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丁白纓離開後,大堂後麵,殷澄走了出來。

“那日我敲大人房門時,曾聞到有血腥氣,但大人後來完好無損的走出來,此事我便也沒有放在心上。

沒曾想,那晚,大人竟然經曆了如此一劫!”

作為陸凡曾經的租戶,最早對其表達忠心的下屬,殷澄算是參將大人麾下的頭號親信。

很多陸凡不方便親自辦的事情,大都是交給殷澄來辦。

陸凡微微一笑,“生與死,誰人能料,當初不經曆死劫,我又如何能來到這個世間?”

陸凡說的有些玄乎,殷澄不解其意,但也沒有深究,而是麵色陰沉道:“大人,您還是太仁慈了,換做是我遇到這種事,那丁白纓,剛剛絕對無法活著走出大門!”

“仁慈嗎?”

陸凡搖了搖頭,“對於戚家軍僅剩的這點獨苗,我還是願意給與一點仁慈的!”

“戚家軍啊.”說起戚家軍,殷澄麵色一凝,隨後歎了口氣,“可惜了”戚家軍,其實官方稱呼是浙軍,當然,百姓暗地裏,還是喜歡將其稱之為戚家軍。

縱觀整個明朝,甚至是華夏曆史上,戚家軍,也絕對是一支能征善戰的精銳之師,在明朝中後期,更是充當了救火隊的職責。

隻要有戰事,派戚家軍上就對了,絕對萬無一失。

縱觀整個戚家軍的傳奇經曆,平倭寇,征蒙古,朝鮮一戰,把日本軍神豐臣秀吉打的懷疑人生。

戚家軍數量不多,自始至終,都沒有超過萬人,但就是這麽一支軍隊,身經百戰,卻無一敗績,可謂是精兵中的精兵。

但可惜,從未一敗的他們,在最後一戰中,敗在了努爾哈赤的大軍圍攻下,敗在了己方的豬隊友下!

這一敗,便是全軍覆滅,至此,世間再無戚家軍!

惋惜了一番戚家軍,殷澄開口道:“不過大人,我還是覺得你不如剛才一掌把丁白纓拍死為好。”

陸凡搖了搖頭,“殷澄啊,你殺性太大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一掌拍死了,丁姑娘也算是一了百了,免得後麵受罪!”

“大人,我執掌詔獄,折磨人也算是行家裏手了,但跟大人您比起來,還是遠遠不如啊!”

“一個人弄到整個遼東地區的詳細地圖,這也太誇張了吧?

無論是偷也好,搶也好,或者是自己偷偷摸摸的潛伏繪製,那絕對時時刻刻都得處於生死危機中,那種經曆,說是在地獄中走一遭都不為過了!”

殷澄此刻頭皮發麻。

殺人不過頭點地,自家大人報起仇來,是又狠又絕,偏偏還要將忠義家國什麽的扯進來,讓仇人心甘情願的在煉獄中走一遭。

這手段,比之直接將仇人抽筋拔骨還要可怕的多!

“你想多了,兩條路,是她自己選的這條,我可沒逼她!”

陸凡擺了擺手,打發殷澄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你帶人遠遠跟上去,她若是暗中有返回京城的意思,就直接殺了吧!”

“是!”

殷澄臉色一沉,當即領命離開。

大人說的對,防人之心不可無,剛剛大人,可是對那女人表達了有意爭天下的心思,這女人萬一跑回去告狀,豈不是會壞了大人的宏圖偉業?

雖然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也不可不防!

丁白纓之事,對於陸凡來說隻能算是個小插曲。

本來,他也沒指望對方真的能把遼東各地的地圖弄到手,至於對方是死是活,就看她的命數究竟夠不夠硬了。

東路,一如既往的穩步發展著,修路、打井,修繕城堡,財政司大把的銀子撒下去,百姓雖然累了點,但最起碼能吃飽喝足,家中還能攢些積蓄。

不過,與東路這邊的欣欣向榮不同,大明各地,此時,已經到了腐朽不堪的境地。

崇禎元年,全國饑荒連年,百姓賣兒賣女,已經到了隨處可見的地步,尤其是陝西一省,幹旱蝗災絡繹不絕,受災情形最為嚴重。

而朝堂執政的那幫東林黨,此時正忙著撈銀子,搶地皮,修房地產,擴大工商業規模,哪裏有心思關注災民的情況。

至此,活不下去的陝西百姓喊出了“與其坐而饑死,何不盜而死”的口號,農民起義風起雲湧。

位於陝西安塞的高迎祥率先揭竿而起,他曾以販馬為業,善騎射,膂力過人,上陣時白袍白巾,身先士卒,在極短的時間內,身邊便聚集起了一批義軍。

他們殺官搶糧,攻掠縣城,裹挾百姓,如同滾雪球般開始壯大,一時間,陝西安慶府震**,接連上表朝廷,請求中央派大軍圍剿。

隻是可惜,在東林黨人看來,無非就是些亂民罷了,成不了什麽氣候,隻是責令當地衛所軍剿匪,並沒有給與重視。

其實不僅是朝堂如此認為,大明各地的富戶士紳乃至地方官員,也大都如此看法。

就比如此時,參將府中,陽和知府李維,正坐在大堂中,與陸凡商討著近期流民增加的情況。

“大人,咱們東路就那麽大點地方,沒必要如此大規模的收納流民啊。”

“曆朝曆代哪年沒有流民,讓他們自己想辦法謀出路就是了。

這一批接一批的收入東路,一個處理不好,是要出大亂子的!”

作為陽和知府,李維關心的隻是東路的各項事宜。

今年大明各地都挺鬧騰的,而唯有他治下的東路一片安寧祥和,今年的吏部文官考核,想來他李維要入了朝堂大佬們的法眼了。

升官發財就在眼前,他實在不想因為源源不斷的流民到來,壞了他的前程。

“李大人對流民如此不在乎,你信不信,若是不加以治理,大明最終,會亡在這些你瞧不起的流民手裏?”

陸凡說的很直接,甚至可以說有些大逆不道,但對麵的李維卻宛如沒有聽到。

自從當初亂兵鬧餉,李維在陸凡上奏朝廷的折子中簽了字後,二人之間的關係,比之以往,要融洽了許多。

“一幫流民而已,能成得了什麽氣候?

陸大人可莫要危言聳聽。

有些話在我這裏說說就罷了,但在其他場合,可莫要亂說,須知,禍從口出啊!”

陸凡頓時無語,自己這個最大的特務頭子,竟然被人勸誡“禍從口出”,一時間,他竟然有些不知該說什麽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