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淮醉得不輕。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消耗了太多體力,楚渝來了沒多久他就睡了過去,即使睡著了也緊緊抓著楚渝的手不放。

出了酒吧後,楚渝帶著封淮去了封淮在市中心的住處。

再遇後楚渝被封淮帶著來過這裏一次。

房門的密碼沒變,仍舊是他的生日。

艱難的將封淮的身體半扛著放在沙發上,楚渝有些力竭的坐在沙發上喘氣。

封淮睡得很沉,全程都沒醒來,滿身的酒氣即使離開酒吧也沒有消散多少。

他的衣服上也沾滿了酒液。

將封淮身上沾了酒水的衣服脫下,楚渝接了水過來給他擦拭身體。

醉酒的封淮格外安靜,冷峻的五官沒有清醒時的淩厲和距離感,顯得柔和許多。

即使閉著眼,他的兩道濃眉仍舊蹙著,長睫輕顫,模樣看起來有些不安。

雙手也無意識的攥緊,像是要抓住什麽一樣。

將他身上清理幹淨後,楚渝坐在封淮身邊看了他好一會兒,微涼的指尖落在他棱角分明的麵部輪廓上,一點一點描繪他的麵容。

心髒跳動的頻率昭示著他還喜歡封淮的事實。

楚渝自嘲一笑,他曾幻想過和封淮的未來,想著他們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窩,過著和普通戀人一樣幸福平淡的生活。

但那天看到的一幕卻直接將他從幻想拉入現實。

恍如一個脆弱的美夢,輕輕一觸就碎了,楚渝突然一下子清醒過來。

那一刻他才終於意識到,封淮和他是不一樣的。

他竟然還幻想著要和他度過一生。

如今想來,天真又可笑。

楚渝此生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出軌,無論是身體還是精神上,如果他和封淮之間出現了第三者,他會毫不猶豫的抽身離去。

又看了封淮好一會兒,像是決定了什麽一樣,將沾染了封淮體溫的手指收回,楚渝從臥室拿來厚厚的被子蓋在封淮身上,離開之前,他低頭在封淮額間落下一吻,輕聲說:

“封淮,再見了。”

“封淮,我們分手吧。”

手中那抹溫軟猶如細沙,任他如何用力握住都沒能留住,封淮猶如被定在原地,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他眼前。

心髒猶如生生撕裂一般。

“楚渝!”

封淮猛的從夢中驚醒,豆大的淚珠從眼眶滴落,在被子上開出兩朵深色的花。

眼前空無一人,封淮掀開被子猛的站起,來不及在意宿醉的頭痛,他赤著腳到處找楚渝,在整個房間都沒有看見他半分.身影。

他心慌意亂,拿起桌上的手機給楚渝打電話,電話卻始終無人接聽,封淮頭痛欲裂,找了幾件衣服胡亂套上,抓起鑰匙就出了門。

剛坐上車,手機就嗡嗡作響,拿起手機看到備注,封淮眼中的喜色淡了下去。

強行使自己冷靜下來,封淮接通電話,“查得怎麽樣了?”

手機那邊傳來一道沉穩的男聲。

“封總,查到了,那天楚先生跟您的母親見過麵,當天晚上八點多在帝冠餐廳出現過。”

封淮心中一沉,果然。

難怪楚渝那天晚上語氣那麽異常,難怪第二天他要跟自己分手。

陰沉好幾天的心情因為這個消息總算好轉許多。

至少他知道了楚渝要跟他分手的原因,這件事是他做的不對,但他可以跟楚渝解釋。

事情並不是他看到的那樣,他跟白喬之間什麽都沒發生,他們之間僅僅隻是利益交換。

封淮給她想要的,她陪他演場戲騙過他母親,他們之間除了交易外沒有任何關係。

天際剛剛亮起,封淮的車從停車場開出,以最快的速度開往楚渝家。

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見他,跟他道歉,跟他解釋,楚渝生氣也好,打他罵他也好,他都接受,隻要他不離開他,他什麽都願意做。

一路上封淮都在不停的給楚渝打電話,一直到楚渝家電話都沒有接通。

拿出鑰匙開門,封淮一進去就高聲呼喊楚渝的名字,他迅速來到臥室,裏麵卻空空****,被子疊的整整齊齊,上麵罩著防塵布。

封淮意識到什麽,他打開衣櫃,裏麵楚渝的衣服也少了大半,甚至連臥室內那個行李箱也消失不見了。

心一下子跌落穀底,恐慌從心中湧出,讓他瘋了似的撥打楚渝的電話。

電話無法接通後封淮迅速離開開車去楚渝公司,他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將楚渝找回來!

將他找回來!

絕不能讓他離開他!

馴華科技的公司大門突然發出一聲巨響。

緊閉的玻璃門都在這股巨力下顫了好幾下。

還沒到公司上班時間,裏麵空無一人,找不到人的封淮焦躁不已,他雙眼通紅,仿佛失控的野獸,渾身青筋爆出,模樣看起來有些駭人。

“——楚渝!”

