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落定的階別壓了蟲它兩階,而且落定還不是一般的六階高手,但被蟲它的氣勢、以及天賜雷霆之力壓製著的落定,也依舊是退得很窘迫。

他的身體已經被炸得血肉模糊,從臉到肩膀再到胸膛位置,已無寸膚完好。

他的慘狀與蟲它相當,但相比於他的執著對戰,並不清楚他與蟲它的淵源來說,他的痛,全沒有蟲它那麽痛得淒切。

蟲它的痛,不僅痛在身上,也痛在心裏。

這是活生生的兄弟相殘,在蟲它心裏,他和落定,其實和稻穀是一樣的,都是親如骨肉。

在稻米香村如果看到稻穀哭,那麽他也會跟著難受,在此刻,看到自己與落定都被彼此傷殘成了這樣,他如何不心痛?

恍惚之間,他看見落定身上,綻放出了璀璨的光芒。

是隨風禪師臨死前贈予落定的袈裟被激發了。

“袈裟名落定,無量壽佛天”,見此袈裟,便猶如見著隨風法駕親臨。

蟲它望著那被佛光護體的落定,有如望著和他共用一顆心,卻背道而馳的肉身隨風……

他望著袈裟生起無數的嗔怨,隨風啊隨風,你要舍我便舍我,為何要造出我今日的孽緣!

相比於後來得到落定一滴善念血擁有了心智,他寧願當初的隨風禪師毀了他,讓他早早地消失在這世間,一顆注定要被舍棄的石頭,還眷戀著留在手裏久久不拋幹什麽?

落定袈裟是隨風之物,如蟲它所披的無極道袍一樣,對落定同樣擁有守護與加持之力。

袈裟一現,蟲它的天賜雷霆便被抵消大半,落定借此機會,右手朝著前方一掃。

“轟!”

蟲它被落定一掌掃中,從天空中跌落而下,重重砸落到地麵。

透過朦朦朧朧的雙目,他看見遠處山頭,奔過來一匹白色的駿馬,馬背之上,有一個俊俏的姑娘,披著一身金甲,秀美的長發,從頭盔中垂落下來。

馬兒在山棱上奔馳,姑娘在馬背上顛簸,她的秀美長發,在山風中

滌**。

她太美了,那個遮住左半邊臉的銀色麵具,則令她的美變得更加地收斂而含蓄,仿佛那種美也隻是她的冰山一角,麵具之下,還有更美的部分!

側臥在地上的蟲它笑了,他一直都在想,這一路之行,他最先碰到的會是哪個故交?

龍燁雖是故人,但卻交惡,龍燁算不上。

落定……落定雖是他想見的人,但卻,不如不見的好。

他以為在回白雲行省的途中,會最快收到蠻小妮的信息,但他不知道在地妖雷池的禁製中,他錯過了蠻小妮的訊號;

他以為接下來最可能見到的,會是寒婆坳的雪蓮,卻沒想到,此刻在他倒下時,他所看見的美人,居然是麵具!

麵具煞是威風,他從沒有想過,麵具會跨著白馬,身披鎧甲,以一副女將軍的形象,突然就出現在對麵的山頭上,而他知道,有麵具在,落定怕是殺不了他了。

“拿命來!”

被天雷雷霆炸了許久的落定,並不知道另一個山頭上此刻多了一匹駿馬,身為暗術弟子的麵具是很詭異的,她所選取的角度很刁鑽,該看見她的人,她會讓對方看到,不該看見她的人,她會讓對方看不到。

落定如鷂子一般朝蟲它淩空撲下,他身披落定袈裟,那如許多方磚一般的袈裟格子金光燦燦,他的雙手,依舊是呈下意識的鷹爪之勢。

他要掏開蟲它的胸膛,挖出他的心髒,結束他在夢中都時常會有的渴望,他不知道原因,隻是直覺在告訴著他,隻要挖走蟲它的心,他就會獲得寧靜。

“嗖——”

一抹銀色的弧光,劃破蜈蚣穀上空,冼藍的天空。

箭如流星墜九天,矢似銀虹追無命!

是麵具射出了她的“墜星箭”,那箭多麽地瀟灑,白馬上的麵具有多俊郎,這箭射得,便有多豪華!

蟲它看不出這箭和以前在青雲山上時,麵具所射出的那種箭有什麽區別,但他知道,細節之處,肯定還是有區別的,他也知道,沒有戒備著另一個方

向的落定,躲不開這一箭。

“哧!”

落定的身體,被從另一個山頭射出的箭矢當空阻撓,箭射中了落定,箭上的力量反將落定的身體貫拉著倒飛了出去。

“轟——”

落定重重砸落在地上,他下意識轉頭望向遠處山頭,而此時白馬和少女,早已經消失了。

麵具隻是射出一箭,被射的人連看他一眼都未來得及,她便已經沒了蹤影,她,才是真正的暗術高手!

落定掙紮著想要爬起來,卻是兩眼發黑,被那墜星箭上的力量克製著,根本連拔出胸口處的箭的力量都沒有。

壓製住落定的不隻是普通的元力,還有暗力,經過十年修煉,麵具的暗力不知已達何種高度,那種力量壓製著落定,令落定根本無法動彈。

“你剛才親口說的,你有你的道,我們有我們的道,我們也可以殺你,證我們妖魔的道,所以,你受死吧!”

見落定已受重創,白老頭怒意不休地奔過來,踉踉蹌蹌著,想要了結落定的性命。

“住手,這裏已經沒你的事了,你已被他盯上,以後也不適合再住在冰王澗內,馬上離開此地,找一個適宜安家的地方去吧!”

蟲它從地上撐著爬起來,朝白老頭吩咐道。

“可是,他……”

白老頭猶有不甘,畢竟像落定這樣的人物,對於妖魔族來說是大禍害,而且在白老頭看來,落定與蟲它交惡,今日若不殺死,以後對蟲它造成的麻煩怕是不會小。

蟲它瞪了白老頭一眼:“傻裏叭嘰的,你沒看出來我跟他之間關係複雜嗎?我還有事要與他說,你快走,別在這裏妨礙我了。”

白老頭見蟲它如此說,也不敢再立在這裏了。

他仍是很不放心地撇頭望了落定一眼,再朝蟲它拱了拱手,道出一句“你自己小心”,朝著出蜈蚣山的方向疾奔而去。

如此一來,蜈蚣山上,便隻剩下了蟲它與落定兩人,就像當日他們殺掉蜈蚣精時,也隻剩下了他們兩個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