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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載,吳三桂在昆明修玉皇閣時,意外地獲窖金五十餘萬兩。老君殿倒塌,他捐資重建,搬移神座時,又獲窖金百餘萬兩。在其他處因土木之建,又多次發現十萬兩藏金。

這些巨額金銀財富,大抵是永曆政權留昆明時,為孫可望、李定國、黔國公沐天波所藏,在撤離的倉皇時刻未及帶走,始被吳三桂大興土木建築時發現,全部收入他的府庫。

但朱永興的出現,沒有給吳三桂做逍遙雲南王的機會,戰事不止,自然也沒有時間大興土木,驕奢**逸。於是,這筆巨額財富便落入了朱永興的囊中,這也是他惦記已久的事情。

玉皇閣,老君殿,這是他知道的兩個地方。而另三個十萬兩藏金的所在,卻是李定國告訴他的。是解開心結,宣布投效也好;是用錢結好朱永興,為日後永曆等人預留條生路也罷。朱永興對李定國的考察結果還算是滿意,何況李定國還繳還了黃鉞。

繳還黃鉞,帶兵入川,表示李定國再無力與朱永興抗衡,也表示李定國選擇相信朱永興的話,不再以永曆為念而久留滇省。當然,如果朱永興用血腥手段奪權篡位。李定國會有何種反應,或者說朱永興會如何對付他,現在還言之過早。

“隻要在皇明的旗幟下與清軍作戰,隻要其不擾民、害民,那便是一個陣營,是自己人。”朱永興送晉王李定國率軍出城。還不忘諄諄囑咐,“西營,闖營,已經是曆史,現在都是明軍,吾沒有厚彼薄此之心,隻望與諸位共興大業,同享安樂。希望晉王也能海納百川,徹底拋卻門戶之見。”

“殿下請放心。吾已知往昔之非,若會十三勳,必以誠、以禮相待。”晉王李定國沒有厭惡朱永興舊話重提,兩人並肩私語,倒更顯朱永興的看重,以及前嫌盡釋。

“川省凋弊,若想取重慶,出漢中。攻掠陝、洛,威脅京師。必要保證糧道暢通。”朱永興繼續說道:“起碼在兩年內,無法用蜀糧養兵。吾已下諭令,遷民填川,爭取加快這一進程。所以,入川宜穩步推進,不可長趨而攻。嗯。故蜀王經營四川之方略,應可取之。”

四川屢經戰亂,民生疲弊,成都平原曾經沃野千裏,現在業已渺無人煙。社會生產幾乎完全停頓,重慶一帶也大致相似。在清軍控製下的川北保寧地區和明軍控製的川南、川東地區之間早已形成一片廣闊的無人區,解決不了糧餉問題,雙方都難以推進。

正因為糧餉困難,順治九年吳三桂、李國翰部在保寧戰役中大敗劉文秀軍後不僅沒有乘勝南下,反而隻留下四川巡撫李國英部留守保寧,全軍返回陝西漢中就糧。

朱永興與總參謀部雖然定下了遷民填川,收取成都平原墾荒屯田,以蜀糧養蜀兵,可是墾荒屯田除了需要足夠的兵力保障地方安定,還需要先投入大量糧食、種子和耕牛、農具作屯田之本。沒有這種兵力和財力無異是畫餅充饑。

“經營四川之難不在前方,而在後方。”李定國笑了起來,直視朱永興,說道:“此全要倚仗殿下籌措之力啦!”

朱永興不由得苦笑搖頭,剛剛得到巨額財富的喜悅也減淡了幾分,錢糧啊,打仗需要,經營地方需要,沒錢沒糧還真是寸步難行啊!

“吳三桂也缺錢,嗯,隻要交易一開,錢糧問題還是能夠解決的。”朱永興象是硬著頭皮,又象是自我安慰,“晉王隻管打仗和保障地方,後勤便交給吾吧!”

