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準備
無垠沙漠與夜空相接,天上不見星辰,卻有一鉤彎月當空。月色朦朧,卻是腥紅的血色,仿如血霧,侵蝕著沙岩荊棘,尤其怪詭。風是那麽的混亂,自四方八麵而來,肆意吹攪。裹足細沙竟如沼澤泥濘,使人寸步難行。
這個世界極冷。
賽裏斯很清楚這是夢境,因為同樣的景物並非初次夢見。曾經他噩夢連連,這個夢就是他幼時屢屢驚醒的元凶,但他再也不是當年無助的幼童,噩夢已經無法影響他。隻是這一回他有點在意,因為夢境雖然未變,卻似乎在預示著什麽。
他有不祥預感。
思緒被打斷,因為夢境出現了變化,荊棘竟然像擁有生命般爬上他的雙腿,將他拽進沙層下。他在迅速地下陷,眼前一片黑暗,蝕骨深寒奪去的神智。
長琴……
霍地,賽晨斯理清眼前糊塗,隻見窗外朗月高掛,而李長琴正曲膝支頷,似乎隱入沉思,側臉透出幾分嫻靜氣息,十分難得。賽裏斯打了個寒顫,這才發現胸膛□在空氣中,原來獸皮毯被長琴扯走了。他一向淺眠,受冷就會醒來。
反正夢境也不值得留戀,他比在意怎樣才能做到既不驚動身邊人,又奪回毛毯……現在不是生病的時候。
正苦思,長琴卻猛地回首,接著動作純熟地挪好了被子。賽裏斯微愣,長琴弄好了,注意到賽裏斯的愣視,不覺挑眉:“冷醒了?”
“嗯。”
“抱歉,想事情想得太入迷,沒注意就……你繼續睡。”
賽裏斯卻沒有睡意,沉思片刻,不覺問:“在想什麽?”
“剛才嗎?嗯,就是重複想著解決巴頓的計劃。要在暗殺他的同時立即讓二世的軍隊進城鎮壓,每一個步驟都得細致,隻要有一個環節出錯,一切就會變得艱辛。”
賽裏斯了解地頷首。
長琴突然回眸,凝視賽裏斯甚久,才說:“也有想未來……我的世界。”
“我就知道。”
賽裏斯露齒燦笑,釋懷的表情充滿愉悅。長琴不覺也露出笑容,他伸手親昵地拍了拍賽裏斯光潔的額頭,手指揪起一綹黑發把玩。
“笑?如果你知道我的世界發展成怎樣,大概會嚇著吧?”長琴開始用力想象賽裏斯被嚇著的模樣。
賽裏斯聽了,也蹙眉細想:“是嗎?那是變成怎麽樣?”
說道21世紀,長琴不覺蹙眉,思索了好一會才喃喃著說:“人類製造了很多工具,有比現在更快的車子,還可以像鷹隼一般在天上飛。也有很多武器,有的隻要動動手指就能將整個底比斯移為平地……生靈塗炭。”
聽著這神奇的敘述,賽裏斯將額頭往長琴的指節蹭了蹭,笑著說:“那就是大家都擁有神明的力量了?”
神明?
“也不是啦,總有一天你會見識到。不過……賽裏斯,你小時候坦率多了,受到驚嚇和驚喜的模樣多可愛,現在就非常罕見了。”說著,長琴雙手不覺開始揉弄那張臉,將年輕漂亮的臉蛋弄得怪模怪樣。
捂住被那雙手**過的臉,賽裏斯苦笑“我現在也很坦率。”
“是哦?”即使他這般說,長琴仍是一臉不信,又掐住他的臉狂扯:“真想看看你失控的模樣,肯定很精彩。”
聽罷,賽裏斯突然沉默了。
見他如此,長琴挑眉:“怎麽?”
哪知賽裏斯依舊不語,凝望他的眼神似乎充滿別樣的深意,十分神秘,仿佛充滿哲學與智慧。
沒來由地,長琴感覺到脊背發涼:“喂,有什麽意見就說,盯得我都發毛了。”
賽裏斯金銀異色的雙眸終於輕動,反問:“你不是看過了?”
