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已化為靈魂狀態的蟲它怪叫著,以此發泄那種靈魂被煎熬的巨痛。

當他嘴巴張開時,一口黑色的鬼氣,也隨之吐了出來。

當他大叫時,他的靈魂體也朝外冒出濃濃的黑煙一般,鬼魂是黑色的,這些煙便是他的鬼氣,恐怕鬼氣盡散,他就要灰飛煙滅了。

蟲它連忙閉嘴,不讓自己的鬼氣渙散,但縱使是收嘴得快,當他再看自己的鬼體時,他的鬼體也已經是破洞百出。

白色的光柱,一條一條地,穿透了他的身體,輪回三世也難忘卻的煎熬之痛,讓蟲它的精神恍惚了起來。

這時,隻見從四麵八方,飛來一條條金色或紫色的光脈,那些是拘魂之光,它們能夠將鬼魂卷入母體之中,助鬼魂轉劫投胎。

他們繞上了蟲它的身體,隻要蟲它肯放棄肉身,便能隨著這些光芒,拋卻此刻所承受的痛苦,去到下一輩子。

但是蟲它,自然不願意就這麽離去!

他用意念死死盤在自己的肉身上,任憑著身上的鬼氣,被一點一點地蒸發,任憑著靈魂越來越虛弱,任憑光柱一下又一下地洞穿,他也絕不放棄!

堅定的意念在蘇醒,沒有什麽,能阻止一顆殘缺的匕首心,縱使是十魂俱滅,蟲它也會堅持到底!

現實之中,白參小院內,已作為蘑菇的多古,憤怒扭動著自己的蘑菇腳以示反抗。

白參長老雙眼之中,卻依舊是淩厲之色不改,他對著蘑菇道:“你就別發善心了,這類人都是爭強好勝,不得勢則為莽,一得勢則是王,他們視生命如草芥,他們的生,不過是萬物的災難,有何值得你發善心的?”

說完,白參長老又看了看全身化為淤青的蟲它,自言自語道:“還真是能忍呢,你也別怪我心狠,你為天戧之體,雖經《天衍》滅掉了你體內不少怨氣,但這還遠遠不夠,如果不借助天光,又怎能熬盡你之凶殘,讓你能成大器?”

正在他說這話

時,一旁的蘑菇,突然身體繃直,一動不動了。

按照多古的習性,隻要見著蟲它受難,他總要弄出一點動靜以示反抗,如此刻這般一動不動,明顯是出了什麽意外。

白參長老眉頭一皺:“糟了,孽徒兒,本事還不夠,竟敢靈魂出竅救他,也不怕搭了小命進去!你如此逼我,早晚有一天,我們都要葬送在你的手裏!”

說罷,白參長老也是兩眼一瞪,身體隨即一動不動了。

這個時候,強大的天光之力還在鞭撻著蟲它,蟲它很快變得像個骨架子般地纖瘦了,他熬幹了肉裏的鬼氣,骨頭裏的鬼氣也開始散放出來。

由於是疼在骨頭裏,比剛才的痛更要強烈一百倍,但縱使是如此,蟲它堅持到底的心也絲毫不動彈。

他死死盤著自己的肉身,怎麽也不願意被那些天光,拘到空中投胎。

正在他感覺兩手無力,快要支撐不住時,在他身旁,突然冒出一隻巨大的蘑菇,那蘑菇越長越高,越長越大,最終化為傘狀,將蟲它遮住。

多古的道力有限,還不夠完全地抵禦天光,所以,蟲它是被護住了,多古的蘑菇頭上,卻開始源源不斷地漫散出白色靈氣。

“蟲它兄弟,我帶你來找師父,實沒想你會被劃入鬼魂界,我冒險來鬼救你,也可說是與你有生死之交了,我有一個問題想問你,如果某一天,你擁有了白帝那麽強大的法力,你為誰而戰?”

蟲它聽了多古的話,不禁陷入了沉思。

為誰而戰?

被多古這麽問著,蟲它心中空空****的,就像挖走了五髒一般地空虛,他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多古的問題。

活著就是一場戰爭,但活著的人,又有幾個知道,自己是在為誰而戰?

在剛從蛇母親懷中出世時,他由怨念而生,目的很明確,那就是出生之後,要殺盡天底下所有與自己有仇的人,雷神、十七個黑衣人、五賢者、雙麵神等等,誰與他為敵,他就

要殺了誰,那個時候,他以為他會為仇恨而活,為仇恨而戰!

後來,他見到了落定,和落定一起殺死了蜈蚣精,他很開心,他覺得他是在為感恩而活,為感恩而戰!

再後來,他與鶴仙戰鬥,渡過了他的第一場獸劫,他為了活著才與鶴仙戰鬥,在那場獸劫中,他是為活下去而戰!

在青雲山上,為了能夠晉升,別人害他,他反過去殺別人,他沒做過壞事,但他覺得他也並非一個好人,他那時候,是在為成長而戰!

這些戰鬥,都是為了他自己,他活在這世間,侵害了別人的利益,別人害他,他便反殺過去,從頭到尾,他都在為自己而戰。

直到去了天地第一個時代神族時代,感受到那一場毀滅時空的天地大戰後,他才發現,有些人戰鬥,並非為了自己。

像後土,那個看起來有些憨厚的古神,雖然很強橫,卻是一肚子的仁善,他那樣的人,即使被別人揍幾下,恐怕也會讓著別人,之所以會和後天戰鬥,多半是為了整個天地的和平。

還有女媧,她的戰鬥,絲毫不為自己的利益,最初她是為了整個神族的延續而戰,而當神族的惡戰破壞到天地時,她又發出了整個神族都是天地罪人,理應被天地所滅的感慨,她的戰,是為了天地的安詳。

他們,都是為天地而戰!

——那也許,也是他蟲它的追求,舍卻小我,追求大我,做一個轟轟烈烈的大男子,來一場漂漂亮亮的戰鬥。

但他能做到嗎?天地會給他這麽一個機會嗎?或者,整個天地之間,真的有那種小我與大我之分,正義與邪惡之分,偉大與渺小之分嗎?

蟲它在為各種理由而戰之間搖擺,他不知道他的本心所想,他也不知道他的將來如何,很多的不確定因素,讓他談不上為誰而戰?

他的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苦笑,在這件事情上,他覺得他和落定一樣,都是失了本心,要用一場人生,去把那顆本心,尋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