“吾會令士兵屯田耕種,盡量為殿下分憂。”李定國知道朱永興要支應越來越大的攤子,比單純的打仗還要費腦筋。

“晉王放心,吾會有辦法的。”朱永興稍許的不快過後,又挺直了身子,恢複了自信。

“殿下多保重,吾這便去了。”晉王李定國不再多說,招手示意親兵牽過馬,又拱手躬身向朱永興施禮告辭。

“晉王也多多保重。”朱永興和熙地點了點頭,目送著李定國上馬遠去。

………

錢糧或許是問題,或者也不是問題。各種經營已經鋪開,再有沿海遷界的刺激,收益隻會越來越多。而且,到手的這將近二百萬的銀子,也足夠支撐一段時間了。

“明日吾便派人押運銀子去鑄幣廠,照著這個樣子開始製造吧!”朱永興將手裏的幾枚銀幣掂了掂,發出嘩啦嘩啦的響聲,然後遞給了財政部官員。

水力、畜力兩用的鍛造機已經安裝調試完畢,樣幣也早已確定,隻是銀子賺來便花,產量不大,也沒有公開發行。現在手中有了原料,借著光複昆明的名義發行,也算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銀幣上除了圖案和麵值外,便隻有以公元紀年的1661字樣。因為這些銀幣不僅將在占領區流通,還將用在購買內地的走私商品上,刻上永曆的年號,或者敏感的字樣,便會有種種不便。而廢兩改元,機製錢幣,無論是從經濟上,還是從技術上,都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殿下,這些銀子全部都製成銀幣嗎?”財務部官員有些不太確定,躬身又詢問了一遍。

“全部。今後的各地拔款,軍餉,俸祿,政府花費,也全部換成銀幣下發。”朱永興並沒有多做思考。以後就將是銀幣的天下,民間散碎的銀子也會不斷被回收,變成銀幣進入流通,從而徹底取代銀子。

官員不再多問,領命而去。之前朱永興並未與財務部說過此事,因為他對窖金一事也不敢十分確定。不過。朱永興雖然力求營造出集體商議、決定的氛圍,但長時間的等級尊卑觀念,使得他一旦開口確定某事,下屬也會無條件的去執行。當然,這其中也有長時間以來形成的對他的欽佩和信賴。

順治一死,清廷必將經曆一段重新調整的時間,鼇拜大權獨攬也是數年之後的事情。主少國疑,各派官僚重新洗牌,至少在半年之內。清廷難以大舉用兵。

而鄭成功專注於收複台灣,對東南清軍的牽製將勢弱,西南的崛起又讓鄭成功產生了畏懼和提防,兩軍聯合作戰的可能性已經很小。

最終,還是要靠自己的力量啊!朱永興無奈地歎息一聲,看了一眼堆積如山的銀子,搖了搖頭,轉身走了。他將富有四海。金山銀山在他眼中,也是尋常。

朱永興的府邸在昆明城內。是原南明蜀王劉文秀的故宅。幾重院落,又有一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花園,外加一個小池塘。吳三桂嫌居室狹小,非要住在五華山故宮,朱永興卻覺得這裏很合適。五華山故宮雖然夠氣魄。夠華麗,但需要多少侍女下人,他還沒那麽多閑錢。

池塘該掏一掏了,再養些魚兒,在曲折回廊上與夢珠和龍兒投食嬉戲。倒也是一件樂事;花園中的花木也該請個園丁好好收拾一下,再養些孔雀什麽的小動物,夢珠和龍兒一直這麽想呢;這一塊就整成草坪,鬆鬆軟軟的,小娃娃在上麵玩耍也不用擔心摔著……

想到小娃娃,朱永興情不自禁地抿起了嘴角。夢珠和龍兒正坐著車緩行於道,再過兩日便能抵達昆明。每當輕撫著妻子隆起的肚子,感受著小生命的悸動,與夢珠滿足而愜意的目光交會,那種幸福感便彌漫全身。

天氣不錯,朱永興抬頭看了看頭頂的無際蔚藍,滿足地吐出一口長氣後,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明日便把城門上掛的人頭摘下來,給那些反正的俘虜,讓他們將張勇埋了吧!”轉過身,朱永興對楊國驤吩咐道。

對於張勇這種不識民族、國家大義的漢奸、敗類,朱永興連見都沒見,便命人斬首示眾了。就憑他垂死掙紮,意圖在昆明城中放火破壞,殃及無辜,便是罪有應得。而夢珠很快便要來到昆明,城門掛個人頭,可別嚇著孕婦。

……

天氣不錯,廣西將軍孫延齡抬頭看了看天,心情卻並不舒暢。

他原是定南王孔有德屬下一個無名小卒,後被孔有德賞識,不斷提拔,還把自己的獨生女兒孔四貞嫁給了他。這才如登龍門,今非昔比!