“啊?什麽時候?”長琴蹙眉,看賽裏斯表情認真,不像在說謊,隻是他怎麽想也記不有那種時候。有看見過嗎?
“不記得?”
這時候,長琴總感覺賽裏斯的有貓膩,但又說不出所以然,隻有輕輕點頭。
“昨夜裏不是才見過?”
“啥?”
唇角笑容加深,賽裏斯不等長琴反應,突然翻身將人壓下。
當腦袋打在**,李長琴終於明白所謂的失控是指什麽,頓時傻眼了。
“喂!我不是說那種失控。”
“咦?不是嗎?”賽裏斯雙目無辜地眨巴著,笑臉是那麽的純真:“那我們就來發掘另一種失控。”
“靠!你小子裝13!”李長琴算是見識到了,才不要屈服。
哪知道賽裏斯竟然直接啃過來,長琴在被啃的過程中敗陣了,不斷掙紮著的手腳也漸漸脫力,最後服了。賽裏斯可不客氣,盡情享用自投羅網的獵物,使出渾身解數,備求完成失控標準。
清早,晨光映入。
望著藍天上一粒黃橙橙的太陽,李長琴不覺輕歎。他的腦袋正壓在一隻手臂上,瘦巴巴的,總算結實,當枕頭也不錯。偏首一瞧,手臂的主人正熟睡,那張臉年輕,漂亮,現在還有一點純真。
真是一張連睡覺都會騙人的臉。
“讓你狂,起不來了吧。”一邊低喃著,長琴動手掐了那直挺的鼻子一記,接著他又覺得這說是懲罰,不如說是親昵好了,又住了手。
才爬起來,賽裏斯就醒了,一金一銀雙眸正盯著他看。長琴被瞧得有點不自在,特別昨晚被耍了,實在有夠窩囊的,不覺有點惱羞成怒。他拎起毛毯砸到賽裏斯臉上:“睡吧,正午時還要舉行祭祀,到時候別給我打瞌睡。”
輕笑透出,賽裏斯從毛毯下伸出腦袋:“還要看失控的表情嗎?”
“現在你有兩個選擇,一是讓我敲昏你,二是你立即給我裝死。”
賽裏斯乖了,合上眼睛,繼續他的天使睡臉。
長琴撇撇唇,這才往浴池走去。
“希望不會有那一天。”
突然一聲輕喃,房間裏並沒有第三者,長琴回頭望正在睡覺的賽裏斯,眯起眼睛問:“你剛才說什麽?”
回答他的是均勻呼吸聲,賽裏斯似乎是真的睡著了。
“難道是夢話?”長琴甚是懷疑,隻是看那張睡臉,實在不忍心將人揪起來,就隨他去了。
這些天巴頓將軍都有好好運用李長琴,祭祀與公眾活傳教的活動來得頻密。期間甚至有捍衛法老的貴族發起暗殺,監牢與刑台使用進入高峰期。
長琴一行人身在暴風圈中心,冷睇著前仆後繼的犧牲者為這段曆史添加血肉,不能說完全無動於衷,隻是有心無力。
祭司在台上宣判罪名,將勇敢刺殺神使的十來人全部斬首。明晃晃的刀落下,利索地砍去一顆顆人尖,就像切砍一顆蘿卜。
坐在觀台上打了個嗬欠,長琴不覺輕喃:“哦,死無全屍。太衝動了,這一戰若敗了,他們就是反賊,成了最多隻是追封義士。何必……”
賽裏斯臉帶淺笑,說:“他們大概是有自己要堅持的信念。”
即使是見慣血腥場麵的諾布也不覺蹙眉:“真是的,什麽時候才是結束。”
支頷看到最後一顆人頭落下,長琴伸了把懶腰,說:“呐!結束了。”
“我不是說這個。”諾布恨不得揍李長琴一拳。
不用細說,長琴自然知道諾布所指,不過他現在忙著擺笑臉裝大壞蛋。一邊咧著嘴燦笑,一邊從牙縫進而擠出聲音:“回去再說。”
李長琴笑得牙關都有點發軟了,最近可折騰死他,既要拿看電影的心態看待這種血腥判決,還要裝做十分享受現狀。連日偽笑,他的臉頰快要僵硬了,不知道會不會導致麵癱。他真懷疑賽裏斯這些年是怎樣過來的,從未見其喊苦,依舊笑得那麽的輕鬆。
側首一看,賽裏斯恰好轉過臉,笑容又加深了幾分,仿佛冒出聖潔光芒,使得長琴僵硬的笑容差點崩潰,唇角連連抽搐。
這種澤披蒼生般聖潔的和諧笑容,若擺到現代,直接就可以參加世界小姐競選了。口號是……世界和平!
