從未變過。
一直都是那種嬉皮笑臉的,極少有特別正經的時候。
因為負責人覺得自己應該有一些感情的,但很可怕的一點在於,負責人覺得自己的感情早已經所剩無幾。
他是海城目擊者的負責人,得對所有海城的目擊者負責。
這樣的職責,注定了負責人必須以冷漠至極的態度去看待一切。
隻是……
負責人想著,自己還有「愛」啊!
負責人——
不。
孟鈞——「冷漠」固定值。
在無明號這一「傲慢」的固定值之後,餘下的三位固定值先後回歸詭異空間。
自此,加上正在與數
學家對峙的許承,九位固定值齊聚!
……
「現在,我能打死你了嗎?」
許承扭動著自己的手腕,抬眼望向數學家。
數學家張開手臂,表示熱烈歡迎。
下一秒,一隻拳頭重重地砸在了數學家的臉上,結果卻跟之前的別無二致。
數學家依舊分裂成了無數團星火,而後再度聚攏了起來,變成了數學家本人。
他解釋道:「終極危險還在,所以我就死不掉。」
「等一等吧,等到火燒到咱們這裏來。」
數學家邁步向許承走來,而後緩緩道:「我們不如先來說一說,規則與人。」
許承覺得數學家說得有道理,又等得無聊,便從兜裏又掏出了一根煙,將其叼在了嘴裏。
數學家甩出一團火焰,給許承點燃了這根煙。
「好,那就說一說。」
許承點了點頭。
數學家隨即大手一揮,周圍的火焰便將兩人籠罩了起來。
他帶著許承「回」到了蔚藍。
話雖如此,可兩人現在的狀態其實更像是兩道虛幻的靈魂,就跟……
楚秋的狀態一樣。
他們能夠看見別人,卻無法輕易幹涉蔚藍之上的許多事,別人更無法看見他們。
……
兩人漫步在街道上。
數學家忽然開口道:
「我曾經是個人渣。」
許承點點頭,「你確實是個人渣。」
數學家:「曾經。」
許承:「未必。」
數學家:「……」
數學家:「是了,講話需要規則,而固定值偏偏就是要打破規則。」
數學家咧嘴笑著,「你真叛逆。」
許承無奈聳了聳肩膀,「如果你是在證明你僅存的最後一絲「人性」的話,我們不如買點爆米花,然後去海岸線那邊看他們大戰天使。」
「我還有話說。」
數學家邁步走在前麵。
兩人現在正處於蔚藍之上的某條街道上。
數學家忽然開口詢問道:「你覺得人需要規則嗎?」
聞言,許承思索片刻,而後回答道:「規則不應該淩駕於「人」的上麵。」
數學家問:「為什麽?」
許承答:「因為從來就不存在絕對的「規則」。」
「是嗎?」
「是啊。」
「我認為不是。」
數學家笑著搖了搖頭,沉聲道:「人如果隻遵循規則而活,會活得很舒服。」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有什麽不好的呢?」
數學家的指尖升起了幾團火苗。
「沒有規則的世界是混亂無序的,你總不會覺得你們九位固定值所代表的東西是什麽好東西吧?」
「蔚藍上的許多人奮鬥終生,恰恰就是為了規避你們這些固定值。」
「如果你們九種固定值真的從蔚藍上消失了,你說蔚藍的人們是開心還是痛苦呢?」
「多半,是開心。」
事實似乎真的的確如此。
沒人會喜歡一個充斥著暴力的世界,競爭、傲慢、冷漠、自私等等同樣如此。
「人類的痛苦,在於他人對於既定規則的打破。」
數學家回望向許承的眼睛。
「像是犯罪,又或者隻是單純的不守規矩。」
「當這樣的人出現,人類便會覺得痛苦,但如果所有人都遵循規則,那麽那些
痛苦即便存在,也是可以被預見的,不會突如其來。」
「那樣的世界不好嗎?」
聞言,許承認真想了想,然後竟然點了點頭。
「挺好的。」
數學家咧嘴一笑,「是吧?」
「但是……」
許承忽然話鋒一轉,臉色平靜地緩緩道:「「不好」這一概念真的就不好嗎?」
數學家:「嗯?」
許承則繼續道:「人類這一群體並不是固定的,甚至個人本身也會有思維層麵的糾結。」
「人,本來就不全是好的,也不全是不好的。」
「無論是好的部分還是不好的部分,都是「人」的一部分。」
「不能接受「人」的「不好」的話,又怎麽能接受「人類」本身呢?」
許承說道:
「人就是偶爾會自私的。」
「人無法不貪婪。」
「人會控製不住地憤怒。」
「人天生傲慢。」
「人就是喜歡競爭。」
「人偶爾會瘋狂。」
「人沉迷於競爭。」
「人對一切都感到好奇。」
「人也會追逐暴力。」
「——以上這些,就是人本身。」
許承頓了頓。
「盲目地否定人身上一切「不好」的東西,是不對的。」
「人之所以如此生動、如此可愛、如此真實,恰恰是因為那些「不好」的東西存在。」
許承望著數學家,說出了自己的結論。
「人喜歡打破規則。」
「這並不一定是一件好事,但一定是「人」能夠做出來的事。」
「你可以喜歡,也可以討厭,但你無法規避。」
「——因為這就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