待到孔有德死後,清廷為追念其功績,特令孫延齡為“廣西將軍”,“掌管王旗”,駐桂林。但孫延齡出身卑微,才望“庸劣”,“年齒素輕,位權未重”,為朝野所輕視,連屬下官弁亦“多有未肯帖服之情”。便是在這樣的情勢下,孫延齡才勉強由桂林出兵,與駐柳州的廣西提督馬雄一起來抵擋由安南殺出的明軍。

孫延齡、馬雄所率的兵力既不占優勢,又都想保存實力,不肯奮力作戰,麵對明軍的倚險堅守,自然難以得到進展。但兩人卻有了借口,不斷向清廷催糧要餉,又派心腹親信在桂林、柳州招兵買馬,擴充各自實力。

滇省吳三桂接連敗退,不可避免地引起了孫延齡和馬雄的猜疑,等到吳三桂假書信之事爆發,兩人更加狐疑猶豫。吳三桂全軍退回貴州,明軍光複昆明、曲靖的消息傳來,兩人終於恍然大悟。

既然吳三桂都為了保存實力,而不願與明軍死磕,兩人的兵力不及吳三桂,又何苦犯傻?存了退避之心,兩人卻互相提防,不敢明言,更怕一方突然跑路,留下自己獨自對敵。

大的戰鬥雖然暫告停歇,但明軍小規模的出擊卻很頻繁。從這些明顯具有練兵性質的小戰鬥中,孫延齡和馬雄都發覺敵人的戰力和裝備在不斷提升,這更讓兩人的心頭蒙上了不祥的陰影。

對於西南明廷的內部運作,孫延齡和馬雄都不是很清楚,不明白一隅之地怎會有如此多的錢糧,不僅能夠擴充軍隊,支撐戰事,裝備也是越來越好。

一陣腳步聲響起,打斷了孫延齡的胡思亂想,微微轉頭,發現是心腹幕僚孟春第急匆匆趕了過來。

“孟先生,何事驚慌?”孫延齡一直很倚重這位老幕僚,說話也很客氣。

孟春第站定腳步,喘了幾口氣,開口說道:“將軍,軍情有變,要早做打算啊!”

“別急,別急,慢慢說來。”孫延齡嘴上安慰著,心中卻是一驚,不知道出了什麽狀況。

“明軍出田州(今百色),欲攻慶遠府(今河池),然後……”

孫延齡大吃一驚,田州、慶遠府若失,明軍東可攻重鎮柳州,亦可南下南寧,與當麵明軍形成夾擊之勢。

“皆是吳三桂這廝。”孟春第咬牙切齒地罵道:“不戰而退,滇省明軍才能騰出手來,調兵攻掠廣西。”

“現在如之奈何?”孫延齡本沒有什麽才幹,隻是一副好皮相,方得到了孔有德的賞識,因女而貴重,乍聽到這個消息,不由得惶恐不安。

孟春第心中暗自歎了口氣,但自己已經是孫延齡這個陣營的人,也隻能盡力輔佐,他略沉吟了一下,開口說道:“我軍主力大半在此,腹地防衛空虛,若不調兵增援,怕是難以抵擋明軍鋒銳。”

“調兵增援?分兵而弱勢,這邊又該如何處置?”孫延齡皺起了眉頭,兩麵作戰,本來就不充裕的兵力該如何調遣?

“這邊——嘿嘿。”孟春第冷笑一聲,說道:“便交給馬雄好了。趁著這個消息還未被馬雄獲知,將軍留一書信,便集兵北上,直奔慶遠府。若是慶遠府不保,亦可東撤柳州,既能憑堅城禦敵,又可奪馬雄之根基。”

孫延齡眼睛一亮,撫掌道:“此計甚妙。”

馬雄身為廣西提督,亦是孔有德部下之老將,瞧不起微弁出身、且沒有才幹的孫延齡,一向與其不合,原來駐紮柳州時便形同一軍,不接受孫延齡的指揮。而孫延齡的部下都統王永年、副都統孟一茂、參領胡同春、李一第等人上疏,揭發他諸多不法事,引來朝廷派員核查,使孫延齡懷恨在心。同時,他還懷疑這是馬雄暗中指使,一直伺機報複,以泄心頭之恨!

正因為這種種原因,孫延齡才對孟春第的計策大加讚賞,既使自己的軍隊脫離不利境地,留下馬雄頂缸,還可伺機奪取柳州,使馬雄喪失根基,再無與自己爭雄之力,可謂是一舉兩得。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