多靠譜。
“我靠。”
“注意。”
我靠靠靠……
是夜,油燈下鋪開一幅底比斯地圖,以李長琴為首一行人圍在四周,聽取計劃。
“聽說法老已經跟二世匯師,也就是說現在兵力充足。西門守兵中已經混進我們的人,兩天後會當值守夜,可以跟軍隊裏應外合,正是下手的好時機。我們先讓城外法老軍分出一小部分在東門集結,連續佯攻,而主力則埋伏在西門。佯攻將叛軍引至東門集結,法老軍乘機就破西門而入,正好一網打盡。其中分出一支隊伍殺進宮殿,隻要控製住宮殿,底比斯就失守,剿滅叛軍已經不成問題。”
聽長琴說了一輪,諾布連連點頭:“既然主力都被引開,我們要攻破西門駐守不成問題。那巴頓將軍那邊怎麽辦?”
“我會去暗殺他,我已經得到可靠情報,確定他當天的位置……”
未等語畢,賽裏斯插話:“我也去。”
所有目光落在他身上,長琴輕挑眉:“不行,你另有任務。當天王後和菲尼爾王子的安全就要看你了。為了保密,到最後時刻他們才會得到通知,所以你必須保護他們。你要將他們帶到秘道中躲藏。”賽裏斯才張嘴,長琴又補充:“你也給我好好躲在裏麵。”
“這又不是非我不可!”
“因為我信任你。”
“說謊。”賽裏斯難得任性地表達不滿:“暗殺太危險,你不要去。”
長琴挑眉,睞向諾布,後者又是聳肩攤手又是擠眉弄眼的,分明不管這事。視線再度落在賽裏斯臉上,長琴感受到那份擔憂,也生不起氣:“賽裏斯,你是懷疑我的能力?暗殺絕對不能失手,我的身手和體質能夠確保任務成功,而且與我同去的還有其他專業刺客,要數危險,諾布的任務更甚。”
諾布搓著下巴直點頭,卻遭到賽裏斯一瞪,頓時不敢再有小動作。
“暗殺成功後我就會跟你會合,接下來我們的人全體撤退,已經沒有我們的事了。”
賽裏斯沉默了,但長琴能夠看出來他的不情願,於是推推他的腦袋,強硬命令:“別任性,就這樣安排。”
賽裏斯知道長琴下了決定就沒有轉圜的餘地,在平時使小聰明還可以,現在卻不會有用。他更明白計劃已經是最好的安排,若不是摻入私人情感,他也不會反對。
再下來到明細分工,賽裏斯隻是安靜地聽從,再也沒有發表意見。
計劃已經準備了十多天,兩天後就要實行,今天算是最後確認,待一切都仔細交代確認以後,也已經大半夜。
長琴讓眾人回去休息,待大門關上,就剩下他和賽裏斯二人,他才開始苦惱。剛才鬧得不愉快,以前都是賽裏斯在打圓場,他不擅長哄人。
“結局會怎麽樣?”
“啊?”
聽到莫明的問題,長琴一臉困惑。
“你會回來埃及,醫治眼睛並非主因,而是因為我必須要回來,對嗎?就像諾布叔叔所說的命運……”賽裏斯的語氣平淡,態度卻顯得異常急切。他必須要弄清楚全部。
長琴明了,輕抿唇:“這個問題我無法清楚解答,但你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過詛咒的事嗎?”
“記得,那麽七年後我會是什麽結局?”
“……我不知道。我隻知道有人會下詛咒,那麽自然就有施咒人與被詛咒人,有兩個人會因此而死。可我不清楚究竟是誰。”
“下詛咒的人活下來了,對嗎?”