巨大的聲音傳遍整個樓層,卻沒有半點回應。

強烈的無力感如同浪潮一般將他整個人淹沒,封淮仿佛一下子失了魂,雙眼暗淡下來。

直到一陣腳步聲朝他靠近,封淮猛的回頭,看到的卻不是楚渝,而是陸嶼。

他幾步上前攥住陸嶼的衣領,仿佛已經失去了理智,厲聲質問,“楚渝呢?!他在哪兒?”

“你把他藏哪兒了?!”

看著眼前狀似瘋狂的封淮,陸嶼眉頭緊鎖,握住封淮抓住自己衣領的手,臉上都是漠然。

一向溫和儒雅的麵容上浮現出幾分冷意,見封淮滿臉戾氣的模樣,陸嶼冷冷一笑,“你問我他在哪兒,我還要問你呢!”

“你對楚渝做了什麽?為什麽他會辭職離開A市?!”

封淮一怔,喃喃道:“離開A市?”

趁他愣神間,陸嶼甩開封淮的手,冷冷看著他,“封淮,你要是不珍惜楚渝就趁早放開他,別耽誤他的人生。”

“沒了你,楚渝會過得更好。”

封淮豈會不知道陸嶼的心思,他看著他冷冷一笑,“不可能!”

他迅速冷靜下來,“你以為我跟楚渝鬧了矛盾你就能趁虛而入了嗎?陸嶼,你永遠都不可能有這個機會,他是我的!”

沒繼續在這裏久留,封淮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我盡快查出楚渝的行程蹤跡。”

開往機場的路上,封淮一遍遍不停的撥打楚渝的電話,眼看登機的時間將至,在他越來越焦急期間,打了無數個都無人接聽的電話突然接通了,封淮心中一喜,連忙喊楚渝的名字。

“楚渝,你別走,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對你說。”

“你別走好嗎?楚渝?”

“那天的事是誤會,事情並不是你看到的那樣……”

“封淮。”

楚渝說話打斷了他,聲音平靜無波,跟封淮焦急的語氣形成鮮明對比。

封淮一愣,楚渝的聲音繼續從手機中傳來。

“你別來找我了。”

楚渝站在安檢口,聽著機場廣播登機的聲音,對著手機說,“我們就這樣結束吧。”

“再見。”

在楚渝按下掛斷鍵前,封淮絕望又瘋狂的聲音從手機中傳來,如同擂鼓一般震動著楚渝的耳膜。

“楚渝,你要是敢離開,我會讓你這輩子都見不到我!”

巨大的碰撞聲從手機中傳來,楚渝的心跳幾乎都要在那一刻停止。

電話一片忙音,他怔了好幾秒,下一刻卻好似瘋了一樣跑出了機場。

楚渝失魂落魄趕到醫院時,封淮手術室還亮著刺目的紅燈。

手術室外站了好幾個人,皆神色慌張不安,其中充斥著女人的哭聲,楚渝看到手術中那三個字,腿軟得幾乎站不住。

從他來的那一刻站在手術室門口的幾個人就注意到了他,哭得雙眼通紅的女人幾步上前,揚起一巴掌狠狠甩在了他臉上。

“都是因為你!”

“封淮要是有什麽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楚渝的臉被這一巴掌扇得側向了一邊,整個身體都歪了歪,他耳中嗡鳴一片,臉頰火辣辣的疼。

白皙的臉頰上很快出現了幾個清晰的指印,楚渝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一般,愣愣的看向莊妍,嗓音像是從喉嚨口擠出來的一樣,喑啞難聽。

“阿姨,封淮怎麽樣了?他怎麽樣了?”

“你還有臉問!你給我滾!”

一向端莊高貴的女人此刻再也維持不住風度,狠狠推搡楚渝,“滾出這裏!你這輩子都別想再靠近我兒子!”

楚渝被推得一個趔趄,單薄的身影晃了晃,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

坐在手術室外的封震城終於忍不住喝道:“你給我安靜!”

手術室外安靜下來,隻有女人控製不住的低啞哭泣聲。

楚渝腦中一片空白,臉上沒有半分血色,他雙眼發直,怔怔的盯著手術室,如同失魂。

隨著一聲輕響,紅了整整三個多小時的手術燈終於變綠,緊閉的手術室大門打開,一個醫生走了出來,圍在外麵焦急等待的人見狀迅速圍了上去。

“醫生,我兒子怎麽樣了?他有沒有事?”

醫生取下口罩,“手術很成功,已經脫離生命危險,接下來病人將轉入重症監護室觀察,後續恢複良好沒有感染就能轉入普通病房。”

等在門外精神緊繃了幾個小時的人終於鬆懈,女人雙腿一軟,要不是身旁的人扶住,恐怕就要直接跌在地上,她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已在淚水中模糊,整個人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好幾歲。

不遠處聽到這個消息的楚渝身體晃了晃,恍如一下子卸了所有力氣,沿著醫院冰冷的牆壁滑落在地。

如同即將溺亡的人被救上岸,楚渝脫力般急促的喘著氣,發散的瞳孔中盡是後怕。

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這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