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寒假期間，欣寶和我們去了三亞、廣州旅行。剛開學這幾天，欣寶還不太適應，她覺得上學沒有旅行好玩。她還幻想著時光能倒流，倒回到去三亞的前一天晚上。我告訴她，學習也是生活的一部分，要愛上學習。我對她說：“能上學是一件幸福的事。想當年，媽媽讀大學時繳學費都困難，我為了能讀完大學，不但兼職做家教、為雜誌寫稿子，還要努力學習拿獎學金。”欣寶問：“外公沒錢給你上學嗎？”這個關注點是不是有點偏了？我說：“外公還要供阿姨和舅舅讀書，所以沒錢供我讀大學了。
那時候，我就被冠上了‘貧困生’的標簽。哪怕後來我自力更生，拿到獎學金、稿費和兼職工資，能生活得很滋潤，都不敢買一瓶好的護膚品，因為別的同學會覺得‘貧困生’不應該擁有護膚品。所以，我當時立了個 flag，我一定要好好工作努力賺錢，我不想讓我的孩子當‘貧困生’。”
我以為欣寶會感動得涕淚橫流，畢竟我為了她能自由地上學，曾那麽努力地奮鬥過。結果，欣寶說：“要是我是貧困生就好了，那樣我就不用上學了。” “……”老母親努力奮鬥就是為了你好好讀書的！雞湯白灌了！
2
欣寶小朋友即將開學，無奈作業大山還橫亙在麵前，隻得臨時抱佛腳。慢性子的林知逸一點都不為欣寶著急，而我卻心急如焚，抓緊時間輔導她做作業。她給自己定了三項作業，完成兩項時，她說：“要不看會兒書再做作業？”我說：“還是一鼓作氣，做完了再玩吧。聽過一個成語嗎？叫作‘苦盡甘來’！做完作業後，你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欣寶聞言沒說話，騎著滑板車玩了一會兒，然後過來對我說：“媽媽，聽過一個成語嗎？叫作‘勞逸結合’！古代人就是想讓小孩做作業輕鬆一點。”“……”這麽能耐，都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了。
3
有一天晚上，欣寶問我：“媽媽，我為什麽要上學讀書？”我說：“上學讀書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欣寶不解道：“什麽意思？”我說：“打個比方吧。你爸爸以前出生在一個小山村，因為讀書他才有機會考上大學，來到大城市。”欣寶說：“哦……我本來就在大城市啊！而且，我覺得小山村挺好。”我說：“關鍵是你爸爸因為讀書變成了一個有眼光的人，發現了媽媽，然後生了你這個可愛的女兒。”林知逸說：“敢情我上學讀書就是為了遇見你們。”
4
這天，欣寶在學校做試卷拿到了雙百分。晚上林知逸陪她做作業時，她問道：“爸爸，你小時候考試也能考 100分嗎？”林知逸回答：“當然能，爸爸可是班長。”欣寶又問：“那你拿的 100分多嗎？”“多啊！”
“那你拿了多少獎狀？”
“爸爸拿了一麵牆獎狀。”林知逸憶起當年勇，語氣裏情不自禁地透著驕傲和自豪。
“哦—你隻拿了一張‘一麵牆’的獎狀啊！那沒我的多，我拿了好幾個‘一等獎’獎狀呢！”欣寶的語氣裏透著“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驕傲和自豪。
我和林知逸都笑噴了。林知逸說的是他拿的獎狀貼了整整一麵牆，欣寶卻以為他拿的獎狀稱號叫“一麵牆”。
5
看龍應台的新書《天長地久》時，看到一句話頗有感觸 —“此生唯一能給的，隻有陪伴，而且，就在當下，因為人走、茶涼、緣滅，生命從不等候。”
欣寶窩在沙發上看手機，我指著書上那句話對她說：“你看，陪伴最重要，你來陪媽媽好嗎？”“好的好的。”她答應得很爽快。我倍感欣慰。孰料，她接下來說：“等你老了我再陪你。”“……”我無語問蒼天。
看我有些失望，她說：“怎麽，她不是她媽媽老了才陪她的嗎？你看書是不是理解能力有問題？”
“……”老母親一把辛酸淚。
6
這個星期欣寶因為感冒請了一天假沒去學校，昨天放學回來，她說：“天天睡在被窩裏，人叫我也不想起；家裏隻要有玩具，上學拋到腦後去。”我聽完笑著問她：“你從哪兒聽來的？”她說：“我原創的。”我說：“這點倒是隨你爸，隨口就能來一首打油詩。”林知逸一臉傲嬌道：“隨我！出口成章。”我已經可以預見，未來口才方麵我不會是欣寶的對手。
7
因為新冠肺炎疫情，春節假期我們隻能宅在家，於是我的日常便以帶娃為主。白天—“老媽……陪我一起做作業！”“老媽……陪我一起畫畫！”“老媽……和我一起背唐詩！”晚上—“老媽……子，陪我一起刷牙洗臉。”
“……”我滿頭黑線，咋成老媽子了？
“老媽”和“老媽子”一字之差，意思差別好大！
“好好叫你媽媽，她可是我的小少女。”林知逸為我打抱不平。
“那好吧……小媽媽。”欣寶說。
“……”
8
晚上，欣寶本來坐在桌前做作業，不知怎的她突然想喝珍珠奶茶。“這麽晚了，喝奶茶不太好。”我說。“不！我就要喝！”欣寶說，“爸爸給我買！”“奶茶也不是健康的飲料，老喝不太好。”林知逸說。“不行！我就要喝！你給我買！”欣寶任性地說。雙方僵持不下，欣寶使出“撒手鐧” —往地板上一躺，表示抗議。
又來了……我有些無語。這不是我小時候玩剩下的招數嗎？前幾天她第一次用這招時，我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我。那時候我和父母表達抗議時，常會往地上一躺，但最終被我爸的魔掌馴服了。以至於有一天我正躺地上和奶奶慪氣時，忽聞爸爸下班回家的自行車鈴聲，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地上爬起來。
不過還是晚了一步，我爸問我：“剛剛你躺地上幹嗎呢？”
我說：“我躺地上玩呢！”
此事後來一度成為家庭笑談。
上次我問欣寶：“你鬧騰躺地上好嗎？”
她說：“好啊！我躺地上很放鬆，可以和天地交流。”
“……”一代更比一代強，這回答比我小時候高級多了。
此刻，欣寶躺在地上鬧騰，擾得我無法靜心看書。
我拿出家長的威嚴道：“你這樣鬧騰，這個家我都沒法待了。”
“那你離家出走啊！”欣寶毫不猶豫地說。
“……”明明我是家裏的主人好吧！
“你到房間裏去看書吧，我在這兒帶她就好。”林知逸大概擔心“戰事”升級，“趕”我去臥室。
不知過了多久，客廳裏傳來歡笑聲。我聽見欣寶說：“真好喝啊！”我納悶，林知逸是怎麽和平解決問題的？是不是如欣寶所願，給她買了珍珠奶茶？這時，林知逸推門進來，手上端了杯橙汁，遞給我說：“鮮榨的橙汁，補充點維生素C，感冒就好得快了。”我接過橙汁，一飲而盡。我問他：“你剛才給欣寶喝的也是橙汁？”
他說：“是啊！”
“她不是要珍珠奶茶嗎？”“你沒看到問題的本質，你生氣你就中招了。”“啊？”我一頭霧水，“本質是什麽？”“本質是她做作業做煩了，以要喝珍珠奶茶的名義給我們找點事做，並以在地上打滾相威脅。我們要是同意呢，就助長了她這種壞習慣，你要是跟她急呢，她就有借口了：寶寶不開心了，寶寶不做作業了，明天早上出門前，你們還不得乖乖告訴我答案，讓我往卷子上填啊！”
“你太高了！”我雖然感冒，腦子轉不過彎來（不感冒大概也轉不過彎），但還是有種“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感覺。“我們看破不說破。”林知逸露出“知女莫若父”的笑容，然後端著我遞給他的空杯子走了出去。“爸爸，周末你給我榨芒果汁吧！”很顯然，珍珠奶茶早已被欣寶拋到了九霄雲外。我暗自慶幸，好在林知逸的情商高，不然我肯定不是這小孩的對手。