“大概……”
“那你希望我是誰?”
如此平靜地詢問,問題本身卻十分殘酷質。
長琴啞口無言,他是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定位,於是脫口便說:“哪一個都不是。”
“不錯的提議。但這是不可能的,對嗎?不然神明就不會費心使我複活。”
長琴再次無言。
賽裏斯輕歎,他緩步靠近李長琴,下頷輕輕擱在那肩膀上,呢喃:“你要小心,如果你不在了,我會迷失……可能會做很壞的事情。說不定我就是那個下詛咒的人。”
此言落下,長琴立即推開賽裏斯,眼神變得冰冷:“沒出息。”
賽裏斯打了個趔趄,險險定住腳步,錯愕地愣住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長琴瞪著賽裏斯,怒火熊熊燒起。他喜歡的賽裏斯,怎麽能夠輕易墮落,埋沒所有善良與溫柔以後,他該如何定位這戀人?
越是這般想,長琴就更控製不住自己,罵道:“少了我而已,你又不是缺掉腦子!我以前教你的東西都成屎了?拉出來就全都丟光啦!我雖然也不是什麽大好人,但我有教過你當一個陰險小人嗎?你知道那個詛咒是什麽?他奪走另一個人的生命,被咒人生生世世都受盡折磨。當他遇上我,已經是幾千年後!如果憎恨某人,一刀殺掉也就幹淨利落,今生仇恨今生了結,誰都不該牽涉來世。那種缺德事,是人就幹不得。”
“我……”賽裏斯啞然,‘我隻是說說’一言,怎麽也說不出口。他自己清楚,當時就有那股衝動。
過了半晌,李長琴嚴厲不改,賽裏斯不敢直視他。
“我以後不敢了。”
微弱的聲音打破平靜。
多笨的回答,但是李長琴明白這小孩現出真性情了。看著那憋屈別扭的臉,自然知道這‘不敢’的背後,其實還有很多自行辯護的心思,不過他願意相信賽裏斯。
“不敢就好,你要是敢,我就給你一拳。”
賽裏斯唇角輕提,笑了:“我害怕。”語氣卻不是那麽一回事。
長琴白他一眼:“得了,別惹得我真的動手,真是欠扁。”
“那麽……我就當被詛咒的那個人。”
“呃?!”
“這樣就能在幾千年後遇見你,對吧。”
話罷,配上一記淺笑,少年的臉上透出童稚天真。
長琴驚得無法言語,緩了半天才合上嘴巴,繼而一笑:“好吧,那就讓我來救你。”
用開玩笑的語氣,他們定下不得了的約定。
接下來的兩天,他們平常地度過,沒有任何預兆,一切就此展開。
諾布穿上武裝,賽裏斯背起弓箭,李長琴也裝備就緒。三人互送鼓勵眼神,轉身檢查自己的部隊。
“長琴。”
一聲輕喚響起,李長琴立即被輕輕帶轉,撲到賽裏斯唇上。
是蜻蜓點水般的一記啄吻。
“剩下的,回頭繼續。”賽裏斯微笑著說。
長琴挑眉,輕撫唇,伸指彈了他的額頭一記:“那就好好等著吧。”
賽裏斯捂著額頭,笑容淡淡浮上臉容,仿如讓夜變得安詳的皎皎明月。
長琴不覺回以一笑,而後臉色一正,沉聲低喝:“走!”
一聲令下便兵分三路,各自依計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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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裏斯天生好人?純良?主角光環?
囧,他隻是把重心放到長琴身上好吧,除了長琴和諾布一家,他有關心了誰來著?恐怕有人在他麵前趴倒死完了,他還是很冷靜地分析該不該救這人
他們都不是什麽大好人啦,不過是稍微有點壞,與壞得天地難容之間的區別.而且賽裏斯不會主動害人,這點算是長琴教育得當……
啊啊,最近椰棗樹變異了,,,,喵都叫得出來我今天叫咩為您提供尼羅河的男兒無彈窗廣告免費全文閱讀,也可以txt全集下載